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 19 章

「沒有酒味?奇怪,殿下說他是喝醉了酒凍死的,為何身上卻無酒味呢?」虞姝手指點了點桌面,蹙起眉頭,有些不解,莫不會弄錯了人吧?

「郡主,那可需要再去確認一遍?」

「罷了,興許是幾日過去酒味散了,這事就這般過去,日後都不必再提了。」管他有沒有酒味,總之人沒錯就行。

「是,老奴明白。」

管家退下,虞姝讓人把晾乾的梅花端了進來,借著燭火開始挑揀,要把壞的挑出來,免得影響了口感。

「郡主,這些梅花好香,摘了花奴婢這身上都是花香。」

「是啊,爹爹說這些梅花是娘親的陪嫁,外祖送的,比我年紀大多了。」

她八歲之後去了嶺南,許久不曾見過它開花,娘親也是。

娘親本是燕京公府閨秀,自小錦衣玉食,可為了爹爹,離開外祖,遠赴嶺南,這就是每一代虞家主母的責任吧。

嶺南的日子雖也不錯,可到底比不得燕京繁華。

「郡主,王爺和王妃說年後便會歸京,一定能在郡主及笄禮之前趕回,屆時梅花還在開呢。」

「也是,時光匆匆,我竟也要及笄了。」虞姝還覺著自己是個小丫頭呢。

「郡主及笄之後便可以商議親事了,郡主容貌越發出色,奴婢瞧著上次風寒之後,郡主都瘦了好些,總也養不回來,不過瘦了比之前更美,等郡主及笄,媒婆怕是要把咱們家的門檻踩爛了。」思嵐笑說一句,虞家地位本就崇高,郡主又是這大燕唯獨有封地的郡主,地位堪比公主,那些個世家公子還不得個個爭搶著娶郡主。

虞姝聞言拍了一下思嵐的腦袋,「好呀你,不知羞,我才不想議親呢。」

她對男女之事並無感覺,當鎮南王府的小郡主挺好的。

思嵐笑著躲開,「是,奴婢不說了。」

*

天明時分,城門還未開,城外守了不少要入城的百姓,其中有一輛青灰色馬車,瞧著車簾也並不像尋常人家,馬車檐下掛著個「趙」字,眾人便知原是刑部尚書趙家的馬車,紛紛退讓。

「姑娘,你一夜都未歇息,待會回府可得好好歇著。」

「不了,回府洗漱之後便去太子府,也不知太子殿下如今怎樣了。」趙映夢面有疲色也難掩清麗,想到太子,唇角露出笑意。

「一別近月,想來太子殿下一定很想姑娘。」聽荷也習慣自家姑娘時時刻刻念叨太子。

要她來說,太子雖看著尊貴,可這燕京誰人不曉得這太子形同擺設,日後必定是豫王登基,姑娘還不如親近豫王呢。

可這般話,聽荷卻是不敢說的,要不然又該被自家姑娘念叨太子是如何如何的好了,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這不,為了早些見到太子,讓一行人連夜趕路,若不然還得過幾日才能到京呢。

「姑娘,開城門了,就要入城了。」

「好。」

*

虞姝今日帶了一個大盒子來太子府,依舊是輕車熟路的一日,她到的時候賀雲槿正在練字,專心致志,喊他也不理。

虞姝行禮後過去站在一邊,見他寫的行書,筆走龍蛇,可字間筆酣墨飽,筆力勁挺,他的字一看就得到名師指點,哪裡像是外人所說平庸無能之輩?

他在寫的是孔明先生的《出師表》,這篇表文她很小的時候就學過,爹爹很喜歡,爹爹說孔明先生是大才,若是大燕能得一位,必能安定數十年。

且爹爹也教導他們,對待大燕,要像孔明先生對待蜀國一般。

不曾想到太子也喜歡。

虞姝沒有開口,安靜的看著太子寫完了一整篇,順便也回顧了一下,兒時學的都忘了。

「背下來了嗎?」賀雲槿收筆,放下袖子,等著它晾乾。

「啊?殿下說我嗎」虞姝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連忙搖頭,「我還是幼時學過呢,早就忘了,不過我爹爹很喜歡這篇表文。」

「那就現在背。」賀雲槿回眸,看著虞姝,眼神不似開玩笑。

「啊……」虞姝垮下臉,方才還興緻勃勃的,此刻便像是霜打過的茄子,「殿下是開玩笑的吧?」

「你見孤幾時開過玩笑?」賀雲槿表情淡然,卻又一本正經。

虞姝:「……」

「殿下,我想起來了,我府中還有事,先行一步!」虞姝轉身就想往外跑,背書什麼的,她最討厭了!

賀雲槿抬手攥住了她的披風,讓虞姝動彈不得,語氣冷然,「背不完,便不許走。」

「啊……殿下,你饒過我吧……」虞姝欲哭無淚,她真的不喜歡背書啊!

他難得的唇角露出一抹笑,捏住她毛茸茸的帽檐,她頭頂還戴了兩個藕色的小兔兒絨球,憨態可掬。

「既然在太子府,那就得遵孤的規矩,幾時背完幾時離開。」

虞姝垂頭喪氣,小嘴嘟起,眼尾耷拉著,兩條柳葉眉都要皺成小麻花了,小手無助的交握著,著實是一副不想屈服卻又被迫屈服的模樣。

「咳咳,去吧。」賀雲槿手握成拳抵在唇邊,遮住了那上揚的唇角,他站著,不必低頭便可瞧見虞姝雙螺髻邊上的藕色兔兒,兔兒垂著,似乎連它都感受到了主人內心的喪氣。

虞姝想了想,仰起頭看著他,「殿下要我背也行,那殿下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都這般付出了,那也得求個回報不是?

「你說。」賀雲槿壓平了嘴角,又恢復了往常淡漠的模樣。

「我帶了剪紙工具來,殿下可否答應等我背出來了,便陪我一起剪紙。」新年將近,剪紙貼窗花是大燕的習俗,正好也無事,就想和太子一起剪紙。

賀雲槿側身望過去,那個盒子放在地上,抿唇思索片刻,答應下來,「若你能在一刻鐘內背下,孤便答應你。」

「一刻鐘?」虞姝杏眼睜圓,櫻桃嘴微張,不可思議的看著太子,一刻鐘誰能背下《出師表》,她給那人磕頭!

「從現在開始計時。」賀雲槿掃了一眼桌上擺著的刻漏。

虞姝:「……」

她努力壓下了心中的髒話,越過賀雲槿去背書了。

賀雲槿坐了下來,看著虞姝的背影,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眉眼柔軟似春風。

有些人,遇到了命定之人,再堅硬的盔甲也會一一破碎,變成柔軟的月光灑落。

虞姝表示,她從未如此認真的學習過,若是爹爹曉得,一定會老淚縱橫,他平日只知上樹掏鳥蛋,下河摸魚的閨女也有一日坐在書桌前規規矩矩的背他最愛的表文了。

一邊看著刻漏,一邊調動全身的力量,力圖在一刻鐘內背出這篇表文。

此刻虞姝無比後悔,若是從前爹爹教的時候仔仔細細的學,興許如今也還有些印象。

真是應了那句話——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郭茂倩誠不我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虞姝從未覺得時間過的如此之快,猶如白駒過隙。

咦?她又學到了一個成語——白駒過隙。

她覺著,跟著太子久了,她便能成為女文豪了。

「時間到,轉身面向孤。」賀雲槿打斷了她的臆想。

「這麼快……」虞姝想看一眼刻漏,卻被賀雲槿一句話慌的還不曾看清就轉過身了。

唉,心裡對太子殿下的恐懼怕是今生都難治了。

「背吧。」賀雲槿伸手撣了撣衣上的灰。

「先帝創業未半而……而……」虞姝心中一急,腦子卡殼了。

賀雲槿並未出口提醒,虞姝小臉漲的通紅,似天邊晚霞。

「莫急,孤又不會吃人。」賀雲槿覺著好笑,怎對著他就這般害怕,對著豫王厲害的像是百獸之王。

虞姝望著賀雲槿的眼眸,和往常並未異樣,可虞姝卻覺得瞧見了鼓勵。

她眨了眨眼,賀雲槿眼中波瀾不驚,又如一潭死水。

虞姝深吸了一口氣,平復了心情,開口:「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一口氣,虞姝便把這篇往常覺得這輩子都背不下來的《出師表》背了出來,每個字似乎都刻在了腦子裡。

「殿下覺得如何?」虞姝的眼睛里滿滿都是得意,像是狡猾的小狐狸。

「尚可,一刻鐘正好到了。」賀雲槿起身往外走。

虞姝回頭看了一眼刻漏,距離一開始,正好是一刻鐘,也就是說她並未背到一刻鐘。

霎時,虞姝覺著自己就是未來的大文豪!

一回神,太子都不見了,虞姝連忙提上盒子追了出去。

今日天氣不錯,賀雲槿去了院里的亭子,陽光灑下,帶著暖意。

虞姝把盒子打開,準備了不少紅紙,這樣的窗花才喜氣。

「殿下會剪窗花嗎?我想也不會,其實我也不大會,所以我帶了一本剪紙的書籍,這裡邊種類可全了,殿下瞧。」虞姝把書攤開放在兩人中間,第一頁是最簡單的「囍」字。

「殿下曉得這個吧,成親的時候就要貼囍字,我兄長成親的時候還是我剪的呢。」虞姝說起來沾沾自喜,若是有尾巴,怕是已經翹到天上去了,「殿下,我教你剪這個。」

虞姝拿出兩張紙,遞了一張給他。

賀雲槿不置可否,接了過來,照著虞姝的樣子把紅紙摺疊起來。

「不對不對,殿下這兒錯了,是這樣折……」虞姝看的心急,直接握住賀雲槿的手教他。

軟和溫暖的小手覆上冷冰冰的大手,那一刻,賀雲槿身上似有一片電流涌過,漆黑的眸子呆愣,渾身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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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出自宋代郭茂倩編寫的《樂府詩集·長歌行》

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出自諸葛亮的《出師表》,想來這篇表文寶貝們應該還有印象,想當初背它可廢了我半條命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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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是個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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