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葉初月失憶

第230章葉初月失憶

宋瑾亦抬起了頭，淡淡問道，「她沒有懷疑你嗎？」

薛曼娘撇唇笑了一下，「我是她派出來的細作，若不能得到她全部的信任，她如何能派我出來？」

她說得極是輕鬆，卻有意隱瞞了被司徒月喂葯之事。

這些事她自己知道就好，又何必講出來博人同情呢。

正說著，突然聽到屋中葉初月發出了夢魘后的驚呼聲。

急促的喊叫聲中，仍能辨析出「亦郎」，兩個字。

宋瑾亦眼中復現神采，忙又衝進屋中，輕拍著葉初月以示安撫。

口中還輕輕喚道，「月兒，我在這裡，你的亦郎在這裡！」

葉初月在驚恐中睜開了雙眼，滿頭的汗水濡濕了枕頭，她的身體微微發顫。

看到了眼前的宋瑾亦，她一把抱住了他。

宋瑾亦頓時驚喜不已，以為她已經恢復了記憶，耳中卻聽到她說道，「大哥哥，我方才做了噩夢，好嚇人。我夢見有人要殺我，我想逃卻逃不掉……我等著人來救我，我只知道救我的人叫亦郎……可是，這個亦郎究竟是誰啊？」

她抬起頭，雙眼迷濛著淚珠，楚楚可憐的問道，「大哥哥你知道這個亦郎是誰嗎？為什麼只有他能救我？又是誰要殺我？」

她思維混亂的講著沒有條理的胡話，宋瑾亦聽得心中酸楚，將她頭按在自己的胸前，哄道，「這個亦郎是你最愛的人，也是最愛你的人。因為愛你，所以他願意為你赴湯蹈火，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去死，他也絕不會猶豫。」

在他的哄勸下，葉初月又安靜了下來，抬起頭看著他，神色單純的問道，「大哥哥認識亦郎？他這麼愛我，我也愛他，可為什麼我卻記不得他是誰？」

「他……」宋瑾亦一時語塞，頓了許久后才道，「你生病了，所以記不得他。不過你放心，不管你記不記得，他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葉初月聽后，向四周打量了一圈，然後問道，「大哥哥的意思，是說這個亦郎就在這裡嗎？我能不能見見他？」

宋瑾亦捧起她的臉，凄然笑笑，道，「現在還不行，等你養好了病，我一定帶你去見他，好不好？」

「好。」葉初月開心的點頭答應。神情單純的像個孩子般。

這樣的葉初月讓宋瑾亦心中倍添愛憐，他撫著她的頭髮長久無言。

葯燉好了，薛曼娘燉著葯碗走進來。

葉初月聞到那刺鼻的藥味，頓時皺緊了鼻子，撇過頭去撒嬌說不吃，「好臭，我才不要喝。」

宋瑾亦從薛曼娘手中接過葯碗，哄著葉初月道，「你乖，喝了它，病才能快快好起來，等你好了，我才能帶你去見亦郎啊。」

葉初月這才轉回頭，大眼睛滴溜溜的轉動了一圈，然後頗不情願的點了點頭。

宋瑾亦笑著將葯碗端到她面前，她捏著鼻子想伸手去接，想了想又撒嬌道，「還是大哥哥喂我喝吧。我自己實在喝不下去。」

「好。」宋瑾亦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然後一手端碗，一手執勺，一勺一勺耐心的喂著她。

每喝一口，她就皺一次眉，表情就如同一個剛剛懂事的孩子似的。

那碗葯喝了許久才見底。

葉初月吐著舌頭叫苦，薛曼娘連忙送上了一小碟蜜餞。

宋瑾亦將蜜餞塞在葉初月口中，她皺著的小臉這才舒展開來，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見她在笑，宋瑾亦也笑了。

太陽落山時，茅草屋中點起了燭火，蠶豆般大小的光暈雖然不甚明亮，卻映照著一室的寧靜與祥和。茅屋之外蛙鳴蟬叫，夜風送來陣陣稻草香氣，這一切讓人幾乎錯覺，這田園般的恬淡生活會永遠延續下去。

晚飯是粗淡的雜稻米飯配著一道用野雞燉的雞湯。野雞是宋瑾亦進山打來的，薛曼娘又采了些山野蘑菇竹筍之類，洗凈后，放在雞湯中一起煮，揭開湯瓮的蓋子，香氣頓時撲散出來。

這樣的飯菜雖然不如宮裡面做的精緻，但卻別有一番山野風味。

飯菜雖香，宋瑾亦吃的極少，薛曼娘也沒怎麼動筷子，倒是葉初月一連吃了兩碗米飯，又喝掉小半瓮雞湯。

她昏睡多日腹中空空，醒來后便感覺到餓了。但午飯時，因為她身體尚虛，所以只喝了半碗粥，到了晚上，她再也忍不住，這才敞開了肚皮大吃起來。

喝掉了碗中最後一口湯，她放下碗抹抹嘴，對著薛曼娘甜甜一笑，「薛姐姐的手藝真好，要不是我肚子已經被填滿了，我肯定會將這整瓮湯都喝掉。」

她說著還拍拍自己的肚子，示意自己並沒有說謊。

薛曼娘看著她孩子氣的神情，有些凄惶，抬頭看了宋瑾亦一眼，見他輕攏眉宇默然無聲，想來仍舊為葉初月的失憶感到憂慮難過，不覺心裡也跟著一酸。

她沖葉初月笑笑，柔聲說道，「姑娘喜歡喝，姐姐明天還給你做。」

「嗯。」葉初月開心的點點頭，一副心無城府的樣子。

薛曼娘不知該說什麼好了，當日她是何等睿智聰明的女諸葛，今日竟成了這副模樣……她不敢再想下去，慌忙收拾好碗筷，閃身出了屋子。

葉初月腿上有傷，還無法行走。宋瑾亦便將她從椅子上輕輕抱了起來，然後轉身走向了茅屋之外。

葉初月窩在他懷中，睜大眼睛好奇的問道，「大哥哥，天黑了，不睡覺嗎？你要帶我去哪啊？」

送瑾亦笑笑說，「你都睡了好久了，難道還沒睡夠嗎？老躺著對你身上的傷不好，我想帶你到外面坐坐。」

葉初月乖順的點點頭。

到了茅屋之外，送瑾亦將她小心的放在院中的一把藤椅子上，還見她受傷的那條腿輕輕放好，這才坐在她身邊陪著她。

葉初月閃動著一雙漆黑如墨玉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景緻。

山裡的夜色雖然濃稠，但滿天的星辰卻是極美極壯觀的，彷彿墨藍的錦緞之上綴滿了柔潤的珍珠一般。

亮晶晶的星星一閃一閃勾起了她無限的童心。

她伸手一顆一顆點給宋瑾亦去看，口中還歡快的咕噥著什麼。

宋瑾亦哄著她，陪著她，寵著她，看著她不諳世事的樣子，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他記起了曾經也同她在山頂上看過星星。

那時他們還沒有成親，彼此之間還藏著算計，可即便如此，他們也在天燼的玉山頂上留下了美好的一夜。

只是，那一夜的記憶怕是她也忘了吧。

他正在走神，葉初月搖動著他的胳膊，問道，「大哥哥你在想什麼？」

宋瑾亦這才回過神來，笑笑，說，「沒……沒想什麼，只是一些過往的回憶罷了。」

葉初月聽得神色有些黯然，攪弄著手指垂頭道，「我也想回憶點什麼，可是腦袋裡面空空的，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宋瑾亦見她不開心，趕緊抱著她哄道，「月兒別著急，這些都只不過是暫時的，你的記憶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是真的嗎？大哥哥你不騙我？」葉初月揚頭問道。

宋瑾亦鄭重的點點頭，「是真的。大哥哥絕不會騙你的。」

葉初月又開心起來，瞪著眼睛看著星空，忽然又像想起了什麼似的，低頭問宋瑾亦道，「大哥哥，不如你將你的回憶講給我聽啊。」

宋瑾亦愣怔了稍許后，緩緩點了點頭。

於是他從一個胖胖的吊著小烏龜的女孩講起，一點一滴娓娓道來，希望能藉此勾起她某些熟識的記憶。

葉初月支著下巴靜靜聆聽，聽的及是認真，一雙烏黑的眸子好久才眨動一下，像是害怕稍不留神會漏掉什麼一般。

偶爾她會插言打斷他，「大哥哥，那位宋將軍既然那麼愛他的妻子，為什麼還總是和她慪氣啊？」

宋瑾亦失意的笑笑，目光凄迷起來，「因為他是傻瓜，他總是害怕失去他的妻子，所以便總想將她攥的緊緊的，以為這樣，他就不會失去她。」

「他為什麼害怕失去他的妻子？」葉初月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宋瑾亦看看她，眼底漾起無限的愛憐與傷感，「因為他的妻子太過完美，是這世間最好的女人，也是唯一一個能走進他心中的女人。他害怕失去她后，他的心就會徹底空掉死去。」

葉初月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讓他繼續講下去。

他便再度張口，舊日的記憶流水一般自他的心間淌泄出來。

她聽的入了迷，許久后又說道，「大哥哥，不知道為什麼，你講起的這些事情，在我的腦海里都有些恍惚的影子，好像我也參與過似的，真是奇怪。」

她嘟起紅潤的小嘴，一副冥思苦想狀。

宋瑾亦聽了心中一喜，忙問道，「那你還想不想聽更多？」

葉初月卻打了個哈欠，拍著嘴說道，「大哥哥，我好睏啊，不如你明天再講給我聽。」

宋瑾亦的心又落了下去，有些黯然的點點頭，回頭去看她時，她已經睏倦的閉上了眼睛，然後頭一歪，栽在他的懷中甜甜的睡去了。

清麗的小臉上，神情是安詳的。

他嘆息了一聲，寵溺的抱緊了她，然後默默的轉頭遙望向天幕。

寂寥的夜幕中，只有星星一閃一閃的陪著他們。

不知道坐了多久，宋瑾亦感覺到身後又腳步聲走來，然後有一雙手為他披上了一件衣裳。

此時雖然是夏日，但山中的空氣卻有些清冷，尤其是入夜之後，溫度便要低上許多。

薛曼娘走到他身前，看了一眼他懷中已經睡熟的葉初月，說道，「爺，天色不早了。你去休息吧，姑娘由我來照顧就好了。」

說著，便想伸出手去摻扶葉初月。

宋瑾亦搖搖頭，道，「還是我來照顧她吧，你也累了一天，快去睡吧。」

薛曼娘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走到門前時，她停下腳步，又轉回頭道，「爺，姑娘一定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