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打你是人好心善

第二天，禮親王府就送過來一位教養嬤嬤，跟著來的還有位小丫鬟，另外有小廝挑著兩個大箱子日常用品送進內院。

這位良嬤嬤來歷可不簡單，原本是貴妃娘娘宮裡的正五品女史官。後來到該放出宮的年紀，她家裡沒什麼近親不想歸家，又不想嫁人，貴妃娘娘便把她送到禮親王府當差。主要是教導府中女眷宮廷禮儀，調教主子身邊的丫頭、嬤嬤，免得跟著主子進宮失儀。

「王妃說了，府上四姑娘金貴，身邊沒有妥帖懂規矩的照顧不像話。我自恃在宮中待過幾年，比那些年輕的穩重些，便自動請纓攬下這差事。往後在府中打擾，有失禮打擾之處還請老太太和大太太諒解。」這位良嬤嬤說不上傲慢，只是不怎麼笑，冷麵。本來就長的臉總是拉著，三角眼往下耷拉，嘴角朝下耷拉，地心引力在她臉上表現明顯。

老太太和大太太提前接到了王妃傳來的信，知道這位嬤嬤的來歷，不敢絲毫怠慢。

良嬤嬤有自己的貼身丫頭侍候，衣服、鋪蓋、茶杯、飯碗都自備，冷府只需要提供三餐兩點和房間。

她就住在辛慈隔壁房間，白日里和辛慈待在一起，不說話卻如影隨形。她總給人一種陰冷的感覺，茉莉見了都有些害怕。

很快，冷婉柔打發人接辛慈過去小住，良嬤嬤自然要隨行。王府派來的馬車拉人，冷府又出了一輛馬車拉東西。那陣勢不像是小住，更像是搬家。

馮氏得了消息，帶著婉柔、錢姨娘等人迎到二門。

「哎呦！可算是把親家四姑娘盼來了。」都說相由心生，這話一點都不假。這個馮氏一看就是尖酸刻薄相的勢利眼，看著辛慈的眼神滿滿都是阿諛奉承和算計，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主。

她身後站著婉柔和錢姨娘，再往後是丫頭、婆子等人。

辛慈對這位錢姨娘有點好奇，多看了兩眼。十八九的年紀，生的頗有幾分妖嬈，面白如玉，紅唇勝血，眉眼間帶著一分不安分。

她見辛慈看自己，忙行禮請安。辛慈輕輕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

小廝把馬車上的行禮搬至二門，馮氏安排婆子送到春暉園，不由得咂舌暗道：這冷府四姑娘排場真大，不知道都帶來什麼好物件。

婉柔回家她就迫不及待的打聽了禮親王府下聘的事情，聽見聘禮整整七十二台，還都是值錢物件，雙眼直放光。眼下瞧著一個個大箱子，想到聘禮，心裡就像有一百隻螞蟻在爬，痒痒得厲害！

眾人都聚在春暉園，辛慈請良嬤嬤坐下方肯就坐。

「親家太太不知，這位是禮親王府來的良嬤嬤，曾經在宮裡侍候貴妃娘娘，是正五品的女史官。」辛慈笑呵呵地介紹。

馮氏聞聽忙站起來，從頭髮絲到腳後跟肅然起敬，滿臉地欣喜若狂。她整天做夢都想著攀附權貴，如今突然來了個親王府的嬤嬤，在貴妃娘娘身邊侍候過，還是正五品的女史官，她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蒙圈了。

「良嬤嬤是了不得的人物，能屈尊到我們府上真是蓬蓽生輝。嬤嬤一會兒移步看看住所可還滿意，缺少什麼只管吩咐便是。我們王家不缺銀子，花在貴人身上也捨得。呵呵呵呵。」一番話說得不倫不類，絲毫沒有大家太太的風範。

良嬤嬤還是穩穩噹噹坐著，冷著臉回著：「雖說我曾是貴妃娘娘宮裡的正五品女官，如今還拿著朝廷的俸祿，可說到底不過是侍候主子的奴婢。王妃把我打發到四姑娘身邊，就是不想讓四姑娘受委屈。畢竟四姑娘是王府未過門的兒媳婦，誰小瞧了她，就是小瞧了王府；誰給她委屈受，就是跟王府過不去！」

給力！辛慈在心裡給良嬤嬤點了一個大大的贊。

馮氏小眼睛亂轉了兩圈，也明白了這位嬤嬤的意思。禮親王妃非常看重辛慈這個兒媳婦，讓辛慈不高興就是讓她不高興，就是打禮親王府的臉面。反過來想，只要把辛慈這位姑奶奶侍候好，王妃也會高興，到時候......

馮氏眼睛發光，似乎看見一條通天大道。

「嬤嬤這話說得，誰敢小瞧親家四姑娘。我早就讓婉柔接四姑娘來府里小住，我們這裡靠近郊區，地方自然比城中寬敞。我們也弄了個園子，眼下正是百花盛開之時，逛逛心情也好。

我知道四姑娘要來，帶著丫頭、婆子把屋子裡裡外外都仔仔細細打掃了一遍。還特意吩咐廚房準備上好的肥美的雞鴨鵝魚，各種時令蔬菜和水果......」

「親家太太，要知道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敢來的。」辛慈打斷了她的話，「咱們都是正經親戚，我來這裡就跟在家中一樣，親家太太不必當我是客人。大姐姐在家時對我最好，我也最敬重她。我的衣食住行跟大姐姐一樣就可以，只要大姐姐滿意，我就滿意；只要大姐姐高興，我就高興。我就這麼一個大姐姐，又嫁得這樣近，日後也是要經常走動相互關照的。親家太太，你說對不對？」

「額，對，！四姑娘說得都對！」馮氏笑聲里多了些乾巴巴。

「太太對奶奶極好，倆人整日待在一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是親母女......」錢姨娘媚笑著說著。

「這位是哪家的奶奶啊？親家太太怎不介紹一下？」辛慈笑眯眯地打斷她的話，連正眼都沒瞧一眼，只盯著馮氏詢問。

「哦，這是我兒的小妾錢姨娘。」

「親家太太不僅對待晚輩寬容，對待奴婢更是好的不得了啊。我還從未見過誰家姨娘能跟主子們坐在一起，更沒見過誰家姨娘敢張嘴就插話。還是...親家太太覺得我年紀小不懂事，好欺負！嗯？」她的語氣突然冷下來，手中的茶杯啪一聲摔在桌子上。

馮氏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突然就撂臉子。婉柔膽子小，最見不得誰生氣，她忙想要解釋一兩句。

「啪啪！」可還不等她說話，就見良嬤嬤已然起身到了錢姨娘跟前，伸手就是兩個大嘴巴。不僅錢姨娘被打傻了，馮氏也蒙圈。

「嬤嬤，你為何出手打人？」錢姨娘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瞪著良嬤嬤忍著眼淚質問著。

「啪啪！」又是兩個嘴巴，比第一次還要狠，打得錢姨娘身子踉蹌嘴角冒血。

她又想要張嘴說話，瞥見良嬤嬤蓄勢待發的手，嚇得咽了回去。

「錢姨娘是吧？」良嬤嬤見她被打老實，這才說道，「第一次打你是因為你不懂規矩，惹四姑娘不高興；第二次打你是因為你不知道自己身份，竟然開口質問。你我都身為奴婢，一日為奴終身為奴。以我這麼多年為奴的經驗告訴你一句：雷霆雨露俱是恩賞，只要是主子給的，你就得接著！」

「親家太太別誤會良嬤嬤，她是個好人。一來是護主心切，二來是為了親家太太著想。」辛慈又笑呵呵的對著馮氏說，她這臉，轉得未免太快了點，可只要她自己不覺得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現如今咱們跟禮親王府是親家，往後少不了往來交際。我聽說南寧公主時常去王府，還有鎮南王妃，將軍夫人，各大尚書閣老內眷....嘖嘖，都是什麼樣的人物？

她們見親家太太處事大方為人寬厚，必定想要結交。若是來了府上做客，見到下人奴婢不懂規矩，必定會笑話。到時候丟人丟到外面，悔之晚矣。況且大姐夫前途似錦，往後少不得登閣拜相。家中姨娘如此沒有規矩，豈不是貽笑大方？

嬤嬤還真是一心替親家太太考慮，她就是心好人善。」

馮氏聽了這番話好似腳踩祥雲飛上九霄，滿腦子都是日後飛黃騰達結交貴胄的場景，哪裡還想到錢姨娘被打的委屈。

她連連點頭，朝著良嬤嬤說道：「謝謝嬤嬤，您受累了。」

「應該的，誰讓我心好人善。」良嬤嬤一本正經地回著。

辛慈差點笑出來，這位嬤嬤倒是有些意思，不迂腐，不刻板，下手狠，有她主子一點影子。

良嬤嬤也在心中暗道：這冷府四姑娘竟是個不可小覷的厲害角色，她要打你臉，你不僅要乖乖伸過去，還得真心誠意的道謝。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