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趣味
豐悅接電話的工夫，葉落槐趕忙進了廁所。從早晨一直憋到現在，眼看就快憋炸了。
習慣一隻手撐著牆，趁著「放水」的時候東張西望。因為空間過小，廁位和浴區做不到乾濕分離，只在中間掛了一條「引人犯罪」的浴簾。純白底色，上面的印花彷彿一雙鴛鴦戲水的情侶朦朧的側影。
鎖好拉鏈，擰開龍頭洗了個手，好奇地審視著置物架上層層疊疊的雜物：浴鹽、棉簽、婦女用品，就像個小型的雜貨鋪子，應有盡有。
視線不自覺地被最底層的白色長條盒吸引，沒錯，果然是那個，女光棍放鬆身心必備的「小趣味」。想借用她的毛巾擦手，想想還是在衣襟上抹了一把。又沖了一遍馬桶才推門回到了客廳。
「參觀完了？」豐悅坐在沙發上，不咸不甜地注視著他。
「呵呵。」表情尷尬。
「上樓打掃房間去吧，沒事別下來了。」
「生氣了？」小心試探。經過了上次，他終於能感受到她生氣時的平淡。從不大喊大叫，情緒也不強烈，跟他印象里的女人完全不一樣。
「亂闖……」嗓音極低，帶著不易察覺的怨氣。
「裡面有不能見人的東西么？婦女用品？」泛指姨媽巾，有意避開「重點」。
「我還沒收拾好，准你進去的時候你才能進去。」微斂秀眉，嬌嗔嚶嚀。
「好吧，下不為例。」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壓低嗓音試探道，「房租得晚一點給你。我同學才替我問了個新工作，市郊的一個別墅區，看房子的。如果一切順利，不但工資穩定，順帶還能解決住房問題。」
「這閣樓能算間房子么？連件傢具都沒有。反正住不了幾天，算了，說了借給你住，沒打算要租金。」
「洗手間合用，電水氣也不能白使。這兒比我以前住的地方敞亮多了，我不能占你的便宜。」展臂搭在她身後的靠背上，目光掠過她倔強的鼻樑，「不然，就按之前說的——五百吧？多了我也沒錢給你。」
「這樣啊，那我就收下了。等下出去配一把鑰匙，來去方便一點。」顧自倒了一杯涼白開捧在手裡，「我通常回來很晚，偶爾也可能不回來。你不用等我，關好門窗，看看電視，但是不要睡客廳。」想了想，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你有需要帶朋友回來，提前打給我。我店裡有休息的地方……呃，你大概明白我的意思。」
逐一欣賞著茶几上造型各異的茶杯，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會帶人上來，放心吧。心意收到，不會有亂七八糟的事情……」
豐悅約了客戶，葉落槐用了整整一下午時間把屋頂的閣樓打掃得乾乾淨淨，連玻璃都仔仔細細擦了一遍，拾起散亂空置的陶盆瓦罐疊放在閣樓一角，又翻出皮箱里打包的簡單鋪蓋鋪在遠離房沿兒的另外一角。木梯出口就在腳下大約一米的地方，取出幾件衣物包成一個枕頭，放空的皮箱安置在床頭目光可及的地方。背包挎包一一擱在腳下，之後便倒在安逸的「新狗窩」里享受著日落時醉人的霞光。
夜幕悄然降臨，被一串高跟鞋的碎響吵醒，看了看手機，發覺自己不知不覺竟睡了一個鐘頭。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手機，支付寶里的餘額僅剩下二百六。意興寥寥地划看著外賣，提醒自己最多不能高於二十塊。
「帥哥，在家么？」樓下傳來豐悅試探性的呼喚。
放下手機，揚聲回應到，「在！還以為你很晚才會回來。」說著話，撐起身體爬向木梯。
「方便嗎？我買了一些東西，拜託你幫我搬上來。」摘下赤金鏈條混搭的珍珠項鏈，換了牛仔褲和休閑毛衣。
「稍等，馬上下去。」掏出發卡將散落的劉海別在頭頂，翻出一雙乾淨的襪子爬下木梯。坐在最後一節樓梯上穿好襪子，看了一眼等在房間門口的漂亮姐姐，「折騰了一下午，總算收拾好了。」登上球鞋，跳下來追問道，「買了什麼東西，重嗎？」
豐悅玩味一笑，伸手摸了摸他頭頂上的卡通小發卡，「少女感」十足——五歲小女孩帶的。
「一些日用品。有個塑料箱比較大，我一個人有點困難。」一邊說，一邊往外走，「你總得有個放東西的地方。木柜子太沉了，搬上去費勁。買了個塑料的，湊合用吧。」
「過一陣子就搬了，幹嘛花這個錢？」樓梯間昏黃的燈光映著她的臉，跟之前見面時不太一樣，畫了妝，有點妖灧。
「等你走了我還能接著用，放點雜七雜八的。我這人有『收集癖』，東西堆得哪兒都是。肯定用的上，回頭還得裝得滿滿的。」
「我也想啊，可惜卑微的收入支撐不起龐大的愈望。」等她開了後門，低頭將後座上的大紙箱拖了出來，「好奇你怎麼沒買個像樣的房子，這房子有點配不上你的品味。」
「你看我一天能在家呆幾個小時？就覺得買個齁貴的房子特虧。作為投資還行，逢低買入，待價而沽。」提著后廂里取出來的兩個大口袋，跟在扛活兒的「小力棒」的身後，「我喜歡有人情味兒的地方，市井之中，百花深處。東西也好，房子也罷，舊不怕，得有故事。就像歐洲的一些酒店，特別舊，幾百年歷史。房間就巴掌大，肯定不如「麗思卡爾頓」敞亮，住它就沖那個味兒——情趣。我當初看房子的時候第一眼就看上那閣樓，就是我心裡想要的那個味兒。誰知到了我手裡，那個味道很快就消失了，變成了你上去時看到的樣子。另外嘛，我大概不會一輩子呆在這個地方，說不定哪一天就離開了。」嗓音極輕，隱隱透著幾分憂傷。
兩人先後進了屋，拆了外包裝，攜手將塑料箱抬上了閣樓，又從其中一隻大口袋裡翻出一個大號接線板，將儲物櫃里翻出來的舊檯燈和一個小夜燈插在上面點亮。
「這下差不多了，勉強能住人。」豐悅拍了拍手上的灰，看了看一塵不染的地板，「累壞了吧？被子太薄了，鋪底下吧。等會兒下樓取條毛毯，不然夜裡會冷。」
「呵，不用。」搬出來的時候，能丟下的都丟下了。說不出的嫌棄，也不知是厭惡髒亂的民房，還是嫌棄放樅的痕迹。低級而麻木，散發著動物般的氣味，毫無情趣，只限於，活下去……
「眼看到了中秋，溫差大，不比夏天了。」說著話俯首爬下梯子，不一會兒便將厚實的毛毯送了上來，丟進他懷裡，「接著！這下不管你了。我約了朋友，晚上還有個局。吃什麼你自己解決，叫外賣，或者煮麵。雞蛋在櫥櫃里，我趕時間……」喜歡風月留白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風月留白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