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此後每一天，蕭燁下了朝都會來陪我，甚至把奏摺也一併帶了過來。

用完膳后，他在桌前批閱奏摺，我便捧一本書坐在一旁。

這樣的日子和蒼岩雪山一般無兩，可是又隱隱有著區別。

這種區別，卻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大概，是蕭燁的身份不同以往了吧!

在蒼岩雪山時，沒有俗世之擾，也沒有煩事之爭，一盞清茶，一壺佳釀，閑坐漫聊，便是良辰好景。

身居宮中，便諸多的身不由己，凡事俗物，皆是紛擾。

這樣的日子恍如白駒過隙，轉眼間，便已過了半個月。

蕭燁最近似乎很忙，每天來的都很晚，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的心裡也很不踏實，只是偶爾聽身邊的丫頭說說外面的事情，卻不敢親自去詢問蕭燁，害怕給他多添困擾。

這一天，我正在行宮的小花園裡種花，蕭燁忽的從身後抱住我，我頓時被嚇到花容失色。

蕭燁的下巴擱在我的肩上，從身後緊緊地摟著我。

我放下手裡的東西，扣住蕭燁的手背。

「五哥，還有別人在呢!」

蕭燁笑出聲，「他們若這點眼色都沒有，朕早就把他們撤走了!」

「...」我看了一下周圍，才發現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頓時頗為無語!

我正欲轉身，卻被蕭燁抱住，動彈不得。

蕭燁的聲音有些低沉暗啞，「讓我就這樣抱著你站一會兒!」

聞言，我才突的發現，蕭燁今天有些不正常，「今天是有煩心的事嗎？」

過了好一會兒，蕭燁才說道，「我想把你送走幾天，過了這段時間我再接你回來!」

「是有很重要的事對嗎？」

「嗯!」

「我可以留下來陪著你嗎？」

「把你送走，我才能放心!」

「你的意思是我留下會成為你的牽拌是嗎？」

我故意曲解著蕭燁的意思，因為我的心裡其實一直都希望蕭燁任何時候都不要丟下我，讓我可以和他一起生死與共!

「不是牽絆!是太在乎，所以怕失去!」

「說不定我留下來可能幫到你呢?」

「小絮，我現在一無所有，只有你了，我一丁點都不敢冒險!」

良久的沉默，我終是點點頭，可是，心裡到底是失落!

蕭燁的寵愛，對任何人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至上的榮耀，可是我的心裡卻終究高興不起來!

是不是對蕭燁而言，我其實就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只適合在屋子裡擺放，給屋子的主人增添幾分閒情逸緻?

蕭燁的動作很快，第二天一早，宮女便已經收拾好了我所需要的東西，從一條小路將我帶了出去。

一路的奔波，大概用了兩天時間。

身邊的丫頭提醒我到了時，我剛懵懵轉醒。

掀開馬車的帘子，一座寺廟便映入眼帘，青黑的瓦片，紅色的屋樑，鐘聲在這個寺廟裡悠揚回蕩。

方下馬車，便見一個黃袍紅袈裟的老和尚，杵著一輪法杖朝我緩緩走了。

「女施主遠道而來，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我恭謹的行了一個禮，「方丈客氣，晚輩恐怕要在貴寺暫住半月，叨擾貴寺了!」

「女施主客氣，蕭施主來信已經說明，女施主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我又行了一禮!

隨後便跟著小僧尼去了住的地方，是一處後院，依山傍水，環境很是清幽，倒也是一處休閑聖地。

身在佛門聖地，可是心卻是無法靜下來，於是每日誦經之時，我都會去一旁閉眼冥坐。

乞求蕭燁一切平安，萬事順遂!

這一日，我跪在佛像前，正在凝視祈禱，忽覺身邊多了一人。

不覺睜眼，便見一個婦人，一身素色羅裙，跪在我的身側，雍容華貴，風韻不減!

大概是察覺到我的視線，她轉過頭看向我，微笑地點點頭!

我也點頭致意。

之後，兩人再無話!

我靜靜地跪了一會兒，便起身，走到殿外，不知怎的，我回身看過去，那婦人還跪坐在那裡!

之後的每一天，我去的時候，都會遇見那婦人，或早或晚，只是每一次我都會比她先離開。

這天，我離開時，她突然叫住了我，我倒不是特別意外。

畢竟，無意間的相逢，雖是屈指可數的幾次，卻也算是有緣相逢了!

我轉過身，「夫人方才可是在叫我?」

那婦人點點頭，端莊淑秀，一笑溫婉。

「是的，姑娘能陪我逛逛嗎？」

「榮幸之至!」

「姑娘可是住在後院嗎？」

「是的！」

「那裡環境挺好的!」

「適合宜居!夫人也住在那裡嗎？」

那婦人莞爾，「以前住過一段時間!」

「那夫人現在住在哪裡?」

「目前也在寺院!不過離這裡比較遠!過了這個水澗，再向前走大約一里路。」

「哦，夫人也是暫居?」

「是的，過段時間便回家!姑娘叫什麼名字？」

「林飄絮!」

「家人呢?」

我想了想，爹爹娘親的名氣太大，名字實在不適合說出來，想了想，說道，「都是京都人，一般的官宦人家!」

那婦人看上去倒也沒有多加懷疑，拉著我的手，說了好一會兒話，便起身欲走。

我把婦人送到山澗那邊，臨走前婦人從袖裡取出一枚玉鐲，遞給我，「姑娘若不嫌棄，權當見面禮吧！一點小心意。」

那玉鐲，一看那色澤便知是上好的璞玉，價值連城，不是具有重要的紀念意義，就是家傳至寶。

這樣貴重的禮物，我又怎麼敢輕易的接受呢?

「夫人，雖然我不怎麼懂玉，可也看得出這玉對您非常重要，您還是收回吧，晚輩實在受不起!」

婦人笑笑，拉著我的手，給我帶在腕上，「玉遇有緣人，難得姑娘跟婦人有緣，姑娘就收下吧！」

說著，拍了拍我的手，「瞧瞧，這不是挺好看的嘛!很配你!」

再三婉辭不過，我只好收下。送走婦人，我看著手腕上的玉，回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總覺得與婦人的相遇不是偶然。

然，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再沒有遇到那婦人過，甚至有幾次我在佛堂多滯留了一會兒，也不見那婦人前來。

甚至，我還有好幾次根據那婦人指的路，去過她說的那個地方。

只是，有一個竹林小屋，卻不見任何人影。

心裡難免有淡淡的失落。

時間一晃又過了半個月，蕭燁親自來接我回京。

想必方丈和蕭燁是熟識，看上去對蕭燁禮重有加。

蕭燁讓我扶上車后，讓我在車裡等他一會兒，他去去就來。

我點點頭，透過車簾，便見蕭燁的方丈朝寺院里走去。

直到那身影漸漸遠去，消失不見，我這才放下車簾。

好在，並沒有等太久，蕭燁便回來了，方坐下，見我正抬頭望他，莞爾。

「是等太久了嗎？」

我不知道蕭燁是說這段時間等太久，還是在馬車上等太久，只是搖搖頭。

「只要你會來，多久我都願意等你!」

蕭燁將我的頭靠在他的肩上，撫著我的發，問道，「在寺里這幾天好嗎？」

我點點頭，「挺好的，開始的時候覺得每一天都過得恍恍惚惚，有一點找不到生活的重心。」

蕭燁親了親我的額頭，「那後來呢？」

我煞有其事的說道，「最近覺得挺好的，有一種心如止水的感覺，心境平和了不少，不再浮躁，有一種在蒼岩雪山時的淡泊寧靜，清幽雅緻!」

「這麼說朕來的不是時候啊！」

我笑著打趣，「可不是?人家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

蕭燁輕笑出聲，儘管我看不到他此時此刻的神情，但我的心裡早已勾畫出來一個活靈活現的蕭燁。

一定是英挺的劍眉輕挑，眼裡逸著顛倒眾生的笑靨，嘴角微微的上揚著...

說不出的風華絕代!

道不盡的氣質卓然!

「小絮!」

「嗯?」

「小絮?」

「嗯?」

「小絮!」

我頓時超級無語，從蕭燁的懷裡坐直身子，氣呼呼地瞪著蕭燁，「蕭燁，請問你是太無聊了嗎？皇上不是都應該事務繁忙嗎？」

說著還用食指戳著蕭燁的胸膛，一字一句的說，「誰能告訴我，我面前是不是坐了一個假皇上?閑來無事就喜歡叫人的名字。」

蕭燁抓住我亂戳的手，在嘴上親了親，「小絮，朕不是無聊，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代表著朕的千言萬語!」

我的臉忽的紅了，耳朵也感覺好燙，悻悻地抽回自己的手，攢著，好緊張!

說話都有一些結巴了，「五哥...你說話可不可以直截了當啊，好深奧，我，我聽不懂!」

蕭燁湊近我的耳旁，呼出的氣息熱熱的，一下一下的噴洒在我耳旁，「真的聽不懂嗎？聽不懂為什麼臉這麼紅，耳朵好像也紅了，你抬抬下巴，朕看看脖子紅了沒有?」

我：「...」好無語.!

左躲右躲，累的氣喘吁吁，終於決定投降了，把腦袋擱在蕭燁腿上，仰卧著望著蕭燁。

幾日不見，蕭燁的臉越發的瘦肖了，眼底都是青紫色，臉上的疲倦遮蓋不住。

一時間，心裡突然升騰起一股心疼，我楞楞的看著蕭燁，蕭燁也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最終，我打破了這流淌的寂靜，學著蕭燁，喚著他的名字。

「蕭燁!」

「嗯?」

「蕭燁!」

「嗯?」

「蕭燁!」

蕭燁捏著我的鼻子湊近我，「敢直呼朕的大名，看朕如何懲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