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殺雞儆猴
程心寧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但是在她的心中,卻已經給出了答案。
宋異洲離開之後不久,另一個不速之客又來到了將軍府——太後宮人。
程向東正睡著,就被下人給匆匆忙忙地喊醒了,三兩下拾掇好,便頂著沒睡好的腫泡眼迷迷瞪瞪地聽完了宣旨。
而程心寧看起來倒像是提前預知了似的,體面大方地接了旨,連頭髮絲都沒亂,讓某位收了囑託想要看她笑話的宮人恨恨地咬了咬牙。
也因此,那宮人宣讀完了太后要她去宮中住的旨意后,連程向東殷切地遞過去的銀子都沒收,就冷著臉徑直走了。
程向東被他的架勢給唬住了,急的直跺腳:「哎呀哎呀,這可如何是好,怎麼突然便要我們寧兒去宮裡了……」
程心寧比他淡定得多:「大約是上次跟著王爺去太後面前應對了一回,太后看我還順眼,便讓我去陪陪她吧。」
「有道理。」程向東重重點頭,轉而半帶驕傲又半帶埋怨道:「我程向東的女兒,那肯定是誰見了都喜歡,不過這未免也太突然了些,為父都還沒有準備……」
「父親,這有什麼好準備的,那可是皇宮,太後娘娘還能短了我吃穿用度不成?」她有些好笑道:「再說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就我這討人嫌的性子,多半待不了多久就要被趕回來……到時候您可別嫌棄女兒丟人。」
她雖然是在自嘲,但目的都是給程向東寬心。
果然,程向東聽她這麼一說,也鬆了口氣:「也是,你是最不愛拘束的性子,太后應當也知道這一點,會早些送你回來。」
「嗯,所以父親就別擔心這擔心那的啦,快回去睡吧。」程心寧朝身邊的襲香使了個眼色:「襲香,你去把老爺扶回去。」
襲香乖乖應了。
程向東雖然還有一腔的話想要跟程心寧說,但看著她們倆人這一副儼然要送客的模樣,唯有長嘆一聲:「女兒大不由爹。」
說到底,還是依言回去了。
大堂總算清靜了下來。
程心寧苦笑著環顧四周,這熟悉的屋子和布置,她卻不知要等到何日才能重見了。
……
這一夜,程心寧幾乎沒睡。
她到了子時才洗漱了躺上床,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沒什麼睡意。等待天色略有些蒙蒙亮了,她便又一骨碌翻身起來了。
連丫鬟都沒叫,她一個人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從馬廄牽了匹馬,便消失在了大門外。
差不多同一時刻,京城的大門也被侍衛拉開了。
一行行甲胄齊全,整裝待發的兵士站在大門的一邊,一眼看去幾乎望不到尾。
只不過他們雖然裝備不賴,但排的隊列卻是七零八落,甚至有些人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歪歪扭扭地靠在路邊的樹上。
因此,這群兵士不僅沒給人帶來什麼震懾,反而像是笑話。
宋異洲正站在城樓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這群兵士,蹙著眉,兩隻扶著欄杆的手握緊到幾乎要將欄杆捏碎。
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和兵馬司的三千人馬打照面,他原本以為看守天子腳下城池的軍隊不說有多麼以一抵十,至少算得上是精幹……卻沒想到竟然都是些老弱病殘,無精打采之徒。
帶著這麼些人去邊境,別說打仗了,光是亮出來都能叫蠻人笑掉大牙。
正當他為下方這支不成樣子的軍隊而發愁時,就在城樓的下方偏偏又傳來了異動。
「怎麼還不走啊,這門不是開下來了嗎?」
「是啊,叫我們半夜就爬起來,結果光是在城門口就阻頓了這麼久,不是玩我們呢嘛?」
諸如此類語氣不太還的議論聲此起彼伏,並且以極快的速度向隊伍後方傳去。
眼看著軍隊中本來就所剩無幾的士氣更加潰散,站在宋異洲身邊,此次出征被派來輔助他的年輕將領也不禁氣道:「不過是等了一會兒便大呼小叫,這成何體統!」
宋異洲方才握緊的手卻漸漸鬆弛了開來,他沒什麼表情地看了一眼那位年輕將領:「你以為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年輕將領朗聲道:「臣以為,應當先讓軍隊肅靜,隨後找到各個小隊的管事,命令其在三日之內整肅自己所在小隊的風氣。」
宋異洲不以為然道:「這隻不過是將問題推給他人罷了。」
「況且這些士兵都是來自兵馬司的,早已共事多年,你覺得他們是為了效忠我而自糾錯處的可能性大,還是聯合起來糊弄我的可能性大?」
那年輕將領被他說的啞口無言,只好忿忿不平道:「那恆親王殿下有什麼高見嗎?」
宋異洲沒有回答他,而是徑直走下了樓,在眾目睽睽之下穿過集聚的人群,左右手各自一伸,分別抓住了一高一矮兩個士兵。
隨後,他並沒有停下步伐,而是轉身回到了城門邊上,再次一伸手,將兩個士兵面朝下扔在了空地上。
原本嘈雜的周遭立刻變得安靜了下來。
「按照天啟律令,戰前打壓士氣,不遵管制,致損耗重大者,斬首。」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不知何處以極其詭秘的身法飛奔來了一個黑衣人,手起刀落,將兩隻鮮血四濺的溫熱人頭給砍翻在了空地智商。
那黑衣人在做出如此驚駭之舉后,身形一晃,竟然就這麼消失在了眾人的注視之下。
如此輕功,令人膽寒!
而再看宋異洲,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彎下腰,伸出手緩緩地撣了撣自己被濺到幾滴血的靴面。
彷彿剛剛那兩個人像是空氣一般……
「你們看著我做什麼。」再緩緩地直起身後,宋異洲才像是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這些人的古怪眼神,道:「都要出征了,還沒見過血嗎?」
眾人哪敢多言,甚至在他目光掃來之後紛紛低下了頭。
「還是說,你們覺得我的處置有什麼問題?」
這當然更不敢說是有問題了,畢竟他都抬出了天啟律法作為自己的佐證,如果反對他的處置,豈不是與國法作對嘛……
於是,過了很久很久,宋異洲的面前仍舊是一片沉默。
「既然你們說完了,那現在也該輪到我說幾句了。」宋異洲這才慢條斯理地又開了口:「很簡單,下次有人再犯,仍舊依律處治。」
說罷,他一揮袖子,從遠處召來了一匹通體烏黑的高大駿馬。
宋異洲翻身上馬,「走吧。」
他身後的軍隊里,士兵們面面相覷了幾秒,眼見著宋異洲的身影都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了,這才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很多人的腳踩過了那兩個犯事者血液遍布的地面,沒有人知道他們的心中想了什麼,但至少這之後的一路人,再也沒有類似的犯事之徒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