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又遇故人
看到宋異洲這一場乾脆利落的處置的人除了士兵和那位年輕將領之外,還有在不遠處一座小山的山腰上,騎著馬的程心寧。
這是距離城門最近的山,只有在這樣的高地上,她才能清楚地看到城門口的所有景象。
不是沒想過去找宋異洲,當面送他出征,只是再三想了,還是覺得就這樣遠遠地看著他離開好。
程心寧只希望他能心無旁騖地往前走,而她會待在京城,為他守好回家的路,等他凱旋而歸。
而在看完這一場處置之後,程心寧的心更落定了一些——宋異洲還是那個意氣風發,無往不利的他,所以他一定可以勝利。
不知在山上站了多久,直到細碎的雪漸漸從空中飄落到她的肩頭,程心寧才發覺自己有些冷,連忙拉緊了自己的衣服,準備回家。
然而才將將下了山,她就聽到身後有人突然叫了她一聲:「程小姐?」
程心寧一勒韁繩,回頭看去,卻發現喊住自己的,是許久未曾見到的清平郡主的兄長——陸南安。
「陸公子。」程心寧道:「請恕小女在馬上行禮不便。」
「無礙。」陸南安笑了笑:「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正好我有事想找你一敘,程小姐可有空與我找個茶館一坐?」
陸南安能和自己談什麼……
程心寧雖然有幾分疑惑,但還是應下了。
陸南安便在路上找了個小茶館,將自己的馬拴好,又伸手要接程心寧下馬。
程心寧卻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不必,我自己下來。」
說著便一個利落的翻身,穩穩噹噹地站在了馬下。
她沒有看到的是,在她撇開陸南安手的那一剎那,陸南安眼裡閃過了一絲落寞神色。
兩人在靠窗的一張小桌兩側坐下,陸南安點了茶,而後突然起身,對著程心寧做了個揖。
程心寧趕忙側身避過這個禮,道:「陸公子這是做什麼,折煞小女了。」
「程小姐,我也聽說了我妹妹最近對你做了許多冒犯之事,她年紀小不懂事,性子又犟,我這個做哥哥的說話她也不肯聽,是實在是對不住程小姐了。」
是替清平郡主來道歉的?
不管心中如何想,程心寧表面上還是立馬做出了受寵若驚的模樣,連聲道:「清平郡主只是孩子心性罷了,況且也沒有出什麼大事,陸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陸南安見她答的得體又疏離,也不好再說,只能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唉,我妹妹真是被慣壞了,也不知以後該如何是好。」
人家哥哥抱怨自己的妹妹,程心寧自然不會沒眼見地附和他什麼,便只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慢地喝茶。
陸南安自己說了幾句,也察覺到程心寧對這個「數落清平郡主」的話題並不怎麼感興趣,便換了個話題道:「說起來南安頗有些好奇,程小姐今日這麼早出府所為何事?」
程心寧發下茶杯,輕描淡寫道:「不過是瞧著天氣不錯,出來跑跑馬罷了。」
「跑馬?」陸南安咂摸著重複了一遍,勾唇笑道:「真沒想到程小姐還有如此雅性。」
程心寧不置可否地點了下頭,就將視線投向了窗外,全然一副不欲多留的模樣。
這陸南安,嘴上說著找自己是為了代替清平郡主賠禮道歉,實際上卻字字句句都在試圖套她的話。
不管他此舉是站在什麼立場上,有什麼用意,程心寧都不會讓他如願以償。
陸南安倒也不覺得尷尬,兀自又換了個話題道:「你怎麼看恆親王這次的出征?」
「恆親王殿下從前便上過戰場,且功勛卓絕,此次派他前去邊境,正是想給蠻人一個威懾,並以此為契機,將這些年來一直蠢蠢欲動的他們打服罷了。」
「呵,你果真如此想?」陸南安卻只是搖頭:「這深宮,可比你想象的陰暗多了。」
什麼?難不成宋異洲這次出征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程心寧皺眉道:「陸公子有話便說,何必在這兒吞吞吐吐的。」
陸南安望向遠方,最終還是開口道:「詳細的事情我不能說給你聽,那你只要知道皇帝此次別有用心,恆親王殿下凶多吉少便行了。」
凶多吉少……
只是無論程心寧再如何問,陸南安都不肯說出更多的細節了。
程心寧都忘了當時自己是如何急匆匆地向陸南安告辭,只知道當時自己的心裡像是有千斤鼓在擂動,難以安歇。
回到將軍府之後,程心寧只來得及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跟著太後宮中來的宮人進了宮。
宮中的日子和程心寧起先預料的差不多,原本靜謐的深宮被清平郡主給攪得雞飛狗跳,她每天似乎不是在思索如何給程心寧下絆子,就是在踐行「下絆子」的路上。
然而程心寧心並不在此,因而每次只是淡淡地避開了她的攻訐,把更多的時間留在了和宮外的人脈聯繫,試圖找尋出陸南安所說的真相。
但她越是如此風輕雲淡,清平郡主便越是難以接受,只覺得自己處心積慮的攻擊白費了力氣。
直到有一天,程心寧向宮外寄發的一封信件被清平郡主給截獲了。
彼時,程心寧如同往日一般讓襲樂去幫自己送信,但是已經過了往日襲樂回來答覆的時間很久也沒有見到她的身影。
程心寧意識到襲樂那裡可能出了什麼亂子,但還沒等她想到該如何處理,清平郡主便帶著好幾個丫鬟趾高氣昂地走進了她的屋子裡。
程心寧瞥了清平郡主那副志得意滿的神情一眼,心裡大約有了數。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清平郡主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原來你一直在查探我皇叔的事情,那我也不騙你了,這次出征他恐怕要有去無回,你就別做等他回來救你出宮的青天白日大夢了!」
竟然和陸南安說的一模一樣。
程心寧握緊了拳頭:「郡主殿下何出此言?」
「呵呵,你大概不知道,皇上早已忌憚我皇叔許久,諸位皇子也看他很不順眼,畢竟他的輩份長,也算是將來皇位承襲裡面的一大不確定因素,因此這樣的人,大家只希望他快點死掉比較好。」
程心寧的拳頭握得更緊了。
清平郡主越是說著,笑的越是猙獰:「反正你進了這宮裡就別想出去,因此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這次邊境的戰事本來就沒有上報者說的那麼吃緊,雖然現在暫時失去了幾個城池,但是等到其他城池的增援上來,很快就能收復回來,因此根本就不用京城派兵。」
「皇上之所以讓人將戰況描述的如此慘烈,只不過是早就想好要尋這個由頭,為我皇叔設一個局,讓他這個麻煩徹底消失罷了!」
程心寧聽到這裡,不禁深吸一口氣反問道:「那他帶去的那些兵士呢,皇上總不至於為了他一個人而去害死成千上萬的見證者吧?」
清平郡主不屑地搖搖頭:「你想錯了,那些兵馬司的士兵,恰恰便是皇上想要用來解決我皇叔的手段!」
「他們會在半路上將我皇叔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而那些皇上口中所說的會趕來匯合的京郊軍隊也根本沒有接收到任何指令,因此永遠永遠都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