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青梅(2)

弄青梅(2)

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她想給殿下請罪,可殿下還在問候太後身體安康,她這麼點兒小事兒,不用驚擾太后了吧。

殿下的目光輕掃了回去,果真沒理會她這等小事兒。

快到用午膳的時候,太后卻將妃嬪們都屏退了下去,只留著殿下一起吃飯。

長卿有些小欣喜,主子們一挪地方,她就該有糕點吃了。以往整日跟著殿下身邊伺候,都是沒得吃食的,全靠殿下賞賜些糕點茶水墊墊肚子。

見太後娘娘起了身,長卿就等著殿下一句,「這些糕點,賞你了。」可是沒有,殿下今日不止沒賞她糕點,臨行還回頭低聲對她一句,「不許吃。」看著好吃的吃不著,她只好跟著殿下身後,往偏殿去伺候了。

偏殿擺著張小圓桌,不大,桌上已經擺好滿滿一桌的菜肴。長卿聞見那飯菜香氣,咽著口水還不敢讓殿下發現。

凌墨掃了一眼她那張小臉,委屈得不行了,頗有些心滿意足,這才吩咐道,「孤的檀木十八子落在外頭,你幫孤取回來。」

「是,殿下!」長卿覺得看到了希望,這才剛剛一會兒,外殿的糕點應該還沒有收,現在去還來得及。趕回來外殿的時候,糕點果真都還在,她感動得快哭了。她忙捏了一塊兒麻薯糯米糕放到嘴裡。

墊了墊肚子,她才想起來正事兒,幫殿下找起他那十八子來。可小半個時辰過去,什麼也沒找到…

殿下該不會是框她的吧?

長卿實在是找不到了,只好灰著頭回來偏殿,準備領罰。

偏殿里,紀家小姐早就來了,正和凌墨一左一右坐在太後身,有說有笑。紀家小姐笑對殿下道,「前幾日下雪,悠然在家中閑來無趣,便作了張梅花圖,想與殿下看看。」

殿下看似饒有興趣,「好。」殿下說完側眸回來,好似看到長卿回來了。

長卿本以為他要問起那十八子了,她早打算好了領罰,卻見凌墨袖口裡滑落出來一串什麼東西,輕聲落在了地上。

不就是殿下那十八子么?

「……」殿下果真是框她的。

殿下又開了口,「還不幫孤撿起來?」

長卿忙蹲下身去,撿起十八子遞還給他手上。殿下卻半晌都沒接…

紀家小姐的那副梅花圖已經被內侍們呈了上來,張開在太后和太子殿下面前。凌墨卻望著長卿失了神。那張粉桃小嘴上沾了一圈麻薯粉…這丫頭偷吃竟然忘了抹嘴…

長卿有些慌了,殿下好像在看她,於是她也抬眼望了殿下一眼。小聲提醒著,「殿…殿下,紀小姐的梅花圖呈上來了。」

凌墨眉心一擰,這才收了神。

紀悠然看了看自己的雅作,又笑著望向凌墨,「殿下,悠然可有畫得不好的地方?還請殿下指點。」

「好…」凌墨看了看那畫,又補了一句,「梅花畫得好,字也好。」

紀悠然眉眼羞澀,笑容淺淺,「多謝殿下。」

凌墨又道,「這梅花圖孤很喜歡,想與你借走,掛去孤的佑心院,如何?」

紀悠然靦腆答著:「殿下喜歡便好,悠然又怎敢恃才。」

凌墨這才掃了一眼扔遞著那十八子的長卿,吩咐著,「將孤貼身的十八子,送給紀姑娘換這梅花圖。」

「……是,殿下。」長卿捧著那副十八子,送去紀悠然面前。她這才恍然明白,殿下和紀小姐好像是在交換信物。

晉王殿下說得果然沒錯,殿下和紀小姐真真是青梅竹馬,心意相通的。要拆散這一對,任務難度會不會太大了?

紀悠然接過去那十八子的時候,目光卻掃在長卿的脖頸上,看來是想遮卻沒遮住,那紅印頗深,看得她都慌亂了幾分。

長卿只覺得,紀家小姐看她的眼神有些冷,她脊背都起了寒涼,忙逃回去了殿下身邊。

她忽的覺得自己處境很不好,晉王殿下的任務太難了,等紀家小姐入了東宮,知道她與太子殿下那些荒唐事兒,也定不會給她好果子吃的。而她的太子殿下,日日里還與她為難…

主子們用完了午膳。太後娘娘說要去午睡,留得殿下和紀小姐去園子里下棋。殿下說,想與紀小姐獨處。

長卿終於可以摸會兒魚了。

殿下和紀悠然去了小亭里下棋,長卿躲在無人的長廊角落,靠著柱子,打算小憩。可她睡不著,覺得自己前途堪憂,便對著柱子,演練起來怎麼跟晉王殿下請辭。

「殿下,太子殿下和紀家小姐青梅竹馬,乃是天作之合,長卿怕是有心無力…」

「殿下,長卿真的太難了,你放過長卿吧?」

「殿下,還是請您幫幫我阿爹阿娘,救救他們回京城吧。」

侯府落難之後,她阿爹阿娘流放遠疆,是晉王答應了她,幫她特赦父母回京,她才答應晉王入東宮的。誰知道會騎虎難下呢?

「你在說什麼?」

長卿心裡一驚,身後那把聲音是太子殿下的…

她忙一把跪了下去,「長卿…沒說什麼,在自言自語。」

「殿、殿下不是在和紀小姐下棋嗎?」

殿下已經繞到她面前的廊凳上坐了下來,「自言自語?」

長卿已經想好了說辭糊弄:「嗯嗯嗯。就是學著戲文兒里的戲詞兒…」

殿下卻冷冷道:「抬起頭來。」

「……」殿下可是不信她的胡話?

她沒敢抬頭,下巴卻生生被他勾了起來。

凌墨目光落在她那沾著麻薯粉的小嘴上,直湊過去,吃咬了一口。

長卿還未反應得急,身子都酥軟了下來…

她心裡閃過好多好多念頭,亂七八糟的:

這還是在壽和宮!

不對,紀家小姐還在等著殿下下棋!

不對不對,這是殿下第一次親她的嘴!

雖然侍奉過殿下好多回了,可殿下只要她的身子,從來不碰她的嘴…殿下今日吻起人來,好…好軟啊…

她喉嚨里還在發顫,便被凌墨鬆了開來。她看到殿下嘴邊沾了些奶黃色粉末,有些眼熟…好像、好像是她剛剛在正殿里偷吃過的糕點上的…

殿下望著她的眼神,好像也知道了,拇指擦了擦自己嘴角,又來將她的小嘴狠狠揉捏了一通。長卿只覺得臉上滾燙滾燙的,看到殿下手上殘餘的麻薯粉,這下才明白了,那是她嘴上的。

她剛才偷吃糕點的事情,肯定被殿下發現了…

「長卿該罰。」

「哦?」凌墨收手放回膝上,「那你說說,怎麼罰?」

「罰…罰一個月俸銀?」她偷偷看了一眼殿下的臉色…

她小小更衣婢女,一個月俸銀才二兩紋銀,東宮包吃包住,這點兒小錢好像也用不上。可殿下向來喜歡罰她抄經、不吃飯、去小禪房門前罰跪。那可都得要了她的小命…

凌墨嘴角一絲冷意:「太輕。」

「……那、那隻好聽殿下罰了。」

「你這話,孤記下了。」

殿下說完好像起了身,又往紀家小姐候著的那處小亭去了。

長卿打了個盹兒醒來,太陽都快落山了。她忙看了眼殿下和紀小姐坐著的小亭,沒見著人…卻有個小太監過來傳話,「長卿,殿下說讓你去慶豐殿伺候。」

長卿這才估摸著,殿下怕是陪著紀小姐先去了。她便也動了身往慶豐殿去。走來壽和宮側門口,卻撞見太後身邊伺候著的兩位大宮女。長卿忙福了福身作禮,「春桃姑姑,秋芳姑姑。」

春桃姑姑見她,笑著道,「是太子殿下身邊的長卿啊?殿下已經陪著太後娘娘先去慶豐殿了,你隨我們一道兒走吧。」

長卿福了福身,便跟著二位姑姑身後一同走了。

一路上遇著幾位貴女,就走在旁邊,長卿聽見她們在說太子殿下。

「你們可知,太後娘娘今日宣我們入宮,便是想給太子殿下相看立妃人選的。」

「太後娘娘不是喜歡首輔家的女兒么?怎的還要相看?」

「太子立妃,向來正妃與側妃同立。紀家女兒是定了正妃了,可側妃總不能空著。只是,人選也是有的,正二品往上家的女兒太後娘娘怕是才看得入眼。」

「正二品?我父親才從三品,定是來給人家做陪襯的。」

「誰不是?就當來看看皇家家宴的場面好了…」

長卿覺得殿下真是艷福不淺。進來慶豐殿的時候,便見太子殿下高高上座,旁側就是晉王殿下。太後娘娘和皇帝陛下正座,其餘的妃嬪和皇子皇女們也都到齊了。

長卿忙從旁側小道兒繞去了殿下身邊,跪下來侍奉。「殿下,長卿來遲了。」

殿下的聲音里似是輕笑了一聲,「睡得舒服么?」

「……還挺舒服。」長卿見著滿桌菜肴已經擺好,忙持起筷子幫他布菜。可她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邊給他布菜,邊忍著口水。

紅煨海參、清燉羊肉、大肘子蹄髈、醬牛肉…好吃的就在眼前,可都是殿下的,她也好餓…

她剛剛在玉碟兒里切好了一個海參,送去殿下面前,卻聽殿下對她道,「你不給孤試毒?」

「!」試,她這就試。毒死乾乾脆脆,餓死可太難受了。

一口紅燜海參吃到嘴裡,入味兒且彈脆,雖然每道菜都只能吃一口,可也算墊吧墊吧肚子了。

她忽的覺得,殿下還是很疼愛她的…

緩了緩那股餓勁兒,她這才發現,殿下眼前隔著小段距離坐著的,都是京中貴女。花團錦簇,翠鶯緋雀,一個個扮相可美了。坐在最前頭的,便是那紀家小姐。

長卿目光還流連在一干美人身上,便見紀家小姐起了身,先上前給皇帝陛下和太後娘娘賀新年,又獻上了自己繡的百鳥朝鳳圖,哄得太後娘娘高興。隨後,紀小姐便朝著太子這邊走了過來。

紀悠然行至案前,微微一福身,對太子道,「悠然夏日裡,自釀了幾壇葡萄酒,留著與今日與殿下增趣兒的。殿下可想嘗嘗?」

凌墨嘴角笑意似有似無,淡淡答話,「悠然還有這等手藝?孤自然得見識一番。」

紀悠然身邊的婢子已經奉了玉壺上來。紀悠然提起酒壺,跪來案前,與凌墨斟酒。

長卿見得紀小姐今日粉妝淡雅,衣裙華美,脖上還圍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襯得整個人更是嬌嫩。她越發覺得自己扮相寡淡,可她身為宮婢,也不可能像貴家小姐們一般打扮。正還有幾分失落,她卻忽的掃見座上晉王的目光正看在她身上。

長卿一番驚醒,想起自己的任務來。眼下,她好像得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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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營業的長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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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青梅,出自李白的《長干行》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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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寵婢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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