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醉后談心
等我趕到胡一山的房間后，毫無意外的，他已經離開了。
我頹然坐下，一手支在額前，心潮起伏。
凌北霄以為我喝多了犯糊塗，在我旁邊溫聲勸著，「看來胡老先生已經走了，可只要小小在，他肯定還會現身。殿下，咱們回去睡吧。」
我無奈的搖搖頭，輕聲說道：「北霄，你別管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凌北霄笑道：「看來我們殿下有煩惱了，怎麼回事？難道是看媳婦兒嫁人，開始發愁了？」
要是放在過去被凌北霄打趣，我縱然嘴上表現的惱羞成怒，心裡卻不當一回事。
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陣無名火湧上心頭，我覺得凌北霄的玩笑瑣碎的很，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聽見沒有？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凌北霄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完全想不到我為何突然如此。
「殿下，你怎麼了？」他並沒有被我頂撞的不悅，反而關切的看著我。
我知道自己剛才不該那樣，可同時我心裡又很煩。想要跟凌北霄道歉，可我又說不出口。
而且在面對凌北霄時，我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愧疚感。一切都源於胡一山的那句話。
對司命上仙而言，樹精是他最好的朋友，可他卻不是樹精最好的朋友。
毫無疑問，在我的前世就與凌北霄結下不解之緣。
而這段緣分無疑給司命帶來苦惱。
如今司命正在為我受過，我卻與凌北霄在一起……
我有一種感覺，那就是我此刻的快樂對司命很不公平。
尤其是跟凌北霄有關的快樂。
頭一次，我產生了想要遠離凌北霄的想法，儘管這麼做會令我痛苦，可這似乎是我唯一能為司命做的事了。
如果凌北霄真的被我罵走就好了，然而此刻的他是如此溫柔、如此善解人意，倒讓我無話可說。
「北霄，我……我沒事，就是有一點不舒服。」我勉強找了個借口。
凌北霄信以為真，立刻伸手過來扶我，「肯定是宿醉的緣故，我就勸你少喝些酒，你偏不聽話，這回難受了，是不是自作自受？」
看著他嘮嘮叨叨的模樣，我突然覺得無比熟悉。
「北霄，你原名叫謝必安對嗎？」我問。
凌北霄一怔，「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我勉強笑了笑，「還是凌北霄這個名字好聽。」
凌北霄道：「稱呼而已，你喜歡喊什麼就喊什麼吧。」
我奇道：「難道喊小貓小狗你也不介意？」
凌北霄哈哈大笑，「我們殿下才沒那麼缺德呢！」
我也笑了，「這是拐彎抹角的罵我，讓我口下留德！」
凌北霄一挑大拇指，「殿下聰明了。」
「小小都嫁人了……」我喃喃說道：「咱們老了。」
凌北霄見我沒有要走的意思，索性也坐下來，笑著說：「誰說咱們老了？距離老了……還有好長一條路要走呢。」
一邊說著，他一邊伸手過來牽住我的手，然後眯著眼睛暢想以後，「等到你我都老眼昏花，腰背佝僂，齒牙搖動，頭髮全都白掉，臉上滿是皺紋，那時才算老呢。」
想到那個情景，我眼睛直泛酸，卻強挺著說：「那時咱倆都行動不便，又該是誰照顧誰呢？」
凌北霄毫不猶豫的說：「當然是我照顧你，能者多勞嘛！」
我點點頭，算是認可他的說法，「那你我當中誰會先死？」
凌北霄想了想，「還是你先死吧！」
我惱羞成怒，「你就這麼盼著我死？」
凌北霄笑道：「殿下，你誤會了。通常先死的人才是幸福的，試想如果我先離開這個世界，你後面的日子又該怎麼過？」
這個設想令我打了個寒戰，我脫口說道：「那還是一起死吧！」
凌北霄笑吟吟的說：「這個辦法也不錯，但我有個要求，那就是下輩子你早點出現，最好我剛一出生你就露面，咱們就做鄰居吧，遠親不如近鄰，每天都能來回走動，這才叫青梅竹馬呢！」
我幾乎落下淚來，凌北霄啊凌北霄，你可知道我已經沒有下輩子了嗎？
現在我的面前有兩條路，一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繼續陪著凌北霄走下去，走到哪天算哪天；二是按照司命的說法，儘快找回自己的身份，從此過著與天庭躲貓貓的生活。
之前我還堅定的選擇第二條路，可跟凌北霄聊了一通后，我又有些動搖了。
因為凌北霄描述的生活實在太美好了，哪怕已經老的不能再老，可只要相互陪伴，一切還是好的。
「你想的美。」我含糊的說。
凌北霄兀自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並不介意我澆冷水，他笑著說：「或許吧，以前我一直覺得一輩子太短，可真在人世間走一遭后，我又覺得是自己太貪心了，對凡人而言，一輩子幾乎意味著永遠，正是因為知道自己會死，他們一個個都賣力的活著，所以我想通了，比起普通人，我還多賺了兩輩子，你說對不對？」
我緩緩站起身，腳下有些發軟，於是踉蹌一下，凌北霄飛快扶住我，「殿下，你要回去嗎？」
「北霄，我想……」我本想說自己想一個人待會兒，可看到他殷切的眼神，我知道凌北霄不會把喝醉的我丟下，只好打消這個念頭，「我想睡覺。」
凌被霄點點頭，趕緊扶穩我，我倆剛走到門口，就看到窗外有影子一閃而過。
「有人！」我剛說一句，就被凌北霄捂住嘴。
都這麼晚了，難道不應該都睡了嗎？
當然，本上仙除外。
猶豫一下，凌北霄的到我耳邊輕聲說道：「殿下，反正胡老先生也走了，你就暫時在這兒歇息吧。」
言罷他就要往外走。
我一把拉住他，「北霄，算了，說不定是誰睡不著覺來透透氣的。」
凌北霄微微一笑，「跟我的猜測差不多，你放心，這裡沒有外人，我出去看看就回來。」
說完推門離開，臨走前還替我把門掩上了。
我獨自一人在屋裡坐了半晌，也沒見凌北霄回來，不知不覺中，居然趴在桌子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