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病情,今生不孕
「公主脈氣鼓動無力浮緩,脈氣不銜接,致使陰血衰少臟腑虛弱寒邪侵襲,這……」
上了年紀的老大夫摸著鬍子,面色稍有犯難。
「老先生,」白茯眉頭緊鎖,著急道,「別這啊那啊的了,有什麼您就直說。」
聞言,老大夫為難地看了看她,再透過紗帳看了正咳的雪姝,猶豫片刻后長長地嘆氣。
「公主元氣不足虛陽外浮,宮寒之症嚴重,今後怕是會難以受孕。」
「什麼?」白茯一驚。
「咳……咳咳咳!」
這時,帳內本在喝茶的人猛地就是一陣急咳,面色慘白地趴在床邊將方才好不容易咽下去的一點兒東西都嘔了出來。
白茯見狀一把掀開床帳鑽進去為雪姝順氣,沒好氣地看向老大夫。
「老先生,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家公主待字閨中,如何聽得這些?這等事,又豈是能亂說的?這裡是什麼地方,老先生莫不是還不清楚吧?」
聞言,老大夫立馬跪下,作揖道:「姑娘息怒姑娘息怒!醫者不戲病,草民不敢胡說!便是姑娘讓草民說的,草民才說的啊!」
現在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六公主是昭王爺親自從宮裡接到王府來的。
他們就是有一百顆腦袋,也不敢戲弄這位啊!
白茯:「還說不是亂說的!我家公主平日里身子好得很,如今不過突發風寒就被你說成這樣,你該當何罪?!」
老大夫嚇得不輕,當即要磕頭求饒。
「算了,」雪姝聲音沙啞地打斷他的動作,「老先生不必驚慌,起來說話吧。」
「公主……」白茯給她擦嘴角,見她臉上白得嚇人,不由更加擔心。
「沒事,」雪姝從她手裡將手帕拿到自己手裡,虛弱地咳嗽了兩聲。
隨後,她看向戰戰兢兢起來的老大夫,問:「老先生可瞧仔細了?」
會有此一問,是因為就像白茯說的,她在宮裡的日子雖過得清苦,但好的是長這麼大從沒有過什麼病痛,至多就是傷暑風寒。
虛陽外浮宮寒之症,縱使她不懂醫也知道這是慢性病,不是兩三天就能得的。
但如果真的如這老大夫所言,那她能想到的便只有一點。
那就是:這病,是這次將身體調換回來的代價。
「回公主的話,」老大夫作著揖說,「草民著實不敢胡說,公主若是不信,可請宮中太醫來瞧上一瞧。」
雪姝雖有猜想,卻還是在再次聽到這話時感覺身上的力氣一絲絲被抽走,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是如鯁在喉。
眼珠才一轉,眼淚毫無預兆地滾落下來,砸在她交疊在身前的手上。
白茯見狀忙寬慰道:「公主,不會的,您只是風寒,哪裡都說的那麼……」
「老先生,」雪姝看著帳外的人影,視線模糊一片,但語氣卻很沉穩。
老大夫慌忙躬身,「草民在。」
雪姝深吸一口氣,艱難地再呼出來,「能治嗎?」
然而老大夫並沒有馬上回答她,「這……」
這麼明顯的猶豫,是個人都能聽得出來是什麼意思。
雪姝只覺一盆冷水將自己從頭到腳澆了個遍,打從心底里覺得冷。
白茯自然也聽出來了,但她卻是不信,「我家公主還這麼年輕,如何就治不得了?這啊那啊的,我看你根本就……」
「白茯,」雪姝強行打斷她的話。
白茯垂眸看她,還想再說,誰知嘴裡的話卻在看到自家主子那一臉決然的表情時卡住了。
雪姝視線模糊地看著帳外那道身影,沉聲道:「老先生今日來王府,只是為了給我治療風寒,別無他事,對嗎?」
老大夫一驚,心思轉得飛快,「是,公主風寒之症來得急,草民多開了兩服藥,公主照著方子吃了,很快就能好。」
雪姝微微頷首,扯了扯嘴角,「有勞老先生了,稍後我的人便隨你去拿葯。」
老大夫:「是。」
這些個貴人的事,便是沒人囑咐交代,他們也不敢把這種事拿出去說,稍不注意就要掉腦袋的事,誰會自己活得不耐煩。
雪姝咳了兩聲,繼而擦去臉上的淚水對白茯說:「老先生開方子,你去取葯吧,我有些累了,想睡會兒。」
說著,便往床內挪了挪側身躺下。
白茯站起來,看著自家主子這瘦弱的背影心裡很不是滋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從王爺去她們元姝苑那晚起,這個人就讓她琢磨不透。
前兩天是淡漠疏離讓人難以親近,如今給她的感覺卻又像是歷經滄桑看透一切。
放在之前,若是有人對這人說她以後可能生不了孩子,那她定只會將其當成玩笑,笑笑就過了。
本性歡迸亂跳落拓不羈的人,連著這幾日卻……
想想無果,白茯暗暗嘆了口氣,隨後照雪姝說的跟老大夫出去取葯。
關門的聲音落下,屋裡靜悄悄的,淅淅瀝瀝,這時外面似乎下起了雨。
面朝里側,雪姝雙目通紅,無意識地撫上平坦的腹部,眼淚不爭氣地又滾了出來。
這不是挺好的么?
她想。
不需要治,也不需要用藥,就這樣其實挺好的。
前幾日晚上就聽那孩子在她耳邊哭,撕心裂肺的,剛才的那個夢裡,不也被他質問了么?
狠心如她,哪裡適合給人當娘了。
老天爺眷顧她可憐她,給了她重新來一次的機會,這已經是莫大的恩惠了,她便只是付出這一點代價又算得了什麼?
不能生正好,小傢伙可以不用再投到她肚子里,跟她這倒霉娘一起倒霉。
就是……
雪姝垂眸,看著自己平坦的腹部,眼前一片朦朧,有些想笑。
虧得她還下了決心,說什麼除了給自己和孩子報仇外另一個目的就是他。
如今好了,她不需要再管「他」這個目的了。
就算她自己不在意,他那般美好優秀的人,又如何能接受一個不能給他子嗣的女人呢。
她這輩子本來就不奢求,能報仇,能看到他相安無事,就行了。
有沒有孩子,對她來說都無所謂,雖然她曾想過這輩子如果那小傢伙還願意到她肚子里來,她定要好好補償他。
可是,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她也不必再強求。
是的,她不要,也無所謂。
左右他也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只需像從前那樣把對他的那份心藏在心裡就行了。
真的,她無所謂的……
真的無所謂。
可是……
雪姝狠狠吸氣,心臟好像被剜了個大洞,風一吹,空蕩蕩血淋淋的,每呼吸一下都感覺窒息。
「無所謂的,真的,真的無所謂……」
雪姝受不了這種感覺,她低喃,放在肚子上的手漸漸收緊,瘦小的身子越縮越小,越縮越小,直到最後將自己完全藏進被子里。
小會兒后,安靜的房間里,細細的嗚咽聲響起。
一聲一聲,隱忍的。
……
「王爺?」
明政殿外,熾軍左衛將軍冉凌珏見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來且皺眉不愉,還以為是他方才說錯了什麼話。
夙珝薄唇緊抿,臉色比方才在明政殿還差,「沒事,你繼續。」
奇怪,他莫不是被那丫頭氣瘋了不成,竟然都到了出現錯覺的地步了。
「王爺,」喜貴見自家爺明顯心不在焉,便提醒道,「冉將軍說他先回府一趟,之後再到王府與王爺商議要事。」
聞言,夙珝扭頭看了一眼明顯一臉討好的冉凌珏,清冷的眸子一轉,繼續往前走。
「本王沒什麼要跟你商議,」他說,「自己在府上禁足一月,抄百遍《戰國策》,少一遍翻倍。」
北戎戰事方結束半月有餘,熾軍中便有人窩藏俘虜,致使軍中虎威將軍鄭懷信險遭暗殺。
而這窩藏俘虜的,不是別人,正是身為熾軍左衛將軍的冉凌珏。
身為熾軍統帥,這事自然得他出面,一個處理不好,不僅冉凌珏自己的腦袋保不住,他也會被殃及。
往大了說去,能直接影響到他手裡的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