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15章借錢
洛少商依依不捨地上了茶樓,顧玉磬總算鬆了口氣,生怕洛少商上了茶樓后,依然會往下看,到時候發現小惠兒去了當鋪,那就不好了,遂提了裙子,佯裝去了一旁的成衣鋪,卻從成衣鋪旁邊小門繞路而行,打算從當鋪後面小巷子繞過去接應小惠兒。
出了那小門后,桂花飄香,小巷無人,她鬆了口氣,躡手躡腳的,一邊注意著周圍動靜,一邊往前走,誰知道猛然間,卻撞上了前面一堵牆。
她低叫一聲,鼻子熱辣辣地泛酸泛疼,眼淚都要落下來了,驚訝地看著前面,卻見前面站著的,竟然是那九殿下蕭湛初。
他一頭墨發被玉冠高高束起,靛紫長袍襯得肌膚如雪,繁瑣精美的鞶革箍著腰,明明只有窄窄的那麼一束,卻鋒利如刀,他抿著唇,沉默地站在這僻靜的小巷,秋風起時,桂花落,袍角翩翩而起,螭首玉帶鉤若隱若現。
他是那麼地好看,足以讓天下女子為之怦然心動。
然而顧玉磬卻是嚇到了。
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望著眼前的人:「殿下,殿下,你,你怎麼在這裡?」
她黑亮的眸子中蘊著濕潤的水光,驚詫地張著唇兒,微露出裡面白細小巧的牙齒,挺翹的小鼻子則是紅彤彤的,可憐又可愛。
蕭湛初想起剛才胸膛被碰上的觸感,喉間微緊:「你沒事吧,很疼?」
他不提還好,他一提,顧玉磬只覺悲憤委屈。
她是一頭撞在他胸膛上了,那胸膛好硬。
他這個人穿著衣服也是清貴優雅的修長,但其實絕不文弱,衣服底下,他渾身到處都硬,硬得咯人。
顧玉磬可是記得,上輩子他們每次房中事,她都要委屈地哭,實在是受不住。
如今猛然被撞一下,她覺得自己的鼻子怕是要被撞歪了。
當下揉著自己的鼻子,瓮聲瓮氣地道:「九殿下,你覺得呢?」
能想象一個人正走路突然撞到石頭牆上的感覺嗎,就是她現在的痛了!
蕭湛初一時語塞,看她咬著唇兒委屈,眼裡的淚彷彿要落下。
他低聲道:「本宮帶你去看御醫。」
其實比起他清冷的外表,聲音已經足夠溫和了,然而顧玉磬卻絲毫不曾在意,她只覺得疼,除了疼就是惱,當下趕緊道:「不,不用了,我不要御醫!」
要不說他這個人討厭呢,她可是記得上輩子她哭著說疼,結果他真叫來了御醫,後來的尷尬可以想象了,丟人丟大了。
如今的顧玉磬已經明白了,兩個人犯沖,上輩子自己早早沒了性命,怕不是就因為他的連累,至於這輩子,初見他把自己手腕握紅了,再見他用毛毛蟲嚇唬自己,如今三見,他拿胸膛來撞自己,這一樁樁,提起來都是淚。
蕭湛初無奈:「那你要如何?」
顧玉磬想了想,收斂了淚光,偷偷打量了他幾眼,小心翼翼地問:「殿下,你來這裡做什麼?」
蕭湛初微微抿唇:「路過。」
簡潔的兩個字,是十七歲少年特有的嘶啞聲音。
顧玉磬:「既如此,殿下,臣女往東走,殿下往西走,我們就此別過。」
說著,低頭捂著鼻子就要從蕭湛初身畔跑過去。
蕭湛初身形未動,望著前方巷子深處,口中淡道:「你要去當鋪?」
顧玉磬逃跑的身形頓時僵住。
她磨著牙,無奈地看向他:「殿下怎麼知道?」
蕭湛初:「那個穿靛青裙子的,不是你的丫鬟嗎?她剛才進去當鋪了,你不是在等她嗎?」
彷彿有一隻烏鴉飛過顧玉磬頭頂,顧玉磬的手都在顫抖,不過她到底深吸口氣,壓下心中那翻湧出來的憤怒和羞恥。
他身為聖人最為倚重信任的九皇子,不是應該很忙嗎?他為什麼要去研究別人去當鋪當東西的事?
關他什麼事!
她深吸口氣,再深吸口氣,咬著唇,歪著腦袋,盡量用平靜的聲音道:「殿下,所以呢?敢問殿下是要?」
將這件事張揚得天下皆知,然後大家都知道安定侯府的姑娘跑去當鋪當東西了?如此就丟人丟大了?這就是他的目的?
蕭湛初蹙眉,無奈地看著顧玉磬,他覺得自己好像被誤解了:「你缺銀子是嗎?」
顧玉磬當場就惱了:「我缺不缺銀子,關你什麼事!」
蕭湛初看著她那幾乎要蹦起來的樣子,微微蹙眉。
顧玉磬:「我的丫鬟去當鋪怎麼了,殿下何必多管閑事?就算我之前得罪了殿下好了,殿下儘管責罰就是,何必如此羞辱於我?」
蕭湛初墨黑的眸子深不見底,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她。
他雖然年紀小,但身份和尋常人不同,不說話的時候自有一番迫人的氣勢。
顧玉磬心裡一頓,不敢再惱,只能低下頭,作勢揉了揉鼻子,瓮聲瓮氣地道:「殿下,就當我求殿下了,今日之事,只當沒看到吧,殿下是千金之體,為何要和我一個小小閨閣姑娘一般見識?」
說著低頭就要走,她還是想趕緊躲開他。
可就在這時,蕭湛初悶聲道:「本宮有銀子。」
顧玉磬腳步頓住,什麼?
蕭湛初垂眸望著地上的青石板,低聲道:「如果你需要銀子,本宮可以借給你,你不要去當自己的頭面。」
乍聽到這話,顧玉磬心裡泛起一喜,泛起一絲希望,不過很快便拋棄了這個念頭。
蕭湛初的銀子,哪裡那麼容易借的,這是皇子,她可不敢讓皇子給她放印子錢,若是萬一賠了,或者傳出去,那事情就鬧大了。
當下狠狠心,乾脆地拒絕:「九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領了,不過九殿下的銀子,臣女便是窮死,也不敢借。」
蕭湛初神情涼淡,垂眸,輕聲問:「為何?」
顧玉磬側首看向蕭湛初。
距離太近,她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竹香,這就是他了,上輩子曾經和她親密過疏遠過的蕭湛初。
上輩子是夫君,這輩子終究無緣。
於是她笑了笑:「殿下,臣女怕借了銀子沒了命,臣女膽小惜命。」
當下顧玉磬是頭都沒回,跑了。
低頭快步走著的時候,她看到自己的裙擺在那青石板路上快速擺動,腦子裡便浮現出許多事。
有那麼一刻,其實心裡是感動的。
他要借給自己銀子,這足以讓人產生一些遐想。
不過也只是一瞬罷了,在那一瞬的意外和感動后,她還是選擇了忽略,這輩子實在不想和他有什麼瓜葛了,她性子單純,後宮詭譎多變,黃貴妃需要一個長袖善舞機敏能幹的兒媳婦,至少不是她這樣的。
她甚至進門三年連個蛋都沒生出。
想著這個,終究是心裡不痛快,便悶頭過去尋小惠兒,可也是她合該不走運,抬頭竟然又遇到了洛少商。
顧玉磬僵硬地看著眼前的那門戶牌匾,那是當鋪的牌匾。
再看看洛少商,她竟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或許今日就不該出門吧。
「玉磬,你怎麼會在這裡?」洛少商皺眉,看向旁邊的當鋪牌匾:「你不是要回家嗎?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顧玉磬幾乎想捂住臉說你認錯人了。
她該怎麼解釋?
心裡甚至開始遷怒蕭湛初,如果不是他耽誤了自己時間,自己早就過去了當鋪,怎麼會恰好在這裡碰到洛少商。
偏生這個時候,小惠兒從當鋪出來了,一眼看到顧玉磬,高興地說:「姑娘,辦好了,當了不少銀子呢!」
顧玉磬想攔住小惠兒,卻是來不及了。
小惠兒說完后,才看到洛少商,頓時尷尬得臉面通紅,囁喏著道:「姑娘,姑娘,我不知道,我,我……」
洛少商蹙眉,嚴肅地道:「玉磬,你要給我說實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顧玉磬知道,自己如果不說實話,只怕是洛少商會以為安定侯府已經到了變賣家產的地步了。
沒辦法,她只好吞吞吐吐地說了自己打算做買賣,但是缺本錢的事。
洛少商嘆了口氣:「既要銀子,你說就是,我雖未見的多富裕,但是些許銀子還是能拿得出,你要多少?」
顧玉磬聽著,自然是心裡感動,不過感動之餘,又有些扭捏:「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了,怕是不知道怎麼說道,便是我父母那裡,難免也會惱了。」
洛少商嘆:「放心,我不會說給別人知道,便是紅莘那裡都不會提。」
顧玉磬:「可是我需要一大筆銀子。」
洛少商:「多少?」
顧玉磬迅速地在心裡盤算了一下,確實挺大一筆銀子,雖然她知道洛少商年紀輕輕自己也經營一些產業,但一時是否能拿出現銀來,她並不確定。
她猶豫著,吞吞吐吐地把自己要的銀子數目說了。
洛少商聽了后,皺眉,顯然有些意外:「你這是要做什麼買賣?」
顧玉磬:「就是布料買賣,我大哥不是在蘇南任上嗎,我便和三哥托他要了一些新布料。」
洛少商略一沉吟:「那我想想辦法,明天湊齊吧。」
顧玉磬看他那樣,低聲道:「如果太過麻煩,還是算了,我再想別的法子。」
洛少商卻道:「也不是什麼為難事,你放心就是。」
顧玉磬便道:「洛哥哥,雖說你我自小認識,並不需那麼見外,但這到底是好大一筆銀子,我也不好白用了。外面放印子錢的,放錢十吊,每月一分行息,合計一月間本利為十一兩,就以這個利錢給你算,可以嗎?」
洛少商笑了,點頭道:「好。」
一時兩個人說定了,明日此時,約在此處,洛少商會將湊齊的銀子交給顧玉磬,之後告辭,顧玉磬自帶著小惠兒匆忙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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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鐵錚笑望著對面的九皇子蕭湛初:「敢問殿下,剛才去做什麼了?」
蕭湛初不說話。
「出去的時候,殿下心情不太好,回來的時候,殿下好像心情更不好了。」
蕭湛初低頭品茶。
韓鐵錚嘆:「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想我們九皇子何等人也——」
話說到這裡,卻陡然止住。
他看到蕭湛初手中捏著的那白釉茶盞已經成了碎片,熱燙的茶水灑了一桌,也濺上了蕭湛初修長的指骨,那裡陡然現了一片緋色。
「殿下,你這是做什麼?」韓鐵錚急了:「回頭聖人見了,必會問起,倒是平白惹出事來。」
蕭湛初神色清冷,墨黑的眸子是一貫的波瀾不驚。
桌上破碎的白釉瓷片上殘留著清淺的茶水,就那麼一盪一晃,泛著淡綠的光。
韓鐵錚氣息微緊,這是被人家姑娘給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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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殿下:諸位關切,在此謝過,初戰失利,本宮會越挫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