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因愛生恨,恨屋及烏
九千歲突然改變主意,深夜召了轎輦,領了元杳前往朝夕宮。
轎輦上,九千歲一手護著元杳,一手輕搖玉扇,滿身陰鬱。
朝夕宮,燈火通明。
進了宮門,宮人跪了一地。
九千歲抱了元杳下轎輦,緩步進了宮門。
西丘國小皇子的隨侍抹著淚,小跑著上前跪下,抓了九千歲衣角求道:「求九千歲,救救我家殿下。」
視線落在被抓的衣角上,瞬間,九千歲眼神都變了。
丹青見狀,出聲呵斥:「放肆!」
九千歲抬腳,把人踹開。
那侍女直接被踢得吐了一口血,卻還不死心:「求求千歲,我家殿下快不行了……」
很快,兩個千華宮的小太監上來,把那人給按住。
九千歲抬手,玉扇一揮,扇出一道冷氣,被碰過的衣角瞬間被割裂出去,化為粉末撒了一地。
元杳看得目瞪口呆。
沒想到,九千歲竟然會傳言中的內功,而且這麼厲害!
輕飄飄地搖一下扇子,竟然能把上好的綢緞布料化成粉。
好傢夥,有了這武功,還有粉粹機什麼事?
功夫了得的九千歲,往日陰柔的聲音,此時冷如冰棱:「本座最不喜被人觸碰,若不是看在你忠心護主的份上,今夜碎的,便是你的腦袋。」
那侍女滿臉蒼白,暈厥了過去。
霎時間,地上跪的宮人們全都伏著地,大氣不敢出。
九千歲這才抱了元杳朝小皇子寢殿走去。
一個安插在朝雲宮的小太監來引路,低低道:「千歲,鳳尋小皇子水土不服,腹瀉不止,傍晚,皇上那邊派了人過來,送了些糕點,又派太醫給抓了葯。
宮人們給小皇子餵了葯,他好轉了一些,說餓了,沒成想,吃了些糕點,不到一炷香時間,就開始腹瀉不止,身上也長滿紅疹……」
九千歲皺眉:「什麼糕點?」
小太監遲疑了一下,如實回道:「花生酥。」
花生酥?
聽到這三個字,九千歲表情又冷了幾分:「找死!」
語罷,他抬腳要往裡走。
小太監小心道:「千歲,小皇子的臉長滿了疹子,有些可怕……」
「本座知曉了。」九千歲不耐地打斷小太監的話。
寢殿內,燃著安神香。
吸入著濃郁的香味,元杳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阿嚏……」
九千歲彈指,那香爐便滅了。
床榻邊,兩個青衣宮女正準備給小皇子喂水。
聽到聲音,兩人連忙放下水,伏身跪在地上。
九千歲沒管他們,而是抱著元杳走至床邊。
只見,西丘國小皇子氣息奄奄,臉上遍布紅疹,觸目驚心。
這癥狀,看起來略有些眼熟。
元杳莫名地打了個寒顫。
她有輕微密集恐懼症,這小皇子的臉,看起來怪嚇人的……
這時,九千歲緩緩開口道:「長了疹子,這張臉看起來,倒也沒這麼讓人厭惡了。」
語罷,他冷魅地眯起眼,唇角竟有了笑意。
元杳打了個寒顫。
她出聲道:「爹爹,你放我下來吧。」
元杳清晰感知到,九千歲對西丘國的小皇子充滿敵意。
或者說,他是對西丘國充滿敵意。
九千歲一生氣,周身氣壓就會變低,連身體的溫度,好似也會低上幾度。
元杳很好奇,他的敵意源自於哪裡……
兩人正一大一小地站著,床上的小皇子便有了動靜。
他的聲音,猶如蚊蠅一般:「來人……」
伏在地上的宮人連忙起身,其中一人瑟瑟地向解釋道:「我家小殿下是要如廁了。」
要拉了?
九千歲瞬間從地上拎起元杳,一陣風似的,從殿內挪到了殿外。
速度之快,以至於元杳覺得九千歲有瞬移功能。
「嘭」地一聲,殿門合上。
九千歲玉扇一開,眉眼陰沉,冷聲吩咐:「讓太醫給他開幾幅催吐葯,多灌些淡鹽水,再找兩個有內功的侍衛給他輸些內力,等到天亮再看。
人活了也就罷了,若是死了,便讓人拿席子裹了,把屍體送回去給西丘國皇帝。」
兩個侍衛立即上前:「是!」
趁著月色,九千歲棄了轎輦,讓人遠遠跟著后,抱著元杳走在朝雲宮回千華宮的道上。
午夜,皇宮格外安靜。
淡淡的月色,把白日里喧鬧的宮道染上了幾分陰森。
九千歲沒有腳步聲,十丈外的宮人們,愣是連衣服的摩擦聲都不敢發出。
元杳額頭碰了一下九千歲,發現,他冷得像個冰人。
她不禁抱緊他脖頸,靠近了他幾分:「爹爹,你冷不冷?」
九千歲愣了一下,回道:「不冷。」
「哦……」元杳奶聲奶氣地拖長聲音。
片刻后,尖細卻多了一絲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很多年前,也曾是這樣一個月夜,我獨自一人走在宮道上,地上積雪未化,渾身衣服濕透。
那夜,我去見的人,她沒問我冷不冷,反而刺了我一劍。」
元杳聽得一驚:「為什麼?」
九千歲嗤了一聲,譏諷道:「西丘國的冬夜,滴水成冰。她剛生完孩子,穿著薄薄的衣衫,光腳站在積雪上,讓我滾,讓我別碰她的孩子。
可笑,如今,她自己護不了的孩子,還不是由本座出手救下!」
元杳眨了眨眼:「爹爹說的那人,是西丘國小皇子的娘嗎?」
沒成想,九千歲,竟然還跟女人有感情糾葛?
聽他的描述,竟然挺帶勁的!
難怪,他會說帶她去見冤家。
心上人跟別的男人生的兒子,可不就是冤家嗎?!
一時間,元杳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忽然,九千歲用扇柄輕拍了一下她:「小杳兒,你給爹爹聽好了,鳳尋他娘,差點殺了本座,他是你的殺父仇人之子,對付這種仇人之子,決不能讓他好過,知道了嗎?」
一時間,元杳竟無言以對。
她這個爹爹,明明是因愛生恨,再恨屋及烏呀!
受了情傷,心理都變|態了……
為了安撫九千歲,元杳乖巧地點點頭:「爹爹,女兒明白。」
出去溜了一圈兒,回到千華宮,元杳喝了些米糊,很快就入睡。
次日,天微亮,丹青就來敲門:「千歲,朝雲宮傳來消息,那孩子沒事了。」
「爹爹,我有事……」
元杳頂著一頭毛茸茸的亂髮,從被窩探頭。
九千歲眯眼,單手把她拎起來:「不,你沒有。起床,去上學。」
進了國學院,元杳都還昏昏沉沉的。
她進了大門,穿過空無一人的走廊,面前突然出現一個做夫子打扮的人,鬼鬼祟祟、眼神亂瞟。
見著元杳,他連忙走上前來:「郡主,我是院長身邊的夫子。昨日林玄罵了你,定軍侯得知后,特別生氣,今天特地派了人來跟你賠禮道歉。
他們已經在院長那兒等候了,特地讓我來接你過去,你快隨我走吧。」
定軍侯府來了人,想跟她道歉?
道歉這種事,直接去學堂找她不就好了?怎麼還讓她自己過去?
而且,這個夫子,她根本不認識。
莫非……
元杳視線朝下。
只見,夫子攤開的手上,從虎口到指尖,全都長滿了厚繭。
眼前這人,根本不是夫子!
他是個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