第39章 單行道(1)
這些年兜兜轉轉,他去了那麼多的地方,最終還是回到了這裡,可是,他再也回不到她的身邊,她的心上。
次日輪休,方星島一口氣睡到中午,醒來時眼睛還是腫的。
童禹喬上班去了,房子里靜悄悄,她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難看的臉色,始終想不通昨天怎麼就哭了,還是在大馬路上,扒拉著傅一的衣服哭得歇斯底里,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身,也難為他沒有把自己推出去。
她以為已經時過境遷,她以為自己釋懷了,卻還是沒有,當有人伸手撕開這道傷疤的時候,她還是覺得疼。
昨夜回來后沒有洗澡,此時渾身泛著潲水的味道,她剛把自己收拾乾淨,房間里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號碼。
她剛接起來「喂」了一聲,電話那邊就噼里啪啦說了一堆,方星島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邊又不耐煩了:「方星島嗎?是不是你,說話呀!」
原先還不敢肯定,這會她聽出真的是曲悠揚的聲音,應了一聲,語氣說不上好也算不上壞,昨天那事發生后,縱然她之前對曲悠揚沒有厭惡,這會也沒法用正常語氣同她說話:「是我,你打電話來做什麼?」
她對不熟悉的人向來客氣,總給人性子軟綿的印象,聽見她硬邦邦的話,曲悠揚噎了一下,炮仗很快又點著了:「我說你什麼態度!」
「你有什麼事說吧。」
短暫的沉默后,曲悠揚又像背書一樣把原先那段話背了一遍:「對不起方星島,我向你道歉,昨天的事情是我的不對,希望你不要和我計較。」這段道歉沒頭沒尾,僵硬生疏,像是有人拿著槍在背後指著她一般。方星島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嗯」了一聲。
說實話,她並不討厭曲悠揚,即便她總和自己針鋒相對。這個直截了當的女孩讓人討厭不起來。
得到她的答覆后,曲悠揚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方星島我可是給你道了歉,要是傅一問起你可要給我作證。」
「是傅一讓你打電話來的?」
「如果不是傅一,你以為我會給你道歉嗎?我又沒有做錯什麼,現在算你答應了哈!要是我掛科就是你的錯,到時候我可不會放過你。」撂下狠話后,她估計又想起自己今天的主要任務是道歉,又大發慈悲地提醒了一句:「你的人緣可真差勁,你們辦公室那個短髮的護士和你是不是有過節啊?是她告訴我,讓我去調查你的。」臨掛電話又聽她嘟囔:「你沒做過就沒做過,身正不怕影子斜啊,跑什麼跑嘛。」
弄得方星島啼笑皆非。
她沒想過曲悠揚會給自己打電話,更沒想到是傅一讓打的,或許還用了威逼利誘的手段,否則她也不會這樣不情不願。但認真嚴肅地來講,曲悠揚並沒有做錯什麼,她只是把一些她刻意想隱藏的事情擺到桌面上來講而已,是自己的承受能力太差,對往事還不能釋懷。
現在冷靜下來,想到自己昨天就那樣從飯局上離開似乎有些不禮貌,傅一的舅舅舅媽對自己的印象肯定大打折扣。她想打個電話給傅一問個究竟順便道個歉,可電話打過去,那邊卻不承認。
「我只是告訴她,她這學期表現不怎麼樣,作業也馬虎,有掛科的危險而已,至於她要怎麼想,是她自己的事。」
這人說話向來說一半留一半,明明做了讓人感動的事,偏偏用了十分欠揍的口吻。方星島有再多感謝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她又聽見他說:「我忙,先這樣。」隨即掛了電話。
她對著手機目瞪口呆,想再打過去,又撂不下面子。
而接下來幾天,傅一就像消失了一般,沒有出現,也沒有一個電話,悄無聲息。
方星島覺得憤怒難過,又不知自己這種情緒從何而來,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對他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沒有聯繫自己的理由,可隱隱還是覺得不甘。
果然「相信」之類的話,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但她已經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已經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不僅對待傅一,對待苗苗亦是。
即使知道她對自己不滿,背後放了好幾支冷箭,只要兩人還在同一個辦公室,不是到忍無可忍的地步,她從不和她正面交鋒,該上班上班,該回家回家,工作再忙也記得十五號要去孤兒院的事,不忘給孩子們帶一些文具和書,只是一直沒再遇見傅一。
時間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許多天沒有下雨,悶熱難耐。
臨近月底的時候,方星島收到師兄陳登的喜帖。因為念書的時候師兄對自己頗為照顧,所以當師兄說新娘子因為是外地人,朋友距離太遠想邀請方星島當伴娘的時候,她也沒有拒絕。
方星島一大早就趕到新娘家,她第一次當伴娘,對濃妝和禮服都覺得不大習慣,覺得太不像自己,倒是新娘子在旁邊讚不絕口:「伴娘這麼漂亮,還要不要新娘子活了,早知道我就該叮囑老陳,一定要找他們學校最丑的師妹!現在我很生氣,不結婚了成嗎?」
方星島一聽惶恐得很,正想要解釋,卻見新娘笑臉盈盈,才知道她在開玩笑。
很快就到了吉時,方星島和伴娘團照慣例堵門,不知誰從網上下載了去年的高考數學題,從門縫塞出去嚷嚷著做不出來不準進門,以為這樣就能難住門外的新郎伴郎,沒多久卷子已經被塞進來,在各種各樣凌亂的筆跡里,方星島覺得其中的一頁筆跡特別熟悉,還沒等她看清,城門已被攻破,在一張張喜慶的笑臉中,她看到了譚葉舟,他穿了黑色的西服,做了髮型,看起來尤為英俊。
眼神對上的那一剎,兩人都愣了。
方星島很快便移開目光,跟著人群進了屋,起著哄讓新郎吻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