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瘋子爺傳 中
隨著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夜幕已近。
西邊的一道紅，與半掩藏在淡薄雲兒后的彎月，漸而形成天空之中的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有了半個漢堡下肚的瘋子爺，不再是一副瀕臨死亡的虛弱樣，用自己滿是污垢的黑黃指甲，在泥地上是又寫又畫。
至少在小男孩的眼裡，像瘋子爺爺這樣的行為，不是在寫字，就是在畫畫。
為了從瘋子爺爺的嘴裡套到掃帚的正確使用方式，小男孩頗有耐心，且不嫌髒的坐到了離瘋子爺爺三步遠的老樹底下。
「神筆馬良」四個大字，遒勁有力的展現在瘋子爺的面前。
儘管如此，瘋子爺仍是不太滿意的將這四個大字擦去，又一點點的將面前的這一小塊土地，重新清理乾淨。
要說清理的是什麼呢？
無非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石子，影響美觀的草根和枯枝葉。
瘋子爺也不怕疼，拿自己也不知是幾年未曾修理過的指甲，就這麼生扣泥土裡的石子。
坐在邊上的小男孩一手扣鼻屎，一手抱著新得來的寶貝，掃帚，就這麼安安靜靜的看著瘋子爺爺玩泥土。
偶爾有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都沒有把多餘的目光，投放到他人的身上。
人人都習慣了你避我行，我讓你走，沉浸在自我的小世界里，屏蔽與外界的不必要聯繫。
何況，哪怕有一人在抬頭的片刻，瞄見路邊坐著的是個髒兮兮的老乞丐之後，也都麻木的抿唇轉頭，只當自己什麼都沒看見。
而這樣的狀況，瘋子爺早就視同尋常，不會像某些個罵罵咧咧的人，醜態百出。
「瘋子爺爺！」
「……？」
還在執著於練字的瘋子爺，忽一聽到清脆的童聲，滄桑的老臉上，有些恍惚和不知所措。
甚至，他還感到一絲驚懼。
哦，是小孩子的聲音！
直到這時，瘋子爺才意識到小男孩的存在，微張了皺巴巴的嘴唇，又緩慢的閉上。
他又遲緩的抬頭看了看天，就這天色而言，對一個小孩子來說，太晚了！
不安全！
「回……回家！」
「什麼？瘋子爺爺，您這是要回家了？可別啊，您還沒跟我說，如何啟動這把掃帚呢？」
小男孩哀求道。
瘋子爺看著又送到自己眼前的掃帚，才想起它是自己的寶貝，伸手出去就把它抱進懷裡，不肯再鬆手。
見狀，小男孩驚了，瞪大著眼睛看著搶自己神器的瘋子爺爺。
他小小的脾氣一爆，換在古代，那也是個小霸王的主兒！
「啊……把它還我！」小男孩揮舞著小拳頭，對準瘋子爺抓著掃帚的手，就是一頓暴打。
突然，他聞到了一絲血腥味，也感覺到自己的爪子刮到了不該刮的……皮膚？
「血？」
「疼不疼？」
瘋子爺沒在意自己臉上的幾道鮮明的抓痕，想自己都是塊老臘肉，還能有幾滴血可流？
他毫不在意的抓起地上的泥土，在小男孩下意識的抱頭護臉的情況之下，將泥土塗抹到自己的臉上。
這下子，本就是一個讓人看著都覺著是精神不正常的老乞丐，又多了一層泥土蓋臉，更像個精神病！
小男孩就等不來瘋子爺爺對自己的報復，小心翼翼的放下遮住自己臉的手，第一眼看到瘋子爺爺滿是泥土的臉之後，他就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
「爺……爺爺，對不起！」
「沒關係！我問你，你的手疼不疼啊？」
「唔…不疼，不疼！」
這時，小男孩有點不太好意思，但他還是鼓起勇氣，說：「瘋子爺爺，您不能欺負我年紀小，就說話不算事，答應給我的神器就要給我！」
「是說話不算數！」瘋子爺說著話，也沒覺著小男孩話里的指向，是自己。
他想的僅是，小孩子這麼晚不回家，小孩子的爸媽一定急得到處找。
還有，自己在地上寫出來的字是越來越沒有原先的風骨，這一點不好，得多練，多練！
小男孩大吵大嚷道：「就是你不對，答應給我的，就是我的！你吃了我的漢堡，我的漢堡！」
為維護自己的正當利益，小男孩已經毅然決然的選擇不要臉面，趴倒在地上，就是一波翻滾嚎哭。
看過動畫片的小朋友都知道，唯有擁有會發光的神器，自己才能所向無敵，戰無不勝！
英雄夢，可不是大人獨有的幻想，小孩子也不能例外！
聽了小男孩的話，瘋子爺摸著自己的肚子，才想起自己吃了小男孩剩下的半個漢堡，還沒答謝小男孩呢。
正所謂，有風骨之人是不要嗟來之食！
他錯誤的領悟道：「那我也把我的漢堡，分你一部分！」
「啥漢堡？」
「呃，小娃娃啊，你有沒有聽說神筆馬良的故事？」
「神筆？是不是自動鉛筆？水彩筆？粉筆還是蠟筆……？」
小男孩興緻勃勃的答道。
看他聰明吧！
還知道這麼多種筆，換作是別人，可不一定能回答得上來！
跟神筆有關的……羽毛筆？
瘋子爺難掩眼裡的失望，一邊搖頭，一邊隨意的抽出掃帚里的一根小棍子，對小男孩說：「這，也能是神筆！」
「我知道，我知道啊，這就是神筆！」小男孩指著掃帚，興高采烈的說道。
而隨著小男孩的話，就像是回應一般，掃帚不自然的抖動了兩下。
小傢伙的眼力不錯，比這頑固不化的老頭子，要聰明多了！
就在掃帚想要發揮自己的餘熱，展現自己特有的本事之時，瘋子爺語氣沉穩的說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叫神筆馬良。」
「就是這神器的故事？好吧，我勉強聽聽咯！」
說著，小男孩還趁瘋子爺反應不過來之時，摸了摸掃帚。
這手感就跟一般的掃帚，要好得多的多！
而瘋子爺即便只是手拿著取自掃帚的一根小棍子，他整個人的氣場都跟著變了，仙風道骨，下筆如有神助。
只見在他屏聲靜氣之下，活龍活現的四個大字，「神筆馬良」躍然浮現，縱然是大師級別的書法家看了，也得甘拜下風！
在收最後一筆的那一刻，瘋子爺緊張到心臟都快要從胸腔崩裂而出。
多少年了？
多少年過去了，他還能寫出這般超然脫俗的字，實在是像在做夢一樣！
小男孩歪著頭看了又看，還是沒能看懂瘋子爺寫的是什麼字，又或是鬼畫符？
「孩子，我得給你講講神筆馬良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