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謀（41）
第二天在國政殿內的晨奏之時，丞相淳于謀從袖袍之中拿出了一份竹簡，看上去淳于謀依然有些猶豫的，他在想著是否能將這份奏報的竹簡遞給皇帝陛下。
其實皇帝已經看到了這一切。
而在此之前，皇帝則是剛頒布了任命澹臺謀為郎中令的旨意。
在頒布旨意之前，皇帝還提出是否會有人反對，只不過大多數的國政大臣都是表示贊同的，雖說還是會有國政大臣不太認可這樣的做法，但也並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提出反對，因為他們知道這樣做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作用，說不定反而還會引起皇帝陛下的一些猜疑。
很多國政大臣都看出來如今的皇帝陛下是信任澹臺一族的，有的國政大臣也會想到說不定以後澹臺至同樣是可以成為國政大臣的，如此一來澹臺一族的地位就會變得非常顯赫了，他們自然是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選擇站在澹臺一族的對立面，並且這對於他們而言也不可能會是有利的。
有的國政大臣也看出來皇帝陛下在之後將會倚重澹臺一族，而且說不定這澹臺一族在以後還能做到制衡於朝廷的三公了，這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一種布局，可以說是皇帝陛下已經開始了布局……
「丞相。」此刻的皇帝看向丞相淳于謀說道。
「臣在。」淳于謀趕緊回應著。
「將你所寫的那份奏報竹簡拿過來。」皇帝吩咐道。
「陛下……臣……」淳于謀並未說出他想說的。
「怎麼，丞相是並不打算讓朕看了？」
「啟稟陛下，臣又豈敢如此行事？」淳于謀難以替自己辯解什麼，「陛下，臣在想是否應當讓陛下看。」
「是關於禮制之事的？」
「啟稟陛下，正是如此。」
「既然你都已經寫好了，又為何還有些猶豫？朕想知道丞相你到底都寫了些什麼，無妨拿來讓朕看一下。」
「是，一切都聽陛下的吩咐，倘若陛下覺得臣處置不妥當的話，還請陛下做出責罰。」
「與責罰無關，再說朕還不知道你都寫了些什麼。」
在聽皇帝如此說之後，站在皇帝不遠處的一名內侍就走向了淳于謀。
隨後淳于謀就將竹簡遞給了那名內侍。
當竹簡遞到了皇帝的手裡時，皇帝就拿著那份竹簡慢慢的看了起來，淳于謀則是會下意識的看一下皇帝會有的反應。
淳于謀認為皇帝陛下很有可能會表示不贊同，也正為如此，淳于謀是一副打算做出應對的樣子，他自然是想聽皇帝親自說出來了。
「淳于謀。」皇帝邊看邊說道。
「臣在。」
「看來你是打算讓朕自己來做出責罰了？只是你覺得這樣做事是否合適？」
「啟稟陛下……」淳于謀順勢跪在了國政殿內，「是臣不敢專斷。」
「不敢專斷？可怎麼在朕看來這都是屬於專斷啊？」皇帝反問著淳于謀。
「陛下……」此時是太尉姜瑀說道，同時他也往旁邊跨了一步，「臣看過丞相大人所寫的那份奏報，在臣看來，丞相大人確實不敢專斷。」
「看來太尉今天是想幫著丞相說話了？」皇帝笑著問道。
「啟稟陛下，臣不會幫著任何人說話，臣只是覺得丞相大人的做法是合理的。」在姜瑀自己看來，他並非是在幫著淳于謀說話，而他只不過是在陳述事實罷了。
皇帝將竹簡放在了一旁，「太尉，既然你也是有看過的，那麼在你自己看來丞相所提出的責罰重了一些？還是說這本身就是屬於輕責？」
淳于謀已經提前預料到皇帝是會如此提問的，只是他沒預料到回答這個問題的人竟然會是姜瑀，而並非是他自己。淳于謀可不覺得他會猜測到姜瑀會如何回答，但他趨向於認為姜瑀是不會站在對立面說話的。
姜瑀說道：「陛下，臣以為丞相大人所提出的責罰可能會輕了一些，倘若是如此，那麼丞相大人無非就是做到了一定的寬宥而已，是替陛下做出了寬宥，這在臣看來也是可以理解的。」
「寬宥？替朕做出寬宥？」皇帝只是如此問道。
「陛下，或許丞相大人只是不願做出過重的責罰而已，畢竟丞相大人知道這次涉及到了太多的違背了禮制的官吏，丞相大人自己也不認為陛下會做出過重的責罰，所以說丞相大人只是在替陛下做出一些合理的決定而已。」
「什麼？太尉大人你剛才說什麼？」淳于謀已經聽出來姜瑀的話說的有些不對了，這肯定不是有利於他的，「本丞相如何敢替陛下做出決定啊？再說這個辦法不是你太尉大人……」
「丞相大人想說什麼？難道我還能影響到丞相大人你做出的判斷與決定了？恐怕就連陛下也不太相信這是真實的一面。我只是提出了自己的一些建議而已，但最終做出決定的還是丞相大人你自己啊。」
淳于謀一時難以對姜瑀提出的說法做出有利的辯駁，因為姜瑀所說的就是事實本身，而且姜瑀所說的話並沒有不對的地方。淳于謀想到這次姜瑀的做法依然是屬於陽謀春秋了，這就是出於姜瑀自己的籌謀。
「丞相大人怎麼不說話了？」姜瑀嚴厲的問著跪於不遠處的淳于謀，「難道丞相大人覺得是我在編造事實了？並且本太尉還是當著陛下的面在編造一些事實？」
淳于謀側身看向姜瑀說道：「自然不是如此，太尉大人也不敢如此行事，但至於說是我替陛下做出決定之類的話語，太尉大人自己覺得這一點會是事實所在？」
姜瑀並沒有看向淳于謀說些什麼，他是面向皇帝說道：「啟稟陛下，這次是丞相大人覺得或許應該對眾位違背了禮制的官吏做出重責，而且丞相會以為這可能也會是出於陛下的決定，但所有的一切還請陛下做出決斷，也只有陛下才可以對此做出決斷。」
「太尉，朕是想知道你對此的真實看法。」
「陛下，臣以為可以對違背了禮制的官吏從輕做出一些責罰。」姜瑀說道。
御史大夫姜之瑞當然是關注著面前所發生的這一切，姜之瑞意識到現在的局面演變為了是太尉姜瑀在幫眾位官吏說話了，而丞相卻變成了想做出重責之人，並且還變成了是丞相打算替當今的皇帝陛下做出重責的決定，姜之瑞都沒能看明白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只不過說現在的結果就是如此。
「朕知道了，但朕今天還不想就此做出任何的責罰。就丞相這份奏報之中所提出的責罰都是屬於輕責，在朕看來就是如此，所以說這還不能算是責罰了一眾的官吏。」皇帝說道，「這次丞相處置不妥當，罰去半年的俸祿。」
「是，臣遵旨。」在淳于謀看來其實不罷官就行了，別的責罰對於他而言都不算是什麼責罰。
「御史大夫。」
「臣在。」姜之瑞趕緊做出回應道。
「這份竹簡你自己拿回去看，這一次必須做出重責才可，同樣包括你自己在內，這件事就由你自己做出決定了，朕只想看到一個合理的結果。」
「是，臣明白。」姜之瑞想到這件事還是與他有關，他也是難以躲開了。
「太尉。」
「臣在。」姜瑀說道。姜瑀預料到接下來皇帝陛下是會宣布對於他的責罰了。
「你對丞相提出的建議不妥當，有幫違背禮制官吏說話之嫌，同樣罰去半年的俸祿。」
「是，臣遵旨。」姜瑀覺得對於這樣的結果而言他是可以接受的。
「廷尉。」
「臣在。」文秉智說道。
「如此一來你也就不用再督審丞相做事了，以後掌管好廷尉府就行。」
「是，臣遵旨。」文秉智覺得就這樣的結果而言也算是達成了他的目的。
皇帝隨後又對御史大夫姜之瑞說道：「姜之瑞，這次沒有任何人督審你做事，但對於那些違背了禮制的官吏而言，你必須做出重責，朕可不想看到你的做法是寬宥那些官吏以及你自己，這一次你必須彈劾違背了禮制的官吏還有你自己。倘若讓朕看到的結果還是你做不到的話，那麼你這個御史大夫就不再是御史大夫了。」
其實皇帝說話時的語調也並不嚴厲的，但這在姜之瑞看來就不是如此了，姜之瑞選擇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已經知錯了，只是這做出重責的標準是什麼啊？還望陛下能夠告知於臣。」
「你是御史大夫，你自己去想，倘若你還是難以想到什麼，自會有他人知道該如何做事。御史大夫，這次朕沒有派任何人督審你做事，等你想好該如何做出責罰之後就來告訴朕。」皇帝說道。
「是，臣知道了。臣自己去想，畢竟臣自己也違背了禮制啊……陛下，是臣有錯……」
皇帝並不想聽姜之瑞多說什麼了，他隨後就站了起來。
眾位國政大臣知道皇帝是想走出這國政殿了，於是他們一起躬身說道：「臣等恭送陛下。」
而皇帝已經從另一邊走出了國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