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日焰火

第9章 白日焰火

一「引火」酒吧

案件一告破,刑警隊那邊又馬不停蹄地開始調查趙俊新口中的那些高利貸債主,經過一周的努力,這些人全部被抓捕歸案。

「總算能休息休息了!」聽到這個消息,我坐在辦公室內伸起了懶腰。

嗡,嗡。我話音剛落,葉茜的手機便在桌面上振動起來。

「咦,姑父的電話。」葉茜嘀咕了一句,拿起手機放在耳邊。

「喂,姑父。哦,好,幾點?好,我知道了,晚上再聯繫。」說完,葉茜一臉興奮地把手機放在了桌面上。

「徐大隊找你回去?」我端起水杯好奇地問道。雖然葉茜在我們科室實習,但我們這裡也只有發生命案時才會忙一些,平時還比較清閑,但葉茜這丫頭平時根本閑不住,我們科室一閑下來,她就會跑去刑警隊幫忙。我有時候都感覺,她的小宇宙基本上一直處於燃燒狀態。不過人家這種敬業的精神確實值得我去學習。

葉茜沒有回答,而是從座位上起身,雙手插兜慢慢走到我身邊。

我抬頭看了一眼葉茜,她正捏著下巴上下打量我,我忽然意識到了一點兒不妙:「你幹嗎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正當我考慮其中的緣由時,她雙手扶著椅背,輕輕地繞到我的身後,把她那張粉嫩的嘴巴慢慢地靠在了我耳邊,我能感覺到一絲暖流吹過我的臉頰。隨著她在我耳旁的呼吸聲越來越清晰,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我屏住了呼吸,一動不動。

「做我男朋友吧。」

「噗!」葉茜話音剛落,我一口水噴在了電腦屏幕上。我此時已經顧不得去擦拭屏幕上噴濺的水花,十分震驚地扭頭看著葉茜,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你、你說什麼?」

「師兄,做我男朋友吧!」葉茜雙手拽起我的右手,在空中盪起了鞦韆。

如果換成別人,還真能被她這招給騙了,不過這種小伎倆對我來說是百分百免疫,我一把將她的雙手甩開:「滾犢子,你又在搞什麼鬼?」

「敬酒不吃吃罰酒是不是?願不願當我的男朋友,給個痛快話!」葉茜擼起袖子,使勁一拍桌子,對我喊道。

正當我剛想開口反駁時,胖磊嘭的一聲把門推開,沖著我們豎起大拇指說道:「你們年輕人太牛了!哥是老了,我在旁邊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可能葉茜沒有想到胖磊會推門進來,她的臉唰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磊哥,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葉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沒事,沒事,年輕人有些衝動我都懂。葉茜,小龍這孩子我是從小看著他長大,人品絕對沒話說,我敢跟你保證,這小子到目前為止一個對象都沒談過,百分之百是『原裝』的!」胖磊一把將我拉在身邊,拍著胸脯保證道。

我一把捂住了胖磊長滿鬍子的血盆大口,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磊哥,你真的誤會了,我是說讓他假扮我男朋友去執行任務。」葉茜焦急地跺著腳沖胖磊解釋道。

胖磊本想拉開架勢繼續說我的那些傳奇故事,聽葉茜這麼一說,立馬傻了,試探性地問道:「執行任務?執行什麼任務?」

葉茜低著頭回答道:「我姑父剛才給我打電話,他們晚上要去夜店抓販毒,因為我臉比較生,想讓我先去卧底。我就尋思著讓他假扮我男朋友陪我一起去,我是跟他鬧著玩的。」她越說聲音越小。

「聽見沒有?你在這兒瞎摻和啥?」我幽怨地瞥了胖磊一眼。

胖磊面對我的抱怨,竟然沒有流露出一絲尷尬,反而站在我身邊使勁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大聲說道:

「小龍,這英雄救美的事,咱一定要去!」

「去個屁,要去你去!」我揉著肩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剛才可能是因為胖磊在,葉茜才表現得如此客氣,聽到我這麼一說,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耷拉著臉,對我冷哼一聲:「不敢去就直說!要不是我們刑警隊的師兄臉都熟,我也不會選你。」

我聽她這麼說,立馬不願意了,臉一橫對她大聲說道:「你說誰不敢?」

「我說你,怎麼了?」葉茜不依不饒。

胖磊看我們兩個的架勢,以為我們要來真的,一腳跨在了我們兩個中間,想要阻止我們吵下去,他還沒張口,我便一把將他推在一邊對著葉茜喊道:「今天晚上幾點?你定,我今天還就去了!」

「這可是你說的!你要反悔怎麼辦?」葉茜用手指著我,表情嚴肅地問道。

我甩了甩頭髮:「哥就是這個暴脾氣,說出去的話,我一定做到。」

「OK!晚上等我電話。」葉茜面帶微笑打了一個響指。

雖然我知道這是她的激將法,但這招對我就是屢試不爽,沒辦法,就是這麼任性。

晚上八點,我跟葉茜約好在人民公園的南門見面,為了契合夜店的那種氣氛,我在家裡精心把自己打扮了一番。本來不算長的頭髮,被我用髮膠定了一個當下十分流行的「高冷男風」大背頭。我上身穿了一件小皮衣,下身一條水洗收腳牛仔褲,腳踏一雙英倫式黑色皮鞋。雖然咱兜里沒錢,但是我今天晚上要做外表上的「富二代」。

「怎麼還不來?」我站在公園門口,伴著寒風瑟瑟發抖地看著手腕上的手錶。

吱呀!半支煙的工夫,一輛摩托車停在了我身邊。

我抬頭一看,眼前的一幕立馬讓我驚在原地。

「哇!」我情不自禁地對著摩托上的葉茜喊了起來。

今天晚上,葉茜上身穿了一件低胸弔帶,外套一件黑色絨紗襯衫。下身是一條花色超短褲,修長的雙腿上裹著讓人血脈僨張的黑絲襪,腳上穿著一雙粉色細高跟。她的臉上更是濃妝艷抹,烈焰紅唇加上胸前若隱若現的溝溝,吸引著每一個從她身邊經過的行人的目光。這一刻,她絕對是焦點中的焦點。

葉茜將摩托車停好以後,用同樣好奇的目光打量著我:「喲,這身行頭不賴啊!品味不錯!」說著,她走到我身邊很自然地將我的左臂攬入懷中,對我小聲說道:

「我們今天晚上的目標是公園西門的『引火』酒吧。根據調查,這間酒吧在咱們市生意最為紅火,經常有人在裡面兜售毒品,今天晚上我們的主要任務就是把他們一網打盡!」

我一邊聽,一邊往酒吧的方向走去。

「我們刑警隊已經在酒吧周圍布下天羅地網,咱們只要鎖定目標,我一個電話就可以抓人,所以晚上我們兩個的責任可重得很!」眼看就要走到酒吧門前,葉茜緊張地幫我分析著我們兩個在這次任務中擔任的角色。

我長這麼大,來這種夜場的次數用一個手掌絕對數得過來,而且還是屈服於朋友的「淫威」之下,才極為不情願地過來的。究其緣由,還是因為我生長在一個比較傳統的家庭,尤其是受我父親的影響,我對這種地方有種本能的抵觸心理。

引火酒吧在我們雲汐市可謂「享有盛名」,這裡的片警我以前也打過交道,根據他的描述,這個酒吧平均每天都要發生一起輕傷害案件,有的時候,一晚上都好幾起。

酒吧,本來就是喝酒的地方,這人一喝醉就很難控制自己的言行,通常兩個醉漢動手打架,基本上就兩句話:「你瞅啥瞅?」「你再瞅一個試試?」這兩句話在酒吧里可以說是「屢試不爽」。

別看我跟葉茜打扮成這樣,其實我們兩個的內心都十分忐忑,從她抓我胳膊的力道,我就能感覺出她有多緊張。雖然我的心裡多少也有些小不安,但是作為一個男人,臨危不懼的精神此刻出現在我身上。

我站在酒吧門口,稍微穩了穩心神,轉身瞅了一眼埋伏在我們身邊的便衣偵查員,挺胸抬頭地朝酒吧內走去。

二掃毒行動

「歡迎光臨引火酒吧。」

我跟葉茜剛一進門,門口兩排身穿超短裙黑絲襪的迎賓小姐,就沖著我們鞠躬喊道。

沿著一條鋪設著高檔石材的走道,步行十幾米便進入了酒吧「腹地」。

「富麗堂皇」是我進來的第一印象。酒吧從面積上看,最少有兩千平方米,分上下兩層,中間位置是一個圓形的大舞台,現在正進行著鋼管舞表演。正對出口的位置,是一個上下橫跨兩層樓的巨型LED電子顯示屏,此時屏幕上正滾動播放著黑眼豆豆的《ShutUp》(閉嘴)。

酒吧內分為小包廂、軟座和卡座三種。

「走,上二樓,上面視野開闊些。」我開口對正在觀看鋼管舞表演的葉茜說道。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看這種表演?」葉茜忽然一歪頭對我說道。

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我搞得一陣無語,我轉頭瞥了一眼在舞池中間只穿著很「簡單」衣服的舞者,沒有說話。

「做賊心虛!」葉茜撂下這麼一句話,鬆開抱著我手臂的雙手,吧嗒著高跟鞋,獨自一人朝二樓走去。

「這小妮子又發什麼瘋?」我看著她似乎有些生氣的背影,嘀咕了一句,然後緊隨其後也上了二樓。

「二位貴賓,請問喝點兒什麼?」我和葉茜剛選了一個視野開闊的卡座坐下,一個身穿小禮服、扎著領結的男性服務員就趕忙走了過來。

我接過服務員手中的酒單,仔細看了兩眼,當看到價格一欄,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

「奶奶的,一瓶250ml的啤酒要賣到30?比我想象的貴得太多,果然是暴利!」我在心中暗罵道。

罵歸罵,當然不能表現出來。出來喝酒肯定不能讓女生掏錢,我一邊在心裡計算著自己的錢包中帶了多少「毛爺爺」,一邊心不在焉地翻看著酒單。

服務員盯著我來回翻看的右手,越來越歡喜,當我翻到最後一頁時,我停住了手中的動作,因為我到這一刻還在思索口袋中有多少錢。也許是服務員理解錯誤,他欣喜若狂地對我說道:「先生,您是不是要來一瓶拉菲?」

「嗯?」我聽到這兒,低頭一看,我的手指正好放在了一張標註有「40000」的酒瓶圖片之上。

「不是,不是!」我趕忙沖著服務員擺手道。

服務員略帶失望地問道:「那貴賓,您需要點兒什麼呢?」

「起泡酒喝嗎?」我問正在四處張望的葉茜。

「嗯!」葉茜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給我來四瓶啤酒,一杯起泡酒,謝謝。」我把酒單重新遞到了服務員手中。

「貴賓稍等!」服務員對我們兩個深鞠一躬,便轉身朝酒櫃走去。

吧嗒。我點燃了一支煙捲,提醒葉茜道:「你這樣盯著別人看,很容易暴露!」

「那不看怎麼知道誰是毒販?」葉茜把頭伸了過來,對我小聲說道。

我抬起手腕看了看錶,對她說道:「現在是九點,時間還早,一般像這樣的夜場基本上都要到十點鐘左右才會上人,咱們兩個再耐心地等等。」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葉茜疑惑地問道。

「我以前在學校的時候,跟同學去過幾次酒吧。」我老實回答道。

「你是上學就不學好!」葉茜沖著我鄙視道。

「我也是被強迫去的好不好?」我極力反駁道。

「哼,鬼才信。」葉茜對我翻了翻白眼。

「你找到幾個毒販了?」我喝了一口桌子上的白水問道。

「我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葉茜有些失望地回答。

「還好你把我帶來了,要不然指望你,你那些刑警隊的同事能在外面活活凍死!」我放下水杯,笑著說道。

「我呸,難道你發現了?」葉茜有些不服氣地問道。

「五個!」我伸出了右手掌。

「什麼?」葉茜一聽,從座位上「騰」的一聲站了起來。

「姑奶奶!你幹嗎那麼大的反應?」我趕忙起身把她按回椅子上。

葉茜的動作,引來了周圍客人的注意,她十分不好意思地沖著周圍一圈人打著招呼。

我用手支著額頭假裝喝水,對葉茜低聲說道:「一般來這裡玩的人,喝完了酒都會蹦迪,所以真正的頑主身上不會帶什麼累贅的物品。我剛才在門口注意到,他們這家酒吧有專門的儲物櫃,很多前來消遣的人,基本上就是從口袋中拿出現金,便把自己隨身攜帶的背包、手包等都放在儲物櫃內。也就是說,身上空無一物的人我們基本可以排除是毒販。」

「有道理!」葉茜很認可地點了點頭。

「確定這一點,那麼身上背有背包的人就十分可疑。因為毒品雖然體積比較小,但是價格卻很高,估計一小包冰毒都能賣到上千的價格。」

「這裡的行情,一克冰毒八百元!」葉茜很適時地補充道。

「對啊,你想想,這裡這麼多人,一個毒販一晚上怎麼也能賣上幾萬塊,這些錢放在口袋裡肯定是裝不下的,所以他們必須要在身上背一個背包,用來裝大量的現金。」

「先生,您的酒!」我正說著,服務員端著一個托盤朝我們走了過來。

「都打開嗎?」服務員客氣地問道。

「打開!」我回答道。

嘭嘭嘭!隨著開瓶器的聲響,我拿起一瓶啤酒吹了一口。

「請慢用!」服務員拿起托盤轉身離去。

我看著服務員的背影,接著對葉茜小聲說道:「在場子里背背包的只是可疑,不能一棍子打死,一般這樣的夜場都會有嗨點!」

「什麼叫嗨點?」葉茜皺著眉頭問道。

我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解釋道:「所謂嗨點就是全場嗨翻的時刻。一般酒吧會分為三個時段,正常的都是在晚上十點、十二點、兩點,兩個小時有一個嗨點。這時酒吧會使用各種各樣的噱頭,吸引客人集中在舞池當中跳舞,嗨點也是酒吧里男人跟女人最容易擦出火花的時刻。」

「很多毒品吸食者為了尋求刺激,會選擇在這個時間段吸食毒品,然後到舞池中釋放激情,所以我們只要注意那些背包者在這個時候有什麼特殊的舉動,就可以有個準確的判斷。比如在舞池中穿梭而不跳舞的人,或者遊盪在各個包間和卡座之間也不喝酒的人,這樣的人就有很大的嫌疑。當然,也不是所有的毒販都會背著背包,所以我們還需要區別對待。」

葉茜一臉欣喜地盯著我,沒有出聲。

「現在是九點半,我們先小心觀察!」我拿起酒瓶,往椅子上一靠,眼睛瞟向了遠方。

我們兩個按照我的方法,在酒吧里一共找到了十幾個可疑目標,這些人的情況,我們也在第一時間反饋給了埋伏在外圍的偵查人員。

十點鐘,幾名穿著嘻哈服裝的DJ站在打碟機前拉開了架勢。幾秒鐘后,一陣嘈雜的電子合成樂在酒吧內響起。此時酒吧內幾乎所有顧客都起身朝舞池走去。而一場掃毒會戰也在此時此刻拉開序幕,13名形跡可疑的人員在混亂中被悄無聲息地帶走。經過排查,只有一名男子排除了嫌疑,其他12名均為活躍在酒吧內兜售毒品的毒販。這次掃毒,一共繳獲了冰毒、搖頭丸、K粉等毒品將近兩千克,收繳毒資十幾萬元。這次行動是今年以來最為成功的一次,也讓我在葉茜面前好好爭了一把臉。

三目擊者

掃毒風暴一共持續了半個月之久,而引火酒吧也被責令停業整頓兩周。這家酒吧真的沒有愧對它的招牌,果然是一個很能「引火」的地方。

依舊是同樣的地點,但人物不同。

10月31日晚10時30分,引火酒吧內,一個衣著光鮮的男子正在舞池中賣力地扭動著自己的身軀,突然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妹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姑娘,請你喝一杯?」男子湊到女孩身邊,對著她的耳朵喊道。

女孩聞言,停下了扭動的屁股,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男子,從外表看,這名男子很符合她對異性的選擇標準,於是她對著男子大聲回道:「可以啊,你要請我喝什麼?」

「你想喝什麼,哥都請你!」男子一聽女孩願意上鉤,開心地說道。

女孩沖他打了一個「OK」的手勢。男子很客氣地一彎腰,將右手抬起對著女孩說道:「請吧美女,到軟包休息一下?」

女孩嘴巴一咧,把自己的左手搭在男子高舉的手心之上,隨著他離開了嘈雜的舞台。

「就你一個人來,沒跟朋友一起?」女孩拿起桌子上的煙捲,很優雅地點燃,對著坐在自己對面的男子問道。

「如果再多一個人,我真怕打起來。」男子答非所問地回答道。

「哦,打起來,這怎麼說?」女孩蹺起穿著黑色絲襪的右腿,好奇地問道。

男子的眼光不停地在女孩身上遊走,聽到女孩這麼問,他端起酒杯,很紳士地喝了一口,然後回答:「如果我跟我的朋友,同時在酒吧里遇到你這麼漂亮的女孩,你覺得我們不會打起來嗎?」

「討厭!」女孩被他這麼一逗,嘴角掛起了笑。

男子一副陰謀就要得逞的樣子,眯著眼睛說道:「說真的,舞池中那麼多人,我第一眼就看見了你,我十分相信我作為男人的第六感,直覺告訴我,你跟別的女孩不一樣!」

「哦?怎麼個不一樣?」女孩端起一杯紅酒,抿了一口問道。

「氣質,魅力!絕無僅有!」男子很認真地盯著女孩的眼睛,回答道。

「真的?」女孩有些嬌羞地問道。

「千真萬確!」男子拍打著桌面保證道。

深夜兩點,玫瑰園小區內,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小區12號樓前,一名男子晃晃悠悠地摟著一個女孩從車上走下,朝樓內走去。到了六樓,吧嗒吧嗒,隨著幾圈鑰匙擰動門鎖的聲響,一男一女借著樓道里昏黃的燈光,走進了屋內。

沒過多久,房間內傳出十分刺耳的音樂聲。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住在五樓的一位40多歲的男子,被樓上的音樂聲從睡夢中吵醒,氣急敗壞地對著天花板喊道。

「我看這樓上的小丫頭就是不自覺!我經常看她帶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過來。」睡在男子身邊的中年婦女氣憤地說道。

「你聽聽,這音樂是越放越大,不行,我這次必須上去提醒提醒這丫頭,要不然以後這晚上就別想睡覺了!」中年男子一邊說,一邊抓起了床邊的衣物。

「我跟你一起。你說得對,這小樹不修不直溜,咱今天就把話說在明面上,不能讓她揣著明白裝糊塗!」中年婦女說著也「騰」的一聲從床上坐起,快速地穿著上衣。

幾分鐘后,兩人站在了六樓的房門前。

嘭嘭嘭!

「開門!能不能把音樂關掉?」男子對著六樓的房門喊道。

「快點兒開門,這都幾點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中年婦女也不甘示弱。

可不管兩人怎麼敲門,屋內就是沒有一點兒反應。

嗡!嗡!就在這時,樓外傳來一陣汽車發動機的聲響。

「跟我想的一樣,這丫頭肯定又帶男人過來鬼混呢,我去瞅瞅!」說著中年婦女幾步走到了樓梯間的窗戶旁邊,朝外面望去。

「果然是的!老公快過來看!你看看那是什麼車?」中年婦女使勁對男子揮著左手。

男子出於好奇,走到女子跟前,抬頭往窗外望去:「乖乖,還是寶馬呢,車牌號還那麼順!」男子說完一臉羨慕。

「這丫頭天天帶男人來,這哪裡像話,把我們這兒當什麼了?不行,我要打電話給她的房東,不能再讓她在這裡住!」中年婦女說完,憤憤地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按了一串號碼。

這套房子的房東就住在隔壁樓,接到婦女的電話,他很快趕了過來。在拍門無果的情況下,房東用鑰匙打開了房門。

「咦,什麼氣味!」房門被打開的那一瞬間,一股血腥的味道從屋內傳來。

就在房門被完全打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驚呆在原地。

「殺、殺、殺、殺人啦!」中年女子的一聲尖叫,打破了原本屬於深夜的那份寧靜。

一條新建的寬敞的柏油馬路從我們技術室直通案發現場玫瑰園小區。接到報警,派出所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我們科室緊隨其後。

「馬所長,什麼情況?」明哥一下車就問道。

「我們是一個小時前接到的報警,報警人是這裡的房東,叫胡磊。根據他的介紹,深夜兩點鐘左右,這六樓東戶家裡有人在放音樂,五樓的住戶就有些受不了這雜訊,起床叫門沒人理會,接著就找來了房東,房東一開門,就發現他的租客死在了房間里。」馬所長照著自己的筆記本介紹道。

「死者的身份搞清楚了沒有?」明哥又問道。

「根據房東提供的身份證件,死者叫麥芓芊,女,20歲,是福建人,別的暫時還不清楚。不過這樓下的住戶有重大的發現!」馬所長話鋒一轉,說道。

「哦,什麼發現?」明哥有些欣喜地問道。

「他們說他們發現嫌疑人了!」馬所長回答道。

「他們人呢?」明哥問道。

「在樓上,我去給你喊!」馬所長笑著回答。

「辛苦馬所長了!」

「走運,這個案件沒難度,都看見嫌疑人了!」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警官,警官,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一男一女一邊向我們這邊快速走來,一邊喊道。

「想起來就好,我帶你們去見見我們技術室的冷主任,你有什麼跟他說。」馬所長走在最前面,回頭說道。

「冷主任,人我給你帶來了,是他們說有重大發現!」馬所長往明哥身邊一站,說道。

我跟葉茜見狀,也跳下車,想聽聽案件的情況。

「請問大哥、大姐,你們發現了什麼情況?」明哥客氣地問道。

「從頭說還是直接說重點?」中年婦女張口詢問。

「直接說重點就行了。」明哥表情嚴肅地回答。

「老公,說重點!」女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旁邊的男子。

男子一開始到現在一直是一副認真思索的表情,被女子這麼一碰,回過神來,開口道:「警官,我想起來了,是96669,不是69996。」

「你說的是車牌號碼?」明哥皺著眉頭問道。

「對,車牌號碼是灣D96669!」男子很肯定地回答。

「這車牌號碼你是從哪裡看到的?」明哥問道。

「我跟我老婆聽到樓上有噪音,就起床敲門,想讓樓上的丫頭把音樂關掉。就在這時,有個男人在我們單元門口發動了汽車,我跟我老婆聽到發動機的聲音,就走到樓梯間的窗戶邊看了一眼,借著綠化帶旁邊的路燈,我看見那輛車的車牌照是灣D96669。剛才我猛地一想還不敢確定,但是現在我百分之百確定,就是這個牌照!」男子自信滿滿地回答道。

「你能不能記起看到這車的確切時間?」明哥拿起筆記本準備記錄。

「對了老婆,你不是在看到車的時候,給房東打了一個電話嗎?手機上應該能看出來是幾點!」中年男子扭頭對女子說道。

「對,對,對!」女子一聽,趕忙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飛快地翻出通話記錄,然後開口說道,「警官,是2點45分22秒!」

明哥迅速地把時間點記錄在筆記本上,說道:

「謝謝大哥、大姐給我們提供了一個這麼重要的線索。」

「我們也希望你們早點兒抓到兇手,這太可怕了!」女子緊張地說道。

四看似簡單的命案

「冷主任!」正在這個時候,徐大隊長帶著幾名偵查員趕到了案發現場。

「徐大隊,你來得正好,現在有一條重要的線索,需要你們去查。」明哥走到徐大隊面前說道。

「什麼情況?」

「命案現場是在這棟樓的六樓東戶,她樓下的住戶發現了嫌疑人乘坐車輛的車牌號碼。」

「真的?車牌號是多少?」徐大隊長興奮道。

「灣D96669。案發現場留派出所的民警在這裡足夠了,你們刑警隊就辛苦一點兒,看看能不能儘快把這輛車的車主找到。我帶著我的人把現場抓緊時間勘查完畢,咱們爭取儘快把這起案件給破掉!」明哥說道。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徐大隊長拍著胸脯回答道。

「葉茜,你是跟著徐大隊一起,還是跟我們一起?」我站在她身旁問道。

「有車牌號,找車主再簡單不過,沒有挑戰性,我當然是跟你們在一起了!」葉茜說著便抓起勘查服往身上套。

我看她一副很怕被拋棄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

「抓緊時間準備,五分鐘后,我們進現場!」明哥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對我們說道。

「明白!」我們幾人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一支煙的工夫,我站在案發現場的房門前,嘴角一揚,轉頭說道:「磊哥,照相器材抓緊時間準備,我很快!」

「我就不信你能比我還快!」胖磊有些不服氣地說道。

我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拿起幾種粉末,開始處理起來。這種普及率很高的鐵皮防盜門,以我現在的速度,基本上可以在十分鐘之內處理完畢。

「好了!」

咔嚓,我話音剛落,耳邊就傳來胖磊調試照相機光圈的聲音。

接著我放下手中的毛刷,換上足跡勘驗燈,拉開房門走了進去。

案發現場是一間單身公寓,約40平方米,一進門靠左手邊是一個衛生間,而右手邊則是開放式的小型廚房。

沿著門口的一條狹窄的走道往裡走,便是卧室,在卧室內靠北側牆邊擺放了一張南北走向的雙人床,雙人床的西側是一張梳妝台,而東側是一整排的衣櫥和幾樣家用電器。卧室帶有一個小型的陽台。

此時在雙人床上,仰面躺著一具女屍,死者雙眼怒睜,直勾勾地瞪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死者的左側頭部已經凹陷,鮮血伴著腦漿噴濺得整床都是。頭下的枕頭旁邊扔著一個沾滿血跡的古銅色煙灰缸。

從頭部往下看,女屍上身赤裸,下身只穿了一條紫色蕾絲內褲,看到這兒我才意識到屋內的空調正處於輔熱狀態。

啪,我打開了足跡勘驗燈,蹲在地上找尋鞋印。當我看到地面潮濕的划痕時,不禁皺起了眉頭。我無奈地關掉足跡燈,隨後打開了指紋勘查燈,朝一排衣櫃走去。

幾分鐘后,我起身沖著門口有些失望地喊道:「現場的地面和衣櫃均被嫌疑人清理過,明哥你們直接進來吧。」

明哥聽我這麼說,眉頭微微一皺,提著自己的勘查箱朝屍體走去。

咔嚓,咔嚓,隨著胖磊按相機快門的聲音,明哥開始翻看屍體表面的屍斑,然後開口說道:

「死亡原因為鈍器擊打頭部,死亡時間應該在深夜兩點鐘左右。」

「這個時間點,剛好跟樓下的那對夫婦說的差不多,那麼那輛車的車主就有可能是嫌疑人。」我推斷道。

明哥點了點頭,接著脫掉了死者身上僅剩的一條內褲,遞給站在一旁的老賢。

「死者內褲上有精斑,她生前和某人發生過性關係。」老賢一邊觀察死者的內褲,一邊說道。

「強姦殺人?」我立馬說出了我的猜想。

「國賢,你先將死者的陰道擦拭物提取一下。另外,死者的指甲樣本也需要提取,如果是強姦,死者不可能不反抗,說不定在其指甲縫中有發現!」明哥平靜地說道。

「我先出去一下!」正當我們幾個你一言我一語時,葉茜臉色蒼白,雙手緊握,對我們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你沒事吧?」我關心地問道。

葉茜沒有說話,無力地搖了搖頭,朝門口走去。

「她怎麼了?」胖磊問我。

「我也不清楚啊。」我雙手一攤回答。

「難道案發現場比較血腥,她受不了了?」胖磊朝門口瞅了一眼,好奇地說道。

「不會,碎屍案我都沒看到她這種表情,這個案件還好啊!」我也有些困惑。

「八成是心情不好,就讓她靜一靜吧。」胖磊把頭轉了回來說道。

我聳了聳肩膀,抓起了死者的右手,幫老賢一起提取死者的十指指甲樣本。

「咦?有凝血塊?」明哥抓起死者頭下的枕頭,眉頭緊鎖。

「凝血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肯定是嫌疑人擊打死者頭部時,噴濺上去的。」我伸頭瞅了一眼說道。

「不對,這個凝血塊能說明一點:嫌疑人是分兩個時間段擊打死者頭部的,第一次他並沒有將其殺死,而且兩次之間間隔了很長時間。」明哥指著幾處像果凍一樣的血塊對我說道。

「這能說明什麼?」我有些疑惑地問道。

明哥沒有理會我,而是站在屋內環視一周,最終他把目光落在了牆角的一台電話機上。只見他幾步走上前去,從牆根處拉出一條電話線,舉在半空中開口道:「死者家中的電話線被拔掉,從水晶頭上的浮灰看,這根電話線基本上沒有人碰過,今天卻被拔掉了!不會有那麼巧合的事。小龍,這電話機上的指紋你處理了沒有?」

「看過了,電話機被人用濕毛巾擦拭過!」我點頭回答道。

明哥聞言將電話線重新插回電話機的小孔內,接著電話機便發出「嘀」的一聲。

「電話是通的,這就排除了死者自己拽掉的可能性,這根電話線應該是嫌疑人作案時拔掉的!」明哥放下電話機的聽筒說道。

「嫌疑人拔掉電話線幹什麼?」我有些疑惑。

「因為他需要大量的作案時間。可能嫌疑人進屋時注意到了這兒有部電話,怕作案的過程中有人打電話過來。」明哥推斷道。

「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我聽完明哥的話,腦子有點兒轉不過圈來。

明哥抬頭看了一眼屍體回答道:「我現在已經大致知道了嫌疑人的作案過程。嫌疑人很有可能一進門就想著要強姦死者,才提前將電話線拔掉,因為強姦的整個過程需要大量的時間,或許他害怕有人壞了他的好事。」

「在強姦的過程中,死者可能有過激烈的反抗,因為案發時間是深夜兩點左右,他怕周圍的鄰居聽見呼救聲而報警,才打開了室內的音響,這樣做,就是為了掩蓋死者的呼救聲。」

「這一切做完以後,嫌疑人為了逼死者順從,就拿室內的銅質煙灰缸敲擊死者的頭部,使其失去反抗,然後便對死者施暴。」

「嫌疑人強姦過死者之後,又接著用煙灰缸敲擊她的頭部,直到將其殺害。」

「前面的我都還好理解,明哥後面的案情你是怎麼推理出來的?」我好奇地問道。

「就是我剛才說的凝血塊。」明哥又拿起枕頭放在我眼前,對我說道,「這個枕頭的枕頭面是純棉製品,吸收性很好,只要有血沾染在上面,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被吸收,按道理說不可能出現這種一塊一塊的血跡。也就是說,死者在死前曾經受過一次傷,傷口的血凝結以後,又遭到了第二次打擊,這時,剛凝結好的血塊接著被噴濺到了這個枕頭上,才會形成這種情況。從血塊凝結的程度看,中間應該有20分鐘左右的間隔。按照男性正常的生理特徵來說,這個時間內,嫌疑人基本上可以完成整個強姦的過程。」

「原來是這樣!」我捏著下巴點了點頭,有些茅塞頓開的感覺。

「但是我有一點沒有弄明白。」明哥話鋒一轉說道。

「哪一點?」我焦急地問道。

「嫌疑人的作案動機是什麼?如果是強姦,他為什麼要殺人?」明哥有些困惑地說道。

「是不是害怕自己的事情被暴露?」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如果他害怕被暴露,為什麼不在強姦之前戴上安全套,而在現場留下這麼明顯的精斑?現在電視里整天都放探案類節目,他不會不知道我們公安局會通過精斑檢測出他的DNA。」明哥否定道。

聽到明哥這麼說,我也徹底蒙圈了。嫌疑人都知道把現場的手印和足跡清理掉,連最不起眼的電話機都被擦拭過一遍,他為什麼會在現場留下精斑?難道是忘記了?沒有理由啊。

「暫時先不用考慮那麼多,我們先把現場勘查完畢,把所有情況歸攏一下再說。」正當我在考慮這起案件的矛盾點時,明哥對我說道。

「嗯!」我聽後點了點頭。

五情況不妙

一個小時后,所有物證全部提取完畢,案發現場也被貼上了封條。

我剛踏出房門,抬頭看見葉茜正坐在通往樓頂的樓梯上,眼睛無神地發著呆。

「回去了!」我沖著她喊道。

她沒有理我,依舊坐在原地沒有動彈。

「葉茜,走了!」我提高了自己的嗓音。

這時候她才注意到我站在她對面,疲憊地回答道:「我知道了。」說完,她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

「你今天怎麼了?」當她走到我身邊時,我小聲問道。

「沒、沒什麼。」葉茜吞吞吐吐地回答。

我看她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沖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然後提著自己的勘查箱朝樓下走去。

這起命案的現場勘查工作比較簡單,回到單位,也就兩個小時的工夫,所有的現場物證就基本被處理完畢。

葉茜一回到單位,便坐在辦公室內沒有出門,我們誰都能看出她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開會時也沒有喊她參加。

我們四人,剛一坐下,明哥便一人發了一支煙捲。

啪,明哥拿起打火機,點燃煙捲,吸了一口說道:「屍體解剖只確定了死者的死亡原因,頭部鈍器傷,作案工具就是那個重約兩千克的銅質煙灰缸。我這邊基本就這麼多,焦磊,你那邊有沒有什麼情況?」

胖磊翻開筆記本回答道:「玫瑰園小區一共三個出入口,通過調取大門口的監控錄像,我發現了那輛牌照為灣D96669的車,為寶馬X3黑色越野車。這輛嫌疑車是案發當日凌晨1點50分進入小區,凌晨2點50分駛離小區,中間有一個小時的間隔。」

「嗯,這點跟我們分析的作案時間段基本吻合。」明哥停下筆回答。

「我所掌握的就這麼多,別的沒有了。」胖磊說完合上了筆記本。

「國賢,你說說看。」明哥把目光移到了老賢身上。

老賢將三份檢驗報告攤開,放在自己面前,開口說道:「我從現場一共提取到了兩種生物物證,第一種就是案發現場的所有血液以及腦組織,經過檢驗,全部為死者所留。」

「第二種就是死者內褲上的精斑、陰道擦拭物以及死者指甲內的皮膚組織,經過分析,這三種檢材均是同一種DNA。這個人我假設為某A,某A的情況暫時不清楚。」

「小龍,你有什麼要說的?」明哥往煙灰缸里彈了彈煙灰問道。

「從痕迹上來看,我發現了一些疑點。」我皺著眉頭說道。

「哦?什麼疑點?說來聽聽?」明哥好奇地問道。

我清了清嗓子,翻開了筆記本:「也許是受到明哥你的影響,在回來后的這段時間裡,我又把現場的痕迹學物證仔細地梳理了一遍,我發現了三個疑點。」

「哪三個?」明哥拿起了筆,認真地問道。

我低頭看了一眼筆記本,回答道:

「第一,現場的地面被人清理過,我只在現場一進門的位置提取到了一種鞋印,後來證實,這個鞋印是房東踩的,他發現了死者,並進屋關了音響。而且我在音響的開關按鈕上也提取到了房東的指紋,房東的行為通過這兩處痕迹基本可以證實。」

「接著我又在房門上提取到了五種指紋,排除死者、房東以及樓下的兩位住戶,剩下的一種指紋應該是嫌疑人所留。這一點從指紋的新鮮程度上不難看出。」

「那麼問題就來了,嫌疑人為什麼只把屋內的痕迹給清理掉了,而房門上的指紋並沒有擦拭呢?」

「第二點是什麼?」明哥點了點頭,表情嚴肅地問道。

我吸了兩口煙,接著回答道:「第二點,我發現嫌疑人幾乎把整個房間擦拭了一遍,就連陽台的窗框都有擦拭的痕迹。如果是單純的強姦殺人,他應該不會觸碰到衣櫃和窗框這些地方,他為什麼連這些地方都打掃了一遍?」

「第三點呢?」明哥一邊低頭記錄,一邊問道。

我把煙頭摁進煙灰缸,回答道:「第三點,我發現死者的手提包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迹,在她的包內我沒有發現任何的現金,所以我推斷,這些現金很有可能是被嫌疑人拿走了。剛才磊哥也說了,從監控上看,嫌疑人駕駛的是一輛價值幾十萬的轎車,這說明嫌疑人的經濟條件應該很不錯,他為什麼在作案之後還會盜竊死者的財物?」

明哥聽后十分認可地點了點頭。

我接著又補充道:「如明哥所說,從現場清理的情況,我們不難看出,嫌疑人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但他為什麼會在現場留下精斑?這一點也是矛盾的地方。」

嘀嗚嘀嗚……我這邊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警笛聲。

「走,出去看看。」明哥合上筆記本,對我們說道。

我剛走出會議室的房門,歪頭看見葉茜站在走廊的窗戶邊,眼睛朝院子里望去。我並沒有著急下到一樓,而是走到她身邊順著她的目光也向外看了一眼。

「你們刑警隊的車!」我對葉茜說道。

「嗯。」葉茜點了點頭。

正說著,一個手戴手銬、腳掛腳鐐的男子被幾名偵查人員從車上帶下。

嘩啦,嘩啦。院子里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響。

「嫌疑人被抓獲了,要不要下去看看?」我有些興奮地說道。

「不了,我先騎車回刑警隊,我在審訊室等你們吧。」葉茜說完,雙手插兜徑直朝樓下走去。

「唉,這女人的心思真的是很難猜。」我沖著她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這個案件和以往的案件有所不同。按照以前的慣例,嫌疑人被抓獲之後,肯定是第一步便被帶入刑警隊的審訊室,而這個案件因為現場只提取到了指紋、精斑、皮膚組織這些檢驗樣本,為了證明這些物證是不是嫌疑人所留,還必須從他的身上提取一些比對樣本,這樣才能做同一認定,所以他被帶到了我們這裡。

根據徐大隊長的介紹,站在我眼前的這名男子,就是灣D96669的車主。男子30歲左右,一米八的身高,五官端正,上身穿一件藍色修身小西裝,下身是一條緊身休閑褲,外加一雙黑色的「花花公子」皮鞋。單從外表看,眼前的這名男子絕對是一表人才。男子名叫龐羽,未婚,無業。

龐羽一走進我們科室的大門,就被老賢帶進了實驗室提取血液樣本,接著便被我拉進了痕迹檢驗室捺印指紋樣本。

「你們放開我!我沒有犯法,你們憑什麼抓我?我要告你們,我要請律師!」龐羽極不配合地咆哮道。

「把他帶回刑警隊,別讓他在這裡撒潑!」徐大隊長看我們的檢材已經提取完畢,對幾個偵查員吩咐道。

「明白,徐大隊!」幾個偵查員領命,強行將龐羽又押回到警車中。

「徐大隊,你們先回去,我們這邊比對結果做出來,再過去。」明哥開口說道。

「行,沒問題!」徐大隊說完,轉身離開。

不到一個小時的工夫,檢驗結果被列印出來,我在房門上提取的無法排除的那枚指紋,就是龐羽所留,而老賢從現場提取到的另一種DNA,也跟龐羽的DNA樣本完全吻合。帶著這個結果,我們四人驅車火速趕往刑警隊。

我們剛踏進刑警隊的審訊室,就發現葉茜坐在電腦前,眼中閃爍著寒光盯著坐在她對面的龐羽。從她的眼神中,我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殺氣。

「她今天是怎麼了?」我在心中反覆地問自己。

六嫌疑人

啪!明哥把厚厚一沓檢驗材料往桌子上一扔,開口說道:「龐羽,你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嗎?」

「警官,你腦子沒有毛病吧?你說我犯了什麼事?」龐羽歪著頭,囂張地回答道。

明哥還沒有開口,葉茜「騰」地一下從座位上起身,幾步走到龐羽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吼道:「你說誰腦子有病?你再說一遍試試?」

「喲,難不成你還能打我?」龐羽撇著嘴巴,很不屑地說道。

嘭!龐羽話音剛落,葉茜便一腳踢在了「老虎凳」上,龐羽一頭磕在了「老虎凳」的鐵板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葉茜!夠了!」明哥對著她大聲訓斥道。

葉茜瞪著眼睛怒視著不停叫喚的龐羽,沒有作聲。

「快回去做筆錄,要不然明哥真的要發火了!」我走到葉茜旁邊,拉了拉她的衣角。

她扭頭看了我一眼,極不情願地朝電腦走去。

也許因為葉茜是幫明哥出頭,明哥並沒有責怪葉茜的魯莽,而是叼著煙捲走到龐羽面前冷哼一聲:「怎麼?不好受吧?」

龐羽呻吟著回答道:「你等著,我出去就告你們刑訊逼供!」

「喲,你懂的還不少啊,還知道刑訊逼供?」明哥嘲笑道。

「我爸公司就有法律顧問,我一定會讓他告你!」龐羽咧著嘴,沖著明哥警告道。

「那法律顧問有沒有告訴你,你要是殺了人,該怎麼判啊?」明哥惡狠狠地看著他說道。

「殺人?殺什麼人?」龐羽有些驚恐地問道。

「我們現在懷疑你跟一起殺人案有關,11月1日深夜你是不是跟一個女孩在一起?」明哥大聲地問道。

「對、對、對啊!」龐羽緊張地點了點頭。

「你們是不是一起去的玫瑰園小區女孩的家裡?」明哥眯著眼睛問道。

「去、去了。」在明哥強大的威壓下,龐羽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就在你走後,女孩被人發現死在了屋內,我們懷疑你就是兇手!」明哥猛地將手往「老虎凳」的鐵板上一拍,憤怒地大聲說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沒有殺她。」龐羽驚恐地搖著頭回答道。

「你接著囂張啊!現在我手裡所有的檢驗報告,都證實這件事就是你乾的,你還想抵賴?」明哥指著桌上的一堆材料對龐羽吼道。

「警官,警官,你們一定是搞錯了!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啊!」龐羽近乎絕望地說道。

「不關你的事?我看你是插翅難飛!準備償命吧!」明哥撂下一句,轉身朝審訊桌走去。

聽到「償命」兩個字,龐羽額頭上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滴落,眼神十分慌亂地看著我們每一個人。

「咱也不用繞彎子了,說說,當晚你都幹了哪些事?」明哥掏出一支煙捲,很愜意地點燃。龐羽的精神世界已經被明哥的幾句話打擊得徹底崩塌。我至今還沒有見過,有誰的審訊技巧能超過明哥。

「說,說,從哪兒說?」龐羽眼睛無神地看著明哥,問道。

「從你見到那個女孩開始說!」明哥使勁抽了一口煙回答。

龐羽點了點頭,然後開口道:「我是10月31日晚上,在引火酒吧遇到的那個女孩,我看她長得不錯就上去勾搭一下,結果這女孩很願意上鉤,於是我們兩個就在酒吧里一邊喝酒一邊聊天。」

「女孩叫什麼?」明哥嚴肅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她大名叫什麼,只知道她叫芊芊!」龐羽老實地回答道。

「接著說!」明哥用手敲著桌面,不耐煩地催促道。

「晚上我請她喝了不少酒,她當時有點兒醉了,我就趁著這個工夫把她抱在懷裡,摸了兩下,我看她沒有反應,就提出想跟她出去開房,沒想到她答應了,接著我們兩個就從酒吧里出來,上了我的車。」

「你們兩個晚上去哪裡開的房間?」明哥陰著臉問道。

「我、我們沒有開房間!」龐羽吞吞吐吐地回答。

「那去了哪裡?」

「我把車開到了一處沒人的地方,我們在車裡搞的!」龐羽抬頭看了一眼葉茜,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車裡?」明哥皺著眉頭。

「對,我經常在酒吧里釣馬子,酒吧附近的旅館我經常去,沒什麼新意,我覺得還是在車裡比較刺激,所以我就把車開到了電廠大院旁邊的小樹林里。晚上那裡沒人,而且黑燈瞎火的,我們兩個就在那裡發生了關係。」龐羽低著頭說道。

「你們發生了幾次性關係?」明哥開口問道。

「三次!」龐羽甩了甩額前的長發回答道。

「有沒有戴安全套?」

「我最煩的就是戴那玩意兒!」龐羽說到這兒,一身痞氣又躥了上來。

「這麼說你們兩個是自願發生關係的嘍?」明哥眉毛一挑問道。

「警官,你要說自願我都覺得委屈,我本來搞兩次就沒勁了,沒想到這女的還要搞,要不是她罵我沒用,我絕對不會硬著頭皮跟她搞第三次!而且這女的還有SM(性虐待)傾向,我整個背上被她抓得都是血印子,我都覺得我是被她給強姦了!」龐羽一臉委屈地說。

「龐羽,你態度給我放端正點兒!」我站在一邊沖他吼道。

「這本來就是事實!」龐羽沖我翻著白眼嘀咕了一句。

「之後你們又幹了什麼?」明哥掐滅了煙捲問道。

「我實在搞不動了,她的癮也過了,我就送她回家了唄。當晚我們兩個都喝多了,我本來想把她送到樓下,讓她自己上去,可沒想到她非讓我陪她一起上樓,你們知道,這個芊芊可是住在六樓!我當時就有點兒不願意,但是我拗不過她,就陪她一起到了她的家裡。」

「沒想到一打開房門,她就開始脫衣服,脫得就剩一件內褲了,我瞬間就明白,她還想跟我搞。我看見她這動作,哪裡還招架得住,我把她往床上一推,轉身就往門外跑。」

「由於我跑得急,還在三樓摔了一跤,右腿的膝蓋磕在了樓梯扶手上,連路都不能走!我在三樓歇了好一陣子,才扶著樓梯慢慢地往外走,好不容易走到了車裡,我發現右腿疼得伸不直了,沒辦法開車,接著我又在車裡休息了二三十分鐘,腿好一點兒才開車回的家。大致經過就是這樣。」龐羽十分坦然地把所謂的事情經過全部敘述了一遍。

「這麼說,芊芊的死跟你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了?」明哥眯著眼睛問道。

「怎麼可能有關係?我平均一星期要搞六個女的,要是都跟我有關係,我還忙不過來了呢!」龐羽一臉自豪地回答道。

我沒有把注意力放在龐羽身上,而是扭頭看了一眼葉茜,我發現她此時正雙手緊握,渾身顫抖,牙關緊咬,雙眼死死地盯著龐羽。一種不好的預感從我心頭升起。

正當我想走到她身邊問問原因時,明哥開口道:「這裡留給葉茜,我們幾個先出去跟徐大隊長把案件的情況說一下!」

說完,我們四人一起出了門。目前結合龐羽的口供來看,整個案件還是有許多疑點。存疑不起訴是辦理案件的重要標準。一個案件的辦理,必須要排除所有的疑點才能起訴到檢察院和法院,這是辦案的常識。

「冷主任,情況怎麼樣?」我們剛走到會議室,徐隊長就焦急地問道。

「情況不容樂觀,因為我們在現場勘查中發現了無法解釋的地方,如果解釋不通,就不能給龐羽定罪!」明哥叼著煙捲一臉愁雲地回答道。

「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徐大隊有些困惑。

「根據龐羽的交代,死者跟他在車上發生了三次性關係,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這個龐羽應該沒有強姦的動機。另外通過審訊龐羽我發現,他在敘述整件事的過程中十分平靜,並沒有刻意隱瞞的跡象。根據我的經驗,他好像沒有撒謊。」明哥皺著眉頭說道。

「難道他不是嫌疑人?」徐大隊長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能那麼武斷地下判斷,接下來還需要從外圍開展一些調查。」明哥認真地回答。

「還需要調查什麼?我現在就安排人下去查!」徐大隊長焦急地說道。

「第一,龐羽的車我們需要勘查一遍,如果他真的跟死者在車上發生了關係,那在車上應該可以找到他們兩個的生物檢材。」

「第二,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看看死者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有沒有什麼不良作風,尤其是男女關係這一塊。」

「第三,查一下龐羽的關係圈,重點看一下他平時跟哪些人接觸,還有他的經濟來源這一塊,也要調查清楚。」

徐大隊一邊聽,一邊在本子上詳細地記錄。

「說,人是不是你殺的?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強姦犯!你這個禽獸!」這時,一陣刺耳的吼叫聲從審訊室傳來。

七我所不知道的葉茜

「是葉茜的聲音!」我第一個反應過來,扔下筆記本轉身朝審訊室跑去。

「是不是你乾的?說!禽獸!你快說!」

「哎呀,警察打人啦!救命啊!」

我一進門就看見葉茜揪著龐羽的頭髮,一巴掌一巴掌地甩在他臉上。

「你瘋了!」我一個箭步跑上前去,把正在發飆的葉茜拉了過來。

「葉茜!你在做什麼?」徐大隊漲紅著臉吼叫道。

她沒有理會任何人,急速地喘著粗氣,怒睜雙眼,盯著一臉痛苦表情的龐羽。

「你給我過來!」徐大隊一把將葉茜拉到自己身邊。

「這樣的畜生就該打,你們跟他好說好講有什麼用?這樣的人渣就應該槍斃!」葉茜一把甩掉徐大隊長的手,沖著他喊叫。

「你作為執法者,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徐大隊生氣地吼道。

葉茜聽后,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沒有反駁。

「從現在開始,這個案件你不準插手,你現在就給我回家!」徐隊長右手指向門外,對葉茜大聲說道。

葉茜聽后,瞪著徐大隊沒有開口。

「現在就給我走!馬上!」徐大隊長一臉怒氣地說道。

嘭!葉茜一氣之下,摔門而出。

「小龍,你跟著葉茜!」明哥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對我說道。

「嗯!」我點了點頭,追了上去。

我跟在她身後一直追到了院子中,我看她的腳步有些放緩,就快步走到她跟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問道:

「你今天是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心情不好!」葉茜綳著臉回答。

我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畢竟剛才她做得確實有點兒過。審訊室內到處都是聯網的監控設備,她剛才的所有動作肯定都被監控記錄下來了,如果有人追究這件事,那她的行為絕對夠得上刑訊逼供。

我右手緊緊地抓住她的胳膊,生怕她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忽然,她那輛停放在院子里的摩托車,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放開抓著葉茜的手,走到摩托車跟前,拿起掛在車把上的頭盔,重新走到她身邊,開口道:「走,我陪你跑兩圈怎麼樣?」

說著,我把頭盔舉到了她面前。

葉茜看了看我,心情稍微平復了一點兒。

我看她並沒有想去接頭盔的意思,就對她調侃道:「怎麼,你不會怕我暈車吧?放心,我已經被你鍛鍊出來了!」

葉茜嘴角微微一咧,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我看她這種表情,將頭盔強行塞在她手中,然後一溜煙地坐在了摩托車的後座上,戴上頭盔,沖她說道:「來吧,美女司機,帶我出去醒醒腦。」

葉茜看了看我,一把將頭盔戴在頭上,幾步走到摩托車旁邊,接著她一個跨步飛身上車,很快摩托車被她發動起來。

嗡!嗡!嗡!隨著一股嗆鼻子的汽油味從排氣管里冒出,摩托車伴著轟鳴聲消失在了刑警隊的大院外。

出了院門,我們一路朝東駛去,現在是下午四五點鐘,路上的車輛絡繹不絕。我抬頭望見摩托車上的時速表,指針已經指到了紅線的位置,因為速度太快,我根本看不清我們到底開到了多少邁。

「死就死吧!」我乾脆眼睛一閉,任由她擺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夜幕漸漸地落在了城市上空,摩托車的車速也慢了下來。我坐在車上望向道路兩邊,周圍的景物對我來說是那麼陌生,我只能隱約地從道路兩邊分辨出,我們正在往一座山丘上行駛。

吱呀!幾分鐘后,葉茜將車停在了山頂的位置。

「這是哪兒?」我拽掉頭盔問道。

「一個故地!」葉茜也把頭盔拿掉,掛在了摩托車車把上。

「故地?」我有些好奇地走到山崖邊,放眼望去。

「那一片不是省城嗎?」我手指著一大片燈光問道。

葉茜將頭上的頭繩解開,一頭飄逸的長發散落下來,微風拂過她的臉龐,帶起髮絲在空中盤旋,此時她的臉上充滿了憂傷。

我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

葉茜慢慢地走到我身邊,對我說道:「那邊就是我曾經的母校,灣南省第一中學,這個小山坡,是我經常過來玩耍的地方。」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我看著她,開口問道。

葉茜被我這麼一問,突然沉默了。

也許受她的影響,我也惆悵起來,於是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煙,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然後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本來一言不發的葉茜,被打火機的聲響吸引了過來,她低頭看著我問道:「你們男人為什麼都喜歡吸煙?」

「可能是因為它能讓人暫時忘記煩惱。」我輕輕地吐出一口煙霧回答道。

「冷主任這個年紀的人喜歡抽煙我還可以理解,你為什麼會染上煙癮?」她走到我對面,也坐了下來。

「因為我高考填志願那會兒,我父親硬逼著我上警校,其實我這個人從小就對警察特別反感,但是我拗不過家裡人,只能無奈選擇了這個行業,也是因為這個,我養成了吸煙的習慣。」我苦笑一聲回答道。

「那現在呢,你還討厭做警察嗎?」她小聲問道。

「不,以前我不知道自己活著是為了什麼,但是我現在明白了!人活在這個世上一定要有一個目標,這樣才會有意義。」我吐出一口煙霧回答道。

「你的目標是什麼?」她又問道。

「我想成為超越我父親的人!我不想一輩子都活在父親的光環之下,總有一天我會讓父親因為我而驕傲!」我挺直了腰板回答道。

「從我第一次看見你到現在,我發現你變了好多!」她用手輕輕攏了一下鬢角的頭髮,對我說道。

「因為我打開了自己的心結!」我微微一笑回答道。

葉茜聽到這兒,伸手從地上抓起一把乾草,隨意地扔在空中,沒有接著問下去。

「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出來的好,其實沒有必要憋在心裡!」我對她認真地說道。

「我……」葉茜欲言又止。

「對了,你為什麼報考警校?我覺得女孩子應該很少願意吃這樣的苦!」我很自然地岔開了話題。

沒想到她聽到我這句話,剛抬起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中,手中的乾草自然地散落在她身上。

我看出了葉茜有些為難,開口對她說道:「你不想說就算了,我就陪你在這兒坐一會兒吧。」說完,我把彎曲的雙腿抱在懷中,眼睛望向遠方。

過了很久,葉茜的聲音從我的耳邊傳來:

「我很不想去回憶以前的事情,也就是因為它,我才選擇了上警校。」

我沒有接話,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我有一個十分要好的同班同學,叫陳雨墨。那一年,我上初一,因為我們兩個都是外地生,所以平時都住在校園裡,我們倆在初一下半年被分在了同一個寢室。」

「我們兩個關係很親密,因為我們都是獨生子女,所以平時以姐妹相稱,我是姐姐,她是妹妹。而這個山丘就是我們兩個經常出來玩耍的地方。」

「時間一晃就到了初三,那時我們都面臨著中考,學習十分緊張,為了能有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我和雨墨經常騎著自行車來山頂溫習功課。」葉茜說到這兒,突然停了下來。

我歪著頭好奇地看了葉茜一眼,發現她的臉上掛滿了憂傷,好像很不情願去回憶當時的情景。

「要不別說了。」我小聲安慰道。

葉茜輕輕搖了搖頭:「我記得那天晚上天黑得特別快,我們兩個剛複習完英語,騎著自行車往山下走,這時兩個穿著黑色夾克的男子擋在了我們前面。」

「我問他們想幹什麼,他們沒有回答我,而是張牙舞爪地朝我和雨墨撲了過來。雨墨平時比較膽小,看到這一幕,嚇得摔倒在地上。」

「我當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本想把雨墨扶起來,但是我看見一個男人離我越來越近,心裡十分害怕,本能地蹬起自行車朝山下跑去。」

「我一邊騎一邊聽著雨墨在身後沖我喊:『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說到這兒,淚水順著葉茜的臉頰滑落。看到她如此傷心,我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

葉茜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抱著蜷縮的雙腿放聲大哭起來。再堅強的女孩也有她脆弱的一面,我從來沒有見她如此傷心過。

過了好一會兒,葉茜紅著眼睛,哽咽道:「我當時很想救雨墨,但是我真的是無能為力,我只想趕快到山下找老師,我一路哭,一路朝山下騎去。等我回來時,雨墨和兩個男人不見了。後來老師報了案,警察帶著我們繞著整個山頭找了一晚上,最後只在樹叢里找到了一個沾滿血的內褲,我一眼就認出這是雨墨的,後來警察告訴我,雨墨有可能被強姦了,她被那兩個畜生強姦了!」

淚水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沖刷她的臉龐。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她會對強姦犯有那麼激烈的反應,因為在她的心裡,對這一類人有近乎本能的怨恨和仇視。

「這兩個禽獸有沒有被抓到?」我十分氣憤地問道。

「沒有。」葉茜無力地搖了搖頭。

「什麼?沒有?」我有些詫異。

葉茜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道:「不光是嫌疑人,這麼多年連雨墨都沒有一點兒消息。」

「什麼,雨墨也失蹤了?那後來你們有沒有找過辦案民警詢問情況?」我有些不可思議地問道。

葉茜十分疲憊地點了點頭:「雨墨的家人不知道找過多少次,都沒有任何結果,警察告訴我們,他們並沒有找到任何有利的破案線索。來你們科室這段時間裡,我也猜到了一些,很有可能他們在現場並沒有找到任何關於嫌疑人的證據。」

「唉!」我長嘆一口氣,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

「現在連雨墨的父母都已經搬離了這座城市,我真的很擔心,雨墨已經不在了!」說完,葉茜渾身上下不住地顫抖起來。

「不會,絕對不會,你千萬不要這麼想。」

葉茜根本沒有心思聽我的勸說,而是把頭使勁埋在自己懷中。我的耳邊響起她傷心欲絕的痛哭聲。

我知道,這件事可能令她壓抑得太久,所以我並沒有去打攪她。我伸出右手,習慣性地在身上尋找著煙盒,為了不讓煙霧嗆到身邊的葉茜,我起身走到一個下風口坐下。我坐好后,抬頭看了一眼,確認她在我的視線所能及的安全範圍內后,掏出一根煙捲點燃。一根,兩根,三根。我就這樣一邊注視著葉茜,一邊將尼古丁帶入肺中。

當第五個煙頭被我摁滅在草地之上時,葉茜緩緩抬起頭來,用袖口擦拭了一下濕潤的眼角。

「好些了嗎?」我關心地問道。

「謝謝你!」葉茜十分感激地說道。

我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擦乾眼淚后,她用十分沙啞的嗓音說道:「有時候我真的很恨自己,為什麼我那麼弱小?如果我強大一點兒,雨墨當晚就不會受欺負。」

「這就是你選擇上警校的原因?」我很適時地問道。

葉茜點了點頭:「我渴望自己變得強大,渴望自己長大以後能抓完世上所有的壞人,所以我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警校。在警校我沒日沒夜地訓練自己,因為我心裡也有一個信念:我葉茜從今往後,要保護每一個我愛的人!我不能再讓他們受到任何的傷害!」

聽完她的話,我起身走到她身邊,伸出右手開口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葉茜抬頭看了看眼神堅定的我,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將它緊緊地握在自己手中。

八消失的飾品

第二天我一走進技術室大院,便看到老賢和胖磊正在仔細地勘查一輛黑色的寶馬車。

「葉茜呢?」胖磊看到了我,從車裡探出頭來。

「她昨天把她姑父惹毛了,一早就去刑警隊給她姑父道歉去了。」我手一擺回答道。

「對了,你跟葉茜昨天晚上去哪裡了?」胖磊沖我擠眉弄眼地說道。

「沒去哪裡。」我敷衍了一句便轉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兩個小時后,明哥站在了走廊中。沒過幾秒,「開會」兩個字傳到了我的耳朵里,我抓起筆記本便朝會議室走去。

「國賢,你那邊有結果了沒有?」我還沒有坐下,明哥就趕忙開口問道。

「有了,我在龐羽的車上提取到了幾處精斑,還有死者的毛髮。經過檢驗,他們兩個確實在車上發生過性關係。」老賢翻開一份報告回答道。

明哥聽後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焦磊,你那兒有沒有什麼發現?」

胖磊搓了搓手,瞟了一眼筆記本回答道:「我根據龐羽的口供,調取了引火酒吧內的監控,證實他們兩人在酒吧里確實相談甚歡,而且臨走時,死者還主動挽著龐羽的胳膊,基本上排除了被逼迫的可能性。」

明哥聽完開口說道:「刑警隊那邊有了調查結果,這個龐羽的父親是咱們市龐氏公司的老闆,他們公司主要生產電子產品,家裡最少有幾千萬的家產。這個龐羽經濟上十分寬裕,對女人更是一擲千金,基本上屬於敗家子的類型。根據調查,他的這個車裡還安裝有GPS定位系統,我們通過分析他的行車路線,發現也基本跟他的口供吻合。」

「那死者的社會情況調查了沒有?」我開口問道。

「刑警隊已經通知了一個人來我們科室配合調查,她以前跟死者的關係不錯,應該對死者多少有些了解,估計一會兒就會過來。」明哥看了一下表,回答道。

會議結束半個小時后,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出現在我們科室的值班室內。女子30多歲,一米六的身高,上身穿一件粉色的短款風衣,下身是一條小皮裙配黑絲襪,加上一雙一直到膝蓋的皮靴,用風情萬種去形容她,絕對不為過。

「你叫劉敏?」明哥站在女子對面問道。

「是的,警官!」女子很自然地往板凳上一坐回答道。

「走,去辦公室,我有幾件事要問你。」明哥對女子說道。

「什麼事?不能在這裡說嗎,還去辦公室?」劉敏有些不情願地回答。

「來都來了,不就幾步路的事?而且辦公室里還有空調,這裡條件多艱苦。」我在一旁勸說道。

「還是這位帥哥警察說的有道理。」劉敏笑嘻嘻地起身,對我說道。

「那走吧!」我沖著她說道。

「好的!」劉敏朝我擠了一下眼睛,回答道。

我被她這個「秋波」弄得打了一個冷戰,搖了搖頭,跟在她後面朝樓上走去。

「麥芓芊這個人你認識吧?」明哥一進辦公室便開門見山地問道。

「這個騷丫頭,我怎麼能不認識!」劉敏嘴巴一撇說道。

「哦?你說說看,她怎麼一個騷法?」明哥眉毛一挑,問道。

「哼,你們男人就對這個有興趣!」劉敏撇撇嘴說道。

「你就別繞彎子了,趕緊說吧!」我在一旁有些急切地催促道。

「好,看在這位警察帥哥的面子上我就直說了。」劉敏蹺起二郎腿,把身子往後一靠開口道,「我以前跟麥芓芊在KTV陪酒,都是跟著一個媽咪。那時候我看她年紀小,又初來乍到,就十分照顧她。說來這個芊芊起先還比較懂事,小嘴那叫一個甜!我看這丫頭也怪討喜的,就讓她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你以前住哪裡?」明哥張口問道。

「哎呀,警官,你怎麼這麼著急啊,上來就問我住在哪裡,你想幹什麼啊?」劉敏賣弄風騷地說道。

「又不是問你現在住哪裡,我問的是你以前住哪裡!」明哥眼看就要發火。

這風月場所的女子,最擅長的就是看風使舵,劉敏看明哥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趕忙收起了笑臉,回答說:「玫瑰園小區。」

「麥芓芊現在住的地方?」明哥趕忙問道。

「對!」劉敏耷拉著腦袋,摳著指甲回答。

「你為什麼搬出來?」明哥點上一支煙捲問道。

「喲,中華呢,給我也來一支唄。」劉敏抬頭看了一眼桌面,翹起蘭花指對明哥說道。

明哥不耐煩地抓起煙盒舉到我身邊,我接過煙盒,從中抽出一支走上前遞到了她手裡。

「謝謝帥哥警察。」拿煙的工夫,劉敏還不忘在我手背上摸一把。

「你現在可以說了!」明哥陰著臉問道。

劉敏很銷魂地吐出一口煙霧,蹺起二郎腿開口道:「麥芓芊這丫頭起初還不錯,但時間久了我發現她就是一個騷貨。我們兩個雖然是在一個KTV,但是我們上交叉班,我上一、三、五、七,她上二、四、六,只要我不在家,她就帶男人到家裡鬼混,讓我抓到好幾次。要是我倆分開睡也就算了,他娘的,屋裡可就一張床,她不嫌臟我還嫌臟呢。結果我們兩個就鬧翻了,我就搬出來了。」

「麥芓芊經常帶哪些人回家鬼混?」明哥皺著眉頭回答道。

「她這丫頭,一不上班就喜歡去酒吧里釣凱子,專揀有錢的釣,她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是那些凱子給她買的。」劉敏有些嫉妒地說道。

「她身上有哪些值錢的東西?」我問道。

「喲,那可多了去了。」劉敏伸出右手計算道,「你看啊,她耳朵上的鑽石耳釘,脖子上的鑽石項鏈,手腕上的紅寶石手鏈,腳上的鉑金腳鏈,都是她的那些凱子給買的!」

劉敏說到這兒,我忽然想起了一個細節,嫌疑人曾經擦拭過衣櫃,於是我問道:「這些首飾她是不是都放在衣櫃里?」

劉敏聽我這麼說,嘴巴一撇,搖頭說道:「她這個騷丫頭,就知道炫耀她的這些東西,怎麼可能放在家裡?你不知道,她洗澡都戴在身上!」

我看了一眼劉敏,接著又把目光投向了明哥。明哥此時也停下了筆,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座椅的方向。

「你們想幹嗎?」劉敏發現了我們的異樣,雙手護著胸部緊張地問道。

「你想多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明哥說。

「哼!」劉敏抓起旁邊的手包往懷裡一抱,屁股一扭一扭地朝辦公室外走去。

「都這麼大年紀了,咋還這樣?」我沖著劉敏的背影搖了搖頭。

「走,現在去刑警隊!」明哥拿起剛才的問話材料轉身朝門外走去。

我看著明哥凝重的表情,不敢怠慢,趕忙跟上了他的步子。

車剛停在刑警隊的院子里,徐大隊長就匆匆跑了過來。

「冷主任,我已經打報告給局長,請他延長了龐羽的羈押期限,但就這還是再有四個小時就要超時了,我們是送看守所還是不送啊?」

「等我問他幾個問題,我再回答你!」明哥說完朝審訊室走去。

關於羈押期限,我在這裡必須跟大家解釋一下。一般是從嫌疑人被抓獲那一刻開始計算,在二十四小時之內要投送到看守所,也就是說,從嫌疑人被抓獲那一刻算起,所有的初期偵查任務都要在二十四小時完成,在這二十四小時里,一定要找到足夠的證據拘留嫌疑人,否則公安局就得放人。如果超期羈押,是要負法律責任的,所以徐大隊才如此焦急。

「龐羽,我問你一個問題。」明哥走到審訊室內開口道。

「嗯。」龐羽揉著惺忪的睡眼,點了點頭。

「你跟那個芊芊在發生關係的時候,有沒有留意到她身上戴著首飾?你想好了再回答我!」明哥眯著眼睛問道。

龐羽抹了一把嘴角的哈喇子,斜著眼睛望向前方,仔細地回憶起來,幾分鐘后,他肯定地回答道:

「我想起來了,有!」

「戴的什麼首飾?」明哥趕忙問道。

「我們正在搞的時候,剛好有幾輛車經過,車燈一照,有反光,我注意到她耳朵上好像戴著耳釘,脖子上有條項鏈,手上……對了,手上也有一條手鏈。」龐羽點了點頭回答。

「別的還有沒有?」明哥又問道。

「當時喝多了,我也沒注意。」龐羽撓了撓頭回答。

明哥問完,轉身將我拉到門外:「小龍,你在勘查現場的時候,有沒有在現場發現空的首飾盒?」

「絕對沒有!」我很肯定地回答道。

九攀爬高手

徐大隊看見我們在一旁嘀咕,幾步走了過來。

「冷主任,怎麼樣了?」

「嫌疑人應該不是龐羽,兇手另有其人!」明哥長嘆了一口氣,有些失望地回答道。

「什麼?不是他?」徐大隊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明哥點燃一支煙捲開口道:「第一,我們的檢驗證實,龐羽之前確實跟死者在車中發生過性關係,不管他們發生過幾次,如果死者不是自願與其發生性關係,那麼龐羽應該在樹林里就有強姦行為,而不是在死者的家中。」

「第二,死者的身上以及家中均有財物被盜的現象,龐羽這個人從來就不缺錢,所以他不會在作案的過程中伴有盜竊的行為。」

「第三,龐羽的交際圈十分廣泛,可以說是夜夜笙歌。以他的長相和身家,他根本不缺女人,就算死者不從,他也不會強姦殺人。他父親的公司里就有法律顧問,法律上的東西他十分了解,所以他不具備殺人的動機。」

「第四,我們根據龐羽的描述,分別在他的上身和膝蓋處發現了瘀傷,這一點跟他的口供吻合。」

「第五,通過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發現,她本身在男女關係這一塊就十分不檢點,所以龐羽的那份口供有可能都是實話。」

說完明哥掐滅了煙捲。

「那照這麼說,嫌疑人真的是另有其人?」徐大隊瞪著眼睛問道。

「按照目前我們掌握的證據,真正的兇手應該是龐羽離開之後作的案。這人能進入死者家中,很有可能跟死者熟識。通過作案手段來看,也不排除兩者之間有仇恨的因素在內。」明哥捏著下巴回答。

「下一步該怎麼辦?」徐大隊長有些緊張地說道。

「龐羽的羈押期限還有多久?」明哥開口問道。

徐大隊看了看錶回答道:「還有三個多小時。」

「先給龐羽辦一個監視居住,讓他這段時間老實一點兒。下一步我們的偵查重心要全部放在死者的社會關係上,就目前來看,這是唯一的突破口。」明哥回答道。

所謂監視居住說得簡單一些,就是龐羽在這個案件沒有偵辦結束的半年裡,不得離開雲汐市,要保證隨傳隨到,配合公安機關的調查,否則就會被逮捕。說白了,就是讓他在這半年裡夾起尾巴做人,不要那麼囂張。

「行,就按你說的辦!」徐大隊點頭回答道。

「另外,徐大隊,你派人通知咱們市的所有典當行,看看有沒有人拿著死者的首飾去典當,一有消息馬上告訴我!」明哥又補充道。

「沒問題!」徐大隊回答道。

「那好,我們這邊就等著你們刑警隊的調查結果,然後再開展相應的取證工作。」明哥平靜地說道。

「好,我先把龐羽這邊處理完,然後就抓緊時間開展調查!」徐大隊說完便朝審訊室內走去。

「忙活了半天,還把嫌疑給排除了。」我剛回到辦公室內,就抱怨起來。心煩意亂的我,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掏出煙捲,剛想點著,忽然看見葉茜桌子上的那個「NOSMOKING」的標牌,這時我才注意到葉茜並沒有來上班。

「這丫頭跑哪裡去了?」我嘀咕了一句。

接下來的三天,可以用慘無人道來形容。在明哥的帶領下,現場被複勘了不下五遍,一個案發現場被我們翻了個底朝天,依舊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我們就像是走進迷宮一樣,找不到出路。

目前,能提取的物證都已經檢驗完畢,剩下的時間只能等刑警隊那邊的調查結果。

第四天早上,正當我叼著煙捲潛心研究著淘寶,葉茜一把推開了辦公室的房門。

「好啊,我不在的時候,你又在辦公室里抽煙。」葉茜雙手掐腰對我喊道。

「意外,意外!」我趕忙把手中的煙捲掐滅在煙灰缸里。

「哼,這還像點兒話!」葉茜嘴角一揚,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這幾天跑哪裡去了?」我看著她在辦公桌旁忙碌,趕忙問道。

「怎麼?難不成你還想我了?」葉茜十分無腦地沖我甩了一句。

「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我往椅子上一靠,對她說道。

「算了,不跟你開玩笑了,我要干正事了!」葉茜說著打開了自己的電腦,在電腦的主機上插入一個粉色的U盤。

「你個打醬油的還能有什麼正事?」我有些好奇地問道。

「還不是那個命案鬧的。」葉茜一邊在電腦中輸入開機密碼,一邊回答道。

「這起命案你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過,鬧你什麼了?」我撇撇嘴問道。

「你不知道,現在刑警隊的所有偵查員都在搞這個命案,一般的案件都被放在了一邊,姑父看我閑著沒事幹,就給了我一個系列案件讓我先期偵查,我這幾天就忙這個事呢。」葉茜點開一個文檔,對我說道。

「什麼系列案件?」我起身走到她面前問道。

「是一系列攀爬入室盜竊案件,我這幾天一共梳理出了23起作案手段一樣的案件,基本上可以確定為同一個人作案!」葉茜指著文檔上一片紅顏色的字對我說道。

「這些案件現場派出所的勘查員都勘查過了沒有?」

「勘查過了,嫌疑人進入室內基本上都戴著手套,沒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葉茜有些失望地說道。

「這個嫌疑人的作案手段是怎樣的?」

「根據我的總結,基本上都是在夜間,順著小區的排雨管道攀爬進入室內,然後實施盜竊,而且他專門揀五樓、六樓這些沒有安裝防盜窗的住戶進行盜竊,你說可恨不可恨!」葉茜氣憤地用手拍打著桌面。

「排雨管?」我聽到這個名詞仔細地思索起來。

「怎麼,難道你有辦法?」葉茜歪著頭看向我。

我突然靈光一閃,回答道:「說不定我還真的有辦法!」

「什麼?你快說!」葉茜興奮地催促道。

我笑著回答道:「一般小區內的排雨管都是PVC材料,這種材料的表面十分光滑,如果嫌疑人是戴著手套進行攀爬的話,肯定是爬不上去的。」

「那要怎麼爬?」葉茜瞪著眼睛問道。

「如果把手套去掉,就能增加摩擦力,這樣就容易得多。」我樂呵呵地回答。

「你是說嫌疑人雖然在盜竊的時候戴了手套,但是在攀爬的過程中是沒有戴手套的?」葉茜驚呼道。

「就是這個意思,我們只要對排雨管進行處理,就應該可以從上面提取到指紋。」我往辦公桌上一靠,回答道。

「可是這都過去這麼多天了,指紋能處理出來嗎?」葉茜有些擔心。

「沒問題,只要我出馬,肯定可以!」我拍了拍胸脯。

「什麼?當真?」葉茜興奮地從椅子上一躍而起。

「只要從油脂上下功夫就行了。」我學著李峰老師的腔調對她說道。

「油脂?」葉茜有些納悶兒。

「人的雙手無時無刻不在分泌油脂,嫌疑人在攀爬的過程中,需要耗費大量的體力,所以新陳代謝加快,雙手上的油脂分泌更為旺盛。油脂不溶於水,這段時間光照強度又不是太大,也不用擔心油脂指紋會因溫度過高而變形,所以咱們只要把這種指紋給處理出來,就一定能鎖定嫌疑人!」我一口氣說出了其中的緣由。

「那走吧,還等什麼?」葉茜拽起我的袖子就要往門外跑。

「等等,我還需要配製溶液,你著什麼急?」我趕忙解釋。

「那趕緊的啊!需要我幹什麼?」葉茜說著擼起了袖子。

「姑奶奶,你站在旁邊看就行了!」我對著她作揖道。

兩個小時后,我被迫跟著葉茜來到第一個案發小區的大門口。由於處理出來的指紋需要拍照固定,我本想拉著胖磊一起來,他一聽要爬樓,果斷地把相機光圈調整好,一把塞在了我的懷裡。他還美其名曰,要給我和葉茜創造單獨在一起的機會。我只能用兩個字去形容他這種臨陣脫逃的行為,那就是「呵呵」。

「這行不行?我可還沒談對象呢,還沒有享受美好的人生呢,不會掉下去吧?」我站在樓頂,低頭看著葉茜在我身上捆的安全繩,膽戰心驚地問道。

「放心吧,這是我託人從消防隊里借來的,絕對妥妥的,我把另一頭拴在自己身上,保證沒問題!」葉茜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道。

我哭喪著臉,先瞅了一眼有將近20米落差的地面,然後又看了看十分苗條的葉茜,開口說道:

「哥這是在用生命幫你破案啊!」

「要不這樣,我把受害人也喊過來,讓他們幫個忙,這樣行了吧?」葉茜噘著小嘴說道。

「我覺得還是這樣穩妥一點兒!」我沖她嘿嘿一笑。

葉茜聞言,放下手中的安全繩,轉身朝樓下走去。幾分鐘后,我在幾人的合力之下,被放到了五樓的位置。此時我雙腿跨在排雨管兩邊,開始小心翼翼地處理上面的指紋。

利用李峰老師教我配製的改良型顯現液,排雨管上的指紋清晰地顯現出來。就這樣,我用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沿著五樓一直向下,把整根排雨管上的指紋全部處理完畢。

十擒猴

這邊指紋一固定,我們便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個小區。接下來的三天,我每天都在與一根根排雨管道親密接觸。

「下一個小區是哪裡?」我坐在葉茜的摩托車後座上疲憊地問道。

她從口袋中掏出一張畫滿橫線的A4紙,瞅了瞅,回答道:「玫瑰園小區。」

「什麼?玫瑰園小區?」由於命案的原因,我對這個小區有本能的抵觸心理,案件現在進入了困境,它對我來說就是心裡的痛。

「對,就是發命案的那個小區!」葉茜還不忘在我的傷口上撒把鹽。

「幾號樓?」我嘆了一口氣問道。

「11號樓!」葉茜看了一眼回答道。

「走吧,這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再不趕快,馬上就看不見了!」我在一旁催促道。

依舊是按照原先的套路,樓頂上幾個人拽著安全繩,我一個人下去處理排雨管上的指紋。就在這根排雨管快要處理完畢時,我歪頭看了一眼隔壁的樓房。

「咦,這不是命案現場那棟樓嗎?」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六樓緊閉的窗戶。

此時,我忽然想起了我在勘查中發現的一個細節:

「嫌疑人在作案的時候把窗戶框擦拭了一遍!」

「他為什麼要擦拭窗戶框呢?難道,他是從窗戶進去的?」想到這兒,我的心跳開始加速,眼睛死死盯著旁邊樓的那根排雨管。

「葉茜,快把我拉上去,換12號樓!」我抬頭對著她喊道。

「你去12號樓幹嗎?那棟樓沒有發生盜竊案!」葉茜伸出頭,對我喊道。

「你別問了,趕快!」我焦急地催促道。

葉茜看到我著急的表情,沖我點了點頭。

十分鐘后,我帶著忐忑的心情,被懸在了命案現場室外的排雨管旁。我先是對著管道哈了一口熱氣,製造一個潮濕的環境,然後將顯現液小心地噴洒在了水管上。

幾分鐘后,幾枚清晰的指紋顯現出來。說時遲,那時快,我立刻拿出了相機,對著指紋就是一頓瘋狂的拍攝。

「放!」我對著樓頂喊道。

接著我又下到了五樓半的位置。對這根排雨管,我顯得格外細心,足足用了兩個小時,才把整根管道處理完畢。

站在樓下的我,仔細翻看相機中的指紋照片,如獲至寶。這時,葉茜喘著粗氣,跑到我面前:「什麼情況?」

「走,回單位說!」我欣喜若狂地回答道。

剛到單位,我就一頭鑽進痕迹檢驗室內,接著我把這些天的所有指紋全部歸結到一起,經過電腦初步的比對,這一百多枚指紋,均為一個人所留,包括命案現場外的那根排雨管上的指紋,也是這個人留下的。

得到這個振奮人心的結果,我趕忙把明哥他們全部召集起來,從頭到尾把整件事敘述了一遍。

「葉茜,玫瑰園小區11號樓盜竊案的案發時間是什麼時候?」明哥滅掉煙捲,有些激動地問道。

葉茜低頭看了一眼案件的簡要案情,開口回答:「受害人在筆錄上說,他在夜裡曾聽到屋外有動靜而醒了過來,因為是在深夜,十分睏乏,所以他並沒有起床查看,只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床頭的手機,便又睡了過去。根據他的回憶,當時的時間應該是11月1日凌晨1點20分左右。」她一說完,便瞪大眼睛看著我們。她就是再笨,也應該能意識到其中的玄機。

「這起盜竊案件發生的時間,距離命案發生不足半個小時,而且,一個是在11號樓,一個是在12號樓。我們在12號樓的排雨管上也提取到了嫌疑人的指紋,這說明嫌疑人當晚一定去過命案現場!換句話說,這個入室盜竊的嫌疑人有可能就是殺害麥芓芊的兇手,這也正好能解釋,室內為什麼會有財物損失!」明哥興奮地拍著桌子。

「小龍,你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胖磊沖著我豎起大拇指。

我沖著胖磊嘿嘿一笑,謙虛道:「巧合,巧合!」

明哥此時忽然眉頭一皺,開口說道:「葉茜,你回頭打電話回訪一下所有被盜竊的受害人,重點問一下,這些人家裡在失竊以後,電話線有沒有被拔掉過!」

「好的,冷主任!」葉茜興奮地點頭道。

「小龍,你回頭選幾張清晰的指紋,上全國的指紋庫里查詢,看看能不能查到這個嫌疑人的真實身份。」明哥接著又吩咐道。

「明白!」我咧著嘴巴回答道。

明哥之所以會對我下這樣的指令,主要還是根據對這一串盜竊案件性質的分析。從嫌疑人的作案手法看,很明顯不是初出茅廬的新手所為,不出意外,這個嫌疑人很有可能是慣犯,不排除他有作案前科的可能。

在我們國家,只要是因為違法而被帶至公安局,一般都會提取他的指紋和血液樣本,所以把現場提取的指紋樣本,輸入到全國的指紋庫里,很快就能反饋回結果。

散會後,我從一百多張指紋照片中,精心挑選出十張比較清晰的指紋,飛快地輸入到全國指紋庫里等待結果。葉茜那邊也傳來消息,果真跟明哥說的一樣,所有的被盜住戶,全部都有被拔掉電話線的情況。這點正好說明了嫌疑人的作案習慣,從而讓我更加確定,這個人就是我們要找的殺人兇手。

嘀嘀嘀!我的電腦上傳來刺耳的警報聲。

「有、有、有結果了!」我有些緊張地盯著電腦屏幕。

「快打開啊!」葉茜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催促道。

「哦!」我僵硬地抬起右手,放在滑鼠之上。

吧嗒,隨著一聲滑鼠左鍵的聲響,一個舉著身份標牌的男子照片出現在我們眼前。

「劉建元,男,1984年出生,武川省四平市九寨縣人,2002年因為盜竊被判入獄三年,2005年4月釋放。」葉茜眯著眼睛讀出了屏幕上的一串小字。

「磊哥,趕緊查查小區的監控,看看這個人在案發時間段有沒有出現在玫瑰園小區!」我趕忙說道。

「好咧!」胖磊又瞅了一眼電腦屏幕上的照片,轉身朝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前後也就半包煙的工夫,胖磊辦公室那邊傳來他的尖叫聲:「有!就是他!」

聽到他的喊叫,我們所有人一股腦兒地全部鑽進他的辦公室,一張被他處理過的視頻截圖照片擺在了我們面前。

「可以抓人了!」明哥說著拿起了手機,撥打了刑警隊的電話。

刑警隊得知這個消息后,興奮得炸開了鍋。由於嫌疑人是流竄犯,很有可能現在已經不在雲汐市,於是一支由刑警隊為主力,行動技術支隊、網路監察支隊、交警支隊等一系列職能部門為輔助的抓捕小組,開始了浩浩蕩蕩的抓捕行動,行動代號為「擒猴」。

經過多方的努力,在全國各個兄弟部門的配合下,劉建元終於在其武川省的家中被抓獲,在他的家中,偵查人員還起獲了大量的贓物,其中有四件首飾正是死者麥芓芊貼身佩戴的飾品。

所有的證據,完全擰成了一條鎖鏈,劉建元可以說是想狡辯也狡辯不了了。

明哥在得知嫌疑人落網后,便開始認真地制訂審訊計劃,一天之後,嫌疑人劉建元被銬在了審訊室的「老虎凳」上。

我抬頭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劉建元,一米七的個頭,上身穿一件黑色的夾克衫,下身穿一條灰色的牛仔褲。我始終沒有弄明白,這樣一個跟我年紀差不了幾歲的男子,怎能下得了如此狠手,畢竟他跟死者之間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沒有必要置對方於死地。

「把頭抬起來!」明哥走到他面前訓斥道。

劉建元聽言,慢慢抬起了頭,看著明哥。

「你知道自己這次闖了多大的禍嗎?」明哥一副長輩訓斥晚輩的口吻。

劉建元嘆了一口氣沒有言語。

「你為什麼要殺害一個你不認識的人?」明哥問道。

「我也不想!」劉建元的語氣中充滿了悔恨。

「常在河邊走,哪兒能不濕鞋?這個道理你懂不懂?」明哥點燃了一支煙捲,塞在劉建元嘴巴里,問道。

「懂!」劉建元叼著煙捲,點了點頭。

「你雖然是個外地人,但是在我們這裡,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對你動粗,我們心平氣和地把這件事情說一說,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明哥站在他面前,吐出一口煙霧問道。

劉建元聽到這句話,有些驚訝地看著明哥,使勁點了點頭。

「那好,現在我們掌握的證據你也看到了,我不希望從你嘴巴里說出一句假話,否則後果你自己承擔,你聽明白了嗎?」明哥凶神惡煞地說道。

「明白。我也知道我自己這次闖的禍有多大,肯定難逃一死,還不如死得乾脆一點兒。你放心警官,知道的我都說!」劉建元咬牙點頭道。

「說說你的作案經過吧!」明哥接著問道。

劉建元聽言,雙眼微閉,回憶起來:

「我們村的村民,很多都是在全國各地,靠攀爬入室盜竊發家致富的。我以前曾經來過你們雲汐市,知道你們這邊是礦區,人比較有錢,所以半個月前我又一個人坐火車跑了過來。」

劉建元吧嗒了一口煙捲又說道:

「我記得那是10月底的一個晚上,我就沿著你們雲汐市的小區一個一個地溜達,一直轉到了半夜,我來到了玫瑰園小區的大門前。他們這個小區的排雨管比較粗,很好爬,於是我最先選中了靠裡面的一棟住宅,我一看這棟樓的五樓和六樓都沒有安裝防盜窗,就打定主意,先偷這兩家。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到五樓,只偷到了幾千塊錢,接著我又往六樓爬,依舊沒有多大的收穫。」

「我這個人有些強迫症,如果出來一次不偷個萬把塊錢,我心裡就很不舒服,所以我又走到了前面一棟樓的樓下,準備接著偷。」

「當我爬到五樓時,發現這家的窗戶從裡面關上了,沒辦法進去,緊接著我又上六樓,我看這一家家裡沒人,於是我就戴上手套從窗戶翻了進去。」

「你把進去之後的情況說得細緻一些!」明哥打斷道。

「嗯。」劉建元點了點頭,接著開口道,「我這人有個習慣,偷盜之前喜歡拔電話線。因為我18歲那年,就是因為在偷盜的過程中電話機響了,人家才把我抓個正著,這件事在我心裡留下了陰影。所以每次作案之前,我都會先觀察住戶家中有沒有安裝固定電話。」

「我進屋之後,第一眼便看見了柜子上的座機,於是我先拔掉了他們家的電話線,接著在屋裡找值錢的東西。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我當時一想,壞事了,可能是家裡來人了。就當我準備跳窗逃走時,我聽到了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這時候我知道,跑是肯定跑不掉了,於是我拿起他們家床頭柜上的煙灰缸,躲進了陽台。」

「你拿煙灰缸的目的是什麼?」明哥看著他問道。

「我害怕他們家裡人多,我打不過他們,拿煙灰缸自衛用的。」劉建元老實回答道。

「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我這邊剛閃進陽台,那邊燈就開了。進來的是一男一女,那女的一進門就開始脫衣服,脫得就剩條內褲了,那男的好像很反感似的,一把將女的推在了床上,然後摔門離開了。」

「男的一走,那女的就開始在床上罵,罵得那叫一個難聽。接著女的又打開了空調和音響,開始在床上耍酒瘋。估計是喝多了!」

「音響是那個女的開的?」明哥針對這個細節,又補充問了一句。

「對。」劉建元點了點頭回答道。

「接著說吧!」

劉建元把煙屁股吐在地上,說道:「我看這女的在床上來回打滾,就想著趕緊走,沒想到她突然從床上起身來到了陽台,我知道這下是躲不掉了,只能做好硬碰硬的準備。」

「那女的看到我站在陽台上,張口就要喊叫,我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舉起煙灰缸對著她的頭就是一下。這女的直接被我砸蒙了過去。」

「我一想這人已經被我砸暈了,這麼走有點兒可惜,乾脆還是拿一點兒東西走吧,於是我就把女的抱到床上。為了防止對面樓的人看見我偷東西,我又把屋內的燈給關上了。做完這一切我便在她的屋裡翻箱倒櫃地找值錢的東西,沒想到就在這時,這個女的又醒了過來,扯著嗓子喊救命。如果當時讓她這麼喊下去,我肯定跑不掉,於是我又拿起煙灰缸朝她的頭部砸了幾下,一直砸到她不說話才停下了手。」

「也許是因為我太緊張,用力有些過猛,等我鬆開手時,我看到一床的血,人早就被我砸死了!」

「等我回過神來,我開始害怕,於是我從他們家衛生間里找到一條毛巾,把現場全部擦了一遍,確保萬無一失后,我又從排雨管滑了下去。」

「死者身上的首飾是不是你盜走的?」明哥敲著桌子提醒道。

「是的。當時人已經死了,我覺得不拿白不拿,就把她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給順走了。」劉建元低著頭說道。

「人家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走到今天這一步,你怨不得誰!」明哥盯著劉建元說道。

「唉!」劉建元聽到明哥這麼說,十分懊悔地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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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案調查科·第一季(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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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白日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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