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成家
看著她的眼睛,燕暨僵硬地解開自己的衣帶。
被濕發上的水浸濕的褻衣褻褲,都扔在一邊。燕暨感到自己像是準備為神獻出生命的人牲,活生生開膛破肚供神檢閱,哀嚎著流干血。
他微微仰起頭又落下,子寧望著他。
他身材偉岸,四肢修長,肩背寬闊,讓人心慌得無法呼吸。
濕漉漉的頭髮顏色漆黑,貼在他的身上,還在往下滴水。
皮膚泛著水澤的微光。
子寧眼神一晃,無處著落,從他胸腹間飽滿流暢的線條
燕暨聲音沙啞:「子寧.........」
「過來。」
子寧吞咽了一下,渾身滾燙。
燕暨抿著嘴唇,對於避子葯的事,想解釋又無法說謊,想問她又不敢提,哽在心裡,怕她打心底里鄙夷。
他艱難地吞下到嘴邊的話,乾澀道:「過來。」
侍奉他,取悅他,臣服他。
她可以對他做一切。
子寧踹不過氣來。
她不知道今天他這是怎麼了,白天冷淡,晚上這樣……
但是她不想管了。
她脫掉身上的外山,輕輕地從床邊爬進去。
燕暨身上有種格外好聞的氣息。
除去那千金難買的沉水香熏染的「貴」氣,除去皂豆的香氣,除去潮濕清新的水汽,是獨屬於他的味道。
從皮膚里散發出來,熱騰騰的,彷彿還帶著血脈的搏動……
難以描述的他的味道。
子寧俯身,半乾的頭髮落下來,掃在他胸口上。。
她有些眩暈,手按在那一片被他頭髮淋濕的地方,卻感覺不到濕涼。
雨點敲在窗戶上,像鼓被不停敲響。
心也是.......
昨夜的雨下的急,打落了一地的花瓣。
淺碧進門時,子寧正坐在窗前。
陰天暗淡的日光照的她臉色雪白,更顯得嘴角紅腫不堪。
她仰著臉,本應該早起練劍的燕暨正在她面前俯身,指腹落在她嘴角,動作極輕地塗上藥膏,匆匆一瞥,氣氛已經曖昧地叫人臉燙。
淺碧不敢再看,用眼神示意擺膳的小丫鬟們放輕手腳。
飯後不久后家僕通報,說白易煙前來。
燕暨正在賞荷花。
昨夜大雨,塘中荷花大半打得零落,不堪一賞,好在做成盆景,也有幾分雅趣。
枝葉插於盤中,一花苞,一半開,已經被昨夜大雨打得零落,花瓣透出緋色。荷葉有尖角,有半卷,有全開,莖如翠玉,亭然出水。整盤插花高低錯落,雅緻清逸,就連殘荷都多了幾分寂寥的清艷。
他慣於持劍的手落在半卷的荷葉上,只是微微用力,就點得荷葉簌簌顫動,水面泛起漣漪。
家僕等待吩咐,子寧看向燕暨,卻見他只顧著用手扶那荷葉。
他不說話,沒有人說話。
子寧有些恍惚。對於白易煙的到來,她並不覺得意外。她早清楚白易煙對燕暨的意圖。
若說家世,他們是足以匹配的。上回在斷脈山,白易煙還曾和燕暨私下說了話。再者,燕暨或許也不是完全無意的,他從前並不曾跟女子多說過話。
白易煙,還是頭一個他願意多看兩眼的女子。只怕是知道了男女之事之後,他便想成家了。
不知道他們兩個私底下說了些什麼話。
子寧抱緊了烏鞘劍。劍刃彷彿穿過劍鞘刺到她身上,寒氣透骨。
屋裡一時安靜下來,
燕暨扶穩了荷葉,才道:「子寧,看。」
漠北燕家再勢大,也不能改換天候,命令百花齊放。春桃夏荷,秋桂冬梅,四季百花,一季有一季的顏色。
他想和她共賞。
子寧走到他身邊。
看了看那頗有些詩意的凋零花瓣,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出聲道:「主子,白大小姐……」
或許是說話時牽扯到了被他咬破的嘴角,她抿了一下嘴唇,覺得說這幾個字都挺艱難。
燕暨怔了一下,道:「哦?」他看了看家僕,正垂手立著等著回話。
他道:「為何而來?」
家僕說:「不知。」
燕暨眉梢一蹙,臉色冷淡:「那便叫她回吧。」
無禮至極,卻是他一貫的冷淡作風。
作為燕氏的家主,他只見各方勢力的主事人。他對白易煙並沒有另眼相看。
子寧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實地,又瞬間飄忽起來。他連門當戶對、還懂醫術的白大小姐都看不上……
她無意識地摸了一下烏鞘劍的劍柄。
子寧腦中冒出不切實際的念頭:若是她能勝過他,便能……
只是她此生都沒有指望。這個念頭成了徹頭徹尾的笑話,提都不該提出來。
上門碰了一鼻子灰的白易煙不高興是一定的,但具體她會怎麼想,子寧也不知道。
燕暨在她眼前的時候,總會輕易地將她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擠到一邊。
或許是看她賞荷花賞得神不守舍,他便又教她劍法。
拂雪劍法十四式挨個演練,初時見招拆招,子寧還能勉強跟上,後來越來越快,變招奇詭莫測,讓她手忙腳亂,應接不暇。
兩根代替劍的竹杖,相擊時發出清脆悅耳的竹響,宛如雅樂之聲。
燕暨神色沉靜,對她遊刃有餘,數次將代表劍鋒的竹杖尖端虛虛從她周身各個致命之處一晃,不觸到她身上。
哪怕是尖端包了棉花軟布,他也怕划傷她。
屢屢被他「斬於劍下」,他卻這樣手下留情,子寧心頭越來越憋悶,甚至有怒氣隱約升騰起來。
面對燕暨這種強大的劍客,她是這樣的無能為力。
忽近忽遠,忽冷忽熱,對她越好,越是讓她感到遙不可及,高不可攀。
他的劍術,也快得超出她的反應速度。她在他面前拙劣到可笑。
子寧心中一亂,劍招出錯,兩根竹杖相擊,她本能握緊竹杖一端,手腕卻被他的劍勢別得扭出一個詭異的弧度。
燕暨倏然停手,將手中竹杖一轉,反手一拋,一端斜插進不遠處的草叢中。
他拉著她的手腕,手掌托起她的手,一邊看她臉上有無吃痛的神色,一邊輕輕轉動。
子寧手裡還捏著竹杖,覺得更加羞愧。憤怒越燒越旺,全是氣自己。
在他面前,她差到可笑。
燕暨從她手指上輕輕一撫,指腹的繭磨得她發癢,她不由自主鬆開手,讓他把那根竹杖從她手裡取出來。竹杖噹啷墜地。
十指交叉,他和她手掌緊扣,他帶著她的手腕轉動。
燕暨看著她的表情,問:「疼么?」
子寧搖了搖頭。
燕暨捏著她的手掌轉,見她確實不痛,鬆了一口氣,掌心的綿軟觸感便分明起來。她的手細骨纖指,掌心柔嫩,紋路淺淡雜亂。
子寧垂下頭。她也就只以色侍人……
手上的溫熱一觸,她感覺到呼吸在手背上略過,她一驚,猛地抬起眼。
他喉結一滾,嘴唇短暫地緊貼后,他將她放開。見子寧看他,他拉住她的手腕,道:「方才……第十一式的劍勢,應自下而上輕挑……」
略過親吻她手背的事,燕暨對她講解起來,帶著她體會發力點和正確的姿勢。
子寧的臉騰一下紅了。
他一句不提,她反而覺得他欲蓋彌彰,浮想聯翩。更何況,他的胸口和她近在咫尺,她能感覺到他的溫度。
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穩,堅定,強大。
可燕暨拉著她的手重新練了兩次,她也慢慢冷靜下來,有了一點心得。
她將心得牢記於心,向燕暨檢討:「是奴的劍法不好,給主子丟臉了。」
燕暨站在她身後帶著她比劃,聞言,他低頭,拉著她的手,和她的手蓋在一起,輕輕挑起她的下巴。
對上一張神色鄭重、微微泛紅的芙蓉面,看到碧波湖水一樣澄明的眼神,還有被他咬破的嘴唇,已經結了痂。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去,又覺得青天白日太過孟浪,掙扎著停在她鼻尖前。呼吸交纏,他深吸一口氣,嗅到她和他一樣的香氣。
他沙啞道:「你很好........」
一旦劍在她手裡,就永遠不會被她放開。
她不知道她有這麼好。
子寧無意識地咬了一下嘴唇,扯到傷口,嘴唇因為微痛瑟縮著一顫,他眼神中波光一閃。
燕暨吻了上來。
和昨天咬出血來的兇惡相比,今天的他緩和極了。
他怕弄疼了她,只在唇上蜻蜓點水的點了點,他抓著她的手腕,帶著她的手臂一起,將她緊緊環抱在懷裡。
他吮過她的唇角,低聲說:「今日……」
「你的心亂了。」
她從來不管什麼白易煙。
她一向只沉默地跟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