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溫泉
子寧慶幸極了,今天燕暨入浴沒叫她伺候。
因為她滿心沒來由的懊惱窘迫。
他給她放了假,讓她休息一天,子寧便自己一個人跑到院中去泡截留的乳泉。
她不會游水,只能坐在泉邊,肩下泡在乳白色的泉水裡,臉色被熱水蒸得血紅。
她望著天上的幾顆星子放空。
過了一會,她喃喃自語:「我劍法學的太差了........」
他都看不過眼了,要努力啊。
她抬起手看自己的手腕,雪白的皮肉包裹著細巧的骨架,她彎曲了兩下,那手便像夜色里幽然綻開的白蓮花。
潔白,柔軟,不染纖塵。
這雙手能奏響十幾種樂器,精通琴棋書畫,卻是近一年來才拿起能飲血殺人的劍。
劍……
她也一定能行。
乳泉是她渴望許久的,似乎也的確有滑膩肌膚的功效,可是泡了一陣子她卻有些不安。
天晚了,燕暨那裡應該也要歇下了,她回去太晚可能吵醒他。
子寧匆匆從乳泉出來,擦了香脂絞乾頭髮,換了衣服就一路跑回正屋去,差一點用上輕功。
還好燈還亮著。
淺碧湊過來悄聲道:「乳泉怎麼樣?」
子寧愣了一下:「很好的。」
奇怪,她怎麼沒嫌棄自己回來晚了.......
淺碧擺手讓她進去,待她轉身,眼睛在她半濕的頭髮上轉了一轉。
子寧輕手輕腳進屋關門,燕暨正屈著腿坐在榻上擦劍。
聽到她進來的動靜,他耳朵一動,卻不動聲色。
他敏銳地嗅到了香氣。
不是和他一樣的沉水香了。
是什麼香?
他一邊擦著劍一邊分辨。
子寧看那一粒豆光微弱,在燈油中搖曳幾乎淹沒,傾身過去剪燈花。
燈光照亮燕暨的半張臉,輪廓深邃,俊美奪目。因為沉默自持,更顯得神秘。
他不抬頭。
子寧想:是不是她也該擦擦她的劍了........
天天擦劍,把劍當情人,才是劍的好主子。
說放她一天假,燕暨果真不怎麼用她。
子寧安心當一個擺設,看著他自己伺候自己,倒也有模有樣的。
想起在子寧之前,燕暨不讓他人近身伺候,卻沒有出過岔子,她自失地搖頭。
她還以為,沒有她真的不行呢。
燕暨下午自己去泡了溫泉。然而沒過半天,到了晚上就寢時,他就有些不自在了。
子寧細細打量他,目光落在他垂下來的半截小臂上。借著油燈的光,她看到腕上、小臂上都起了細細的皮,幹得過分。
她一下明白了。沒人伺候他,燕暨也不太懂,泡了那麼久的溫泉也不曾塗些脂膏,皮膚果然幹得發癢。
難得泡個溫泉,竟成找罪受了。
到了夜裡,他渾身不自在,根本睡不著。
「主子。」子寧看不下去,輕聲叫他。
燕暨低頭看她,下意識拂了一下小臂。
癢吧?
子寧心裡覺得好笑,從腳踏上坐起來:「主子,奴幫您塗些脂膏吧?」
燕暨眉梢一壓。
那天他確實過分了,唐突了她,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他才避著她,放了她一天假好沖淡那件事,以免惹她害怕厭煩。
但是她既然主動又湊上來,那假期也應當結束了。
燕暨慢慢點了一下頭,從床上坐起來看她。
已經準備就寢了,她只穿著一件單薄中衣,在屋內走來走去。
子寧手裡拿著一個白玉小罐子,回到他身邊:「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