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暗涌(5)
何婧去演出,陳洪恩要值班,這周陳初便沒回家。
陳洪恩副校長兼管政教處,在校叱吒風雲,令學生們聞風喪膽,回家卻以妻子馬首是瞻,在女兒的教育問題上也只秉承一個理念:聽老婆的。何婧既然不在,他也不會做飯,陳初的手藝更是慘不忍睹,還不如一起吃博陵大學食堂。
剛好登山社有活動,陳初往常參加都要編造各種理由,此次何婧主動提及讓她去玩,加上陳初已有段時間沒參加活動,便動了心思。往常社團活動,為了配合新人,登山大多是選擇博陵附近的塔山,她爬了十幾次,早已厭倦。但這次活動選擇的是西樵山,又高又陡,陳初想去已久,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此次一聽,迫不及待報了名。
起初還是很愉快,大家在車裡和山腳說說笑笑,因為登山需要體力和精神,越往上走,隊伍越加沉默,只有幾個精力過剩的男生偶爾開幾句玩笑逗女孩子,免得太過枯燥無聊。到了山腰的駐地,大家喝水的喝水,補充能量的補充能量,玩笑話也跟著多起來。
有人便提起了昨日剛辦了手續離校的章晉書:「章師兄那晚喝了好多酒,吐得稀里嘩啦,最後還哭了。」知情的朝陳初望去,不知情的還在繼續追問:「不是吧,章師兄會哭?」「那得喝了多少酒,難道就這麼捨不得博陵大學?」「難不成章晉書失戀了?」
話音剛落,那晚針對陳初的小姑娘甘願便將礦泉水瓶往地上一丟,瓶里還有大半的水,好巧不巧,濺了陳初一身。明眼人都看得出甘願是故意往陳初所在的方向丟,陳初站在那裡,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她,臉上沒什麼表情,卻看得出陳初動了怒。
登山社裡有大半知道陳初的出身,有羨慕也有不屑,陳初雖很少與大家打成一片,但也從不擺譜,該參加活動就參加活動,社團費也按時繳納,偶爾天氣熱還會請大家喝冷飲,風評倒也不錯。
今日這事明顯是甘願不對,陳初瞪得她發怵,一時有些後悔,偏偏有女生扯了扯她的袖子:「你和陳初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她爸爸是誰你又不是不知道。」
甘願一聽,猛然拔高了聲音:「我怎麼不知道她爸爸是誰,她爸爸是陳洪恩陳副校長又怎麼了?我還知道她媽媽是何婧,小提琴家嘛!我就不懂了,書香門第,怎麼就教出趾高氣揚的女兒來?以為她是公主啊,全世界都要繞著她轉?我就是討厭她,虛偽的婊……」
「啪!」
最後一個字沒說出口,甘願臉上已挨了一記耳光。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陳初,又看看嘩然的眾人,「哇」的一聲哭出來。
陳初覺得煩躁。
她知道是自己衝動了。
那個叫甘願的女孩抽抽搭搭地哭了許久,大家都知道是她出言不遜在前,但陳初卻打了人,有理也成了沒理。有人看笑話,有人做和事佬,有人去哄小師妹,好不容易才緩和了甘願的情緒。
眾人和陳初相處時間不多也不少,大多知道陳初不是盛氣凌人之輩,甘願口不擇言大概也是因為她追求了許久的章晉書師兄喜歡陳初,純屬嫉妒,但陳初這一巴掌下去,大家多少對她有了忌憚,覺得她或許不像表面那般好相處,一時間也沒人上前和她搭話或同行,孤零零地走在隊伍中間,尤為突兀。
原本輕鬆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重。
陳初不是難相處的人,但也不代表她好欺負,甘願陰陽怪氣她可以不計較,但人身攻擊她不可能不反擊。這一套還是從唐樂那學來的,從前那些男生口頭占她便宜,唐樂就是這樣直截了當讓人閉嘴,只有一點,唐樂從不打女孩子,陳初可沒有她那般憐香惜玉。
甘願是閉嘴了,可現在的處境卻令陳初覺得尷尬,加上這段時間糟心的事太多,她越發覺得煩躁,索性對社長說:「我想一個人走。」
「這怎麼行?西樵山陡峭,你一個人多危險。」
「沒關係,你只需告訴我幾點駐地集合就好!」
「還是不行,你一個女孩子多危險。」
「不會有事,有事我自己承擔。」陳初說。
唐樂曾經評價陳初:衝動莽撞。
而現在,陳初為自己的自作聰明和莽撞買單了:她脫離隊伍后獨自一人登山,她經常鍛練,體力尚可,花了兩個多小時登頂了,但下山的時候卻不記路,兜兜轉轉繞了許久也找不到同伴,反倒越繞越遠,偏偏手機在這裡沒有信號。
眼見天要黑,山間雲霧瀰漫。
陳初因為自己的愚蠢自大,被困在了山裡,繞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