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何時歸
賀成章一肚子勸諫的話都被南容和這神來一筆給打散了,她一時組織不好語言,而南容和很快便打發了她回去,她想了想這些時日接到的書信只能先帶女兒出宮。
一路無話,母女倆當著外人的面不約而同便都成了內斂持重的模樣,一直到見了柳明月,這模樣才變了。
柳明月眼含熱淚迎過來,賀成章未曾多想便加快了腳步。
賀萊雖是一樣的反應,還年輕力壯,卻在此時輸給了娘親。
而落後一步瞧著爹爹娘親眼中只有彼此,她摸了摸鼻子,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避開了。
不過,就在她考慮的時候,她的爹娘幾乎同時向她看了過來,又都不好意思地相視一笑,柳明月先招手讓賀萊過來,「來。」
賀萊心情愉悅地過去,調侃爹娘,「不如我待會兒再過來?」
賀成章瞪她一眼卻綳不起臉,而柳明月只掩唇輕笑了下。
一家人往回走,到了松風堂,柳明月自去陪著賀成章沐浴更衣,賀萊還是被剩在了廳中,她也不覺孤單,私心裡想,她恨不得父母感情再好一些,這樣,她們對她便不會那般關注了,她同漱秋的路或許才能好走一些。
賀萊看一會兒書,休息時想一想事,時間便過得格外快了。
等賀成章跟柳明月結伴出來看到的便是一個用功讀書的女兒,這讓兩人的心情都更加舒暢起來。
無論何時,父母瞧著兒女上進,心中總是格外自豪滿足的。
柳明月笑了下,「這些時日,萊兒也是辛苦了,想來秋闈定會名列前茅。」
「還要看秋闈后的表現。」
賀成章淡淡道,「你也莫要總是誇她。」
柳明月順從應了,心裡卻暗笑她這當娘的難道不比他更滿意女兒?
他只說女兒秋闈的事,她話里便完全不覺得女兒秋闈得勝有何可提了,究竟是誰在誇呢!
有了賀成章回來,雖她素來沉默,這一頓飯卻別有熱鬧的感覺。
柳明月見賀成章只是消瘦了些,黑了些,人卻比在都城時要精神得多,心中擔憂才真正放下,這會兒給母女倆這個布菜那個添湯,只覺這是這些時日以來他最開心的一日。
不過想到一家人團聚,他就不免又想到謝玉生了,原先他想著女婿會跟妻主一塊回來的,卻沒想到妻主已經到家了,女婿還在北地呢。
他望向賀萊,「眼看著你也要參考了,玉生什麼時候回呢?」
旁的事也就罷了,眼下秋闈的事也是他們小夫妻的大事,況且都城這麼風起雲湧,內宅里的事,玉生還遠不能應付,若是不多費時學習,往後也不能讓女兒裡外一起抓吧?
柳明月這話問得賀萊心中著實為難,她何嘗不盼著漱秋玉生他們早些回來呢?
之前她試探問過,結果「檀香」那邊傳消息說若是緊急需要,他們可以安排人先假扮玉生他們。
要怪也只能怪她如今連談判的資格都沒有,又處於完全的劣勢。
賀萊拿出一早準備好的理由安撫爹爹,「爹,等過了秋闈再說罷,他也難得回去一趟,眼下路上也不太平,都中如今人員混雜,他若回來了平白多些交集,還不如等過去了這一陣再回來,也好應付……」
柳明月聽著女兒叭叭說了一堆維護的話,只能笑著搖頭,「得了,爹爹是說不過你。」
說罷,又促狹一笑,「只要你自己不想便好。」
賀萊很久沒見爹爹這般開玩笑,她趕忙捧場,轉向賀成章,「娘,您看爹爹!」
柳明月也轉向賀成章,笑問:「妻主,我可有說錯什麼?」
賀成章被她們父女倆纏得直揉額頭,唇角卻不自覺上揚起來。
一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待漱了口,賀萊正想著說兩句告辭,賀成章卻叫了她,「萊兒,你同我去走走。」
說了這句話,轉頭又看向柳明月,「我不累,你放心,同萊兒說會兒話我便回來,你先歇著。」
柳明月也只好目送母女倆離開了。
回到府中,置身熟悉的環境中,哪怕如今日頭正曬,可走在廊下涼蔭中聞著草木清香,這是在北地怎麼也感受不到的舒坦,賀成章由衷吐了一口氣出來。
她們二人一路去了垂綸水榭,接近水畔,又有柳樹遮擋,今日恰有微風徐徐,此處又視野開闊,實在是談話的絕佳場所。
賀成章側頭看向如今已經長得比她還要高上一些的女兒,「玉兒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初女兒語焉不詳地同她說有事需要女婿去辦,勞她替她們掩護,對外便模糊女婿行蹤,對內對夫郎他們則說女婿去了謝家探親。
可是一晃眼這麼久過去了,女兒對她爹爹卻還是這般的說辭,聽著話音,顯然女婿是還要在外一段時間。
她雖已接受了女婿能力不遜色女子的事實,可怎麼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女兒回了家,女婿卻在外奔波,這怎麼能行呢?
成家成家,兩人不在一塊兒,這算什麼成家?
萬一在外遇到什麼波折,她如何同親家交代?
再者,女兒都做了「伴娘」,也該考慮一下給她們二老添個孫孫了。
賀萊聽出了娘親的不滿,她只能嘆口氣,「娘,我會儘快帶他回來的。」
賀成章卻沒有被她這樣含糊過去,「儘快是多久?眼下已到了八月,過些日子是秋闈,再過去便是闔家團圓之日,再往後是懷故日……你夫郎是頭年到了家中,這些日子都不在么?」
賀萊被娘親逼問得啞口無言,她所依仗的如今越來越少,能說的亦是如此。
娘親如今倒是不怎麼避諱問她前世的事情了,可眼下的事比前世還要棘手。
娘親接受日後王女們各自稱王稱霸都困難,若是知道如今陛下就已經成了「傀儡」,她一點兒也不敢賭娘親知道后的結果。
可憐她回來之時還想著同娘親坦白,過了這些時日,她卻一句真話也不能講了。
歸根到底,她還是不信娘親,不信沒有經歷過最絕望時刻的娘親,在她心底深處,她同娘親還是三觀不同之人。
娘親並非不對,可她不能順從娘親。
想到這裡,她眉目之間便浮出了憂愁之色,整個人也不復之前的青春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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