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相逢(5)
陳初和唐樂已好幾天沒見,她的到來讓唐樂很高興,但看到她脖子上的抓痕,笑容立即凝固:「這是怎麼回事?」
陳初摸了摸:「還能怎樣,不是和你說了嗎?」
「你只是和我說,和幾個HT的粉絲起了衝突,沒告訴我和人打架還被抓成了花貓。」唐樂冷冷瞥了她一眼,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拿了葯與棉簽。
「哎呀,我沒事。」
唐樂也不說話,低頭幫她處理傷口,藥水與皮膚接觸有些刺疼,陳初微微縮了一下脖子。鄰桌是兩個與她們年紀相仿的女孩,見狀交頭接耳,聲音卻一點不小:「啊,原來他有女朋友了啊!」
「肯定是,兩人那麼親密。」後者失望地附和。
陳初哭笑不得,手輕輕搭在唐樂肩膀上:「小樂子,看,又被誤會了,要麼你就從了我吧。啊……疼,我不亂說了,你輕點。」唐樂長得高,又瘦,眼睛狹長深邃,鼻樑直挺,本就是比較英氣的長相,加上她一頭深栗色的利落短髮,聲音又低沉沙啞,就像從漫畫和韓劇里走出來的花樣美男,被誤認成男生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每次陳初與唐樂出去,兩人親密舉動總被誤認為男女朋友。唐樂性格也坦率,不拘小節,有時候被叫「帥哥」也不生氣。她在這咖啡店打了兩個月工,有不少女孩是為她而來,她不刻意去糾正,任著她們誤會,為咖啡店創收。
倒是陳初看不下去,每一次出現都要摔了幾個女孩子的玻璃心,叮叮噹噹碎成一地。
今日並非節假日,下午的咖啡廳略微冷清,只有音響里低回婉轉的小調和輕微的碗碟碰撞聲。兩人認識十多年,對彼此的了解都透徹,陳初每每暴飲暴食,一定是心裡有事。
「你這是……」
唐樂剛開了個頭,就被陳初一聲嘆氣打斷:「唉,你不知道,我昨天多倒霉!」正想大吐苦水,又覺得此事說來話長,這會兒她還在上班,還是等她下班后再說好了。
誰會想到還沒下班,又出事了。
咖啡店採用的是輪班制,分兩班,早上九點到下午五點,下午五點到凌晨一點。
唐樂昨日幫同事頂了個晚班,今日上的是早班,陳初填飽肚子后便佔據角落的小位置上網,也不打擾她。其間貝思遠發來了信息,她撒了謊,說自己還在上課。她發信息的時候唐樂剛好過來給她續咖啡,只看了一眼就別開:「你又逃課?」
「去了我也聽不懂,何必要浪費時間。」陳初也不明白,她們好好的戲劇文學專業,為什麼要上高等數學這種考驗智商的課程。
唐樂對她的反應毫不訝異,隨手幫她加了奶和糖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眼看就要下班了,窗外卻又下起雨來。
春雨細膩纏綿,陳初正準備收拾東西買單便聽見有人推門而入,力道很大,撞得掛在門上的玻璃飾品叮咚亂響。
進來的是兩個三大五粗的男人,皆穿黑衣,其中一人袖子擼到肘關節,露出一道長長的猙獰的疤。陳初只看了一眼,便暗道不好,她正想發信息給唐樂,她已經從更衣室換好了衣服,背著包出來了,看見這兩人,面色也一變。
果然,刀疤男直接越過服務生,走向唐樂:「我說,你真會躲,哥哥我們找了好幾天也沒有找到你,這個月的利息可該還了吧?」
唐樂並不想將麻煩帶到工作的地方來:「有事我們出去說吧。」
「出去說什麼?喲,你怕你同事知道呀,怕你就趕緊還錢。」見唐樂冷下臉,刀疤男更囂張了,使了使眼色,另一個男人隨手一掃,吧台上整齊擺放的玻璃杯伴隨著幾聲驚呼落了地面。
好在玻璃沒有濺到人,只是碎得一地狼藉。
「你們幹什麼?」
「為什麼砸東西,我們報警。」
男人這一番動作已經引起了小騷動,咖啡廳僅有的幾個顧客都站了出來。
兩個男人的配合極其默契,一個堵住了吧台,一個砸東西。唐樂被刀疤男扼住了手腕,同事大多都是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唯一一個男生也站得遠遠的,不敢靠近,唯恐殃及池魚,畢竟只是打工的,而且事情也並非因自己而起。
陳初看不下去,想去制止,剛走近卻被唐樂拉住:「不要過去。」
「難道看著他們砸嗎?」陳初不解。
陳初被唐樂禁錮住,客人們一鬨而散,服務生們大多都躲在廚房門口看著。
只是兩三分鐘時間,吧台已是狼藉不堪。
有人偷偷報了警,但兩人砸完東西后警告性地對唐樂伸出手指點了點,隨後溜之大吉,看樣子並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配合默契,熟練有加。
待到警察來已經人走茶涼。
工作當然是保不住了。
老闆知道唐樂的情況,她平時做事踏實勤快,雖然自己打心眼喜歡這個女孩,卻萬萬不敢再用她,誰知道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幾次,便讓她結了工資不用再來上班。唐樂知道自己添了麻煩,砸碎的東西可是一筆不小的錢,工資怎麼好意思再拿,把信封塞回給老闆,對他深深鞠了個躬,背著包和陳初離開了咖啡廳。
但陳初仍在憤憤不平:「如果剛剛他們都站起來阻攔,肯定不會有這麼大損失……一個大男人縮在龜殼裡,算什麼男人……」
唐樂搖搖頭:「算了。」
「這麼多人,沒有一個人來幫你,你剛剛拉著我幹嗎,怕他們做什麼!」陳初仍在絮絮叨叨,「算什麼同事……」
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第一次發生。
起初唐樂也覺得怒不可遏,平時友好親密的人在她遇到麻煩的時候都躲得遠遠的,可現在她明白,躲避是情理,幫忙是情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
處境越是艱難,此時給予的溫暖越是顯得彌足珍貴。
唐樂並沒有打斷陳初的碎碎念,她寧願陳初為同事的冷漠和自私而憤怒、不平,也不願陳初和自己一樣麻木、漠然。
陳初見唐樂沉默平靜,自己倒是替她難受:「這份工作好不容易撐過兩個月,現在又沒了。」
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路燈的光在雨夜顯得晦澀陰暗,兩人沒有打傘,唐樂的頭髮被雨霧打濕,一縷一縷貼著頭皮,有種頹廢狼狽的美感。
陳初突然記起從前的唐樂是長發的,喜歡穿白色的公主裙,卻怎麼也想不起,那個時候她是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