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天微微泛著魚肚白,風中夾雜著淡淡的涼氣。
「好他個魯況!」案幾差點被拍散。
王忠龍渾身殺氣騰騰,大步跨出營帳。
雙手被反綁在背後,當著眾多將士的面,魯況跪在蕭啟煊身前。
魯況將軍,平日待人和善,此間夜裡,他投毒不成,被當眾拿下。
蓄意毒害營中眾兄弟,這樣的事,誰人聽了,不氣憤!
冷肅的目光停在魯況垂下的頭上,片刻,蕭啟煊負手遠眺:「本王給你個解釋的機會!」
聞言,魯況臉色煞白,蕭啟煊周身散發出的冷厲之氣,迫得他連呼吸都沉重起來,身後的兩手緊攥成拳,指甲深陷土中。
可是,他什麼也不能說。那支斷裂的玉簪安然躺在懷中,那自小便被他呵護備至的妹妹,怎麼能讓她有半分危險,他緊咬牙關,送命又如何,他什麼也不能說!
他,不能。
眾將士面色凝重,站寧王身後,有不少人憤目圓瞪,將牙咬得「咯咯」作響,恨不得立即衝上去,扇他兩個大嘴巴。這麼多年的兄弟,居然白當了!他收了多少好處,竟然要害他們?
魯況緩緩將頭抬起,對著地面目光落在蕭啟煊反背在身後的手:「末將做出此等事情,無顏面對眾位兄弟,王爺的栽培之恩無以為報,唯有一死謝罪!」說完雙手伏地連接叩頭,頭與地猛烈相碰,不多久額前便嗑出鮮血。
魯況不善言詞,待人卻算親和,向來與林越交好。
如今瞧他這般模樣,雖氣恨交加卻還是於心不忍,林越終將頭扭過去,看向別處。
「本王只問一句,你是否寧死也不說?」眼中毫無波瀾,蕭啟煊靜靜看著魯況。
魯況一怔,再次叩首:「謝王爺成全。」
劍光驟閃,魯況只覺得雙手一松,繩索盡數被斬斷。抬眼,長劍插在面前,劍身輕顫,發出輕微的哀鳴。
「魯況無顏請求各位將士的原諒,若有來生,再與眾位一起戰場殺敵!」
有不少人,對他嗤之以鼻,多數人一言不發地望向他,眼神中有憤、有怒,也有惋惜。
魯況轉向林越:「不管你當不當我是朋友,我一直把你當成我的兄弟,多年來你我並肩作戰,如今……」他說不下去,儘管男兒有淚不輕彈,此時,他虎目中噙滿淚水。
林越轉過頭來,默默與他對視。
他不再多言,拔出長劍,反手朝脖子上一抹,血箭頓時噴出,染紅了面前的黑土。
「噹!」長劍落地,他應聲倒下。身體抽搐了數下,便不再有動靜。
凝視著他的屍身,蕭啟煊緩緩道:「以陣亡名義與昨日的眾將士一起入葬。魯況之事到此為止,眾將回營待命。」說罷他負手回身,朝帥營走去。
林越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快步跟上。
其他眾將各自散去,孫通走在最後。他轉頭,魯況死不瞑目的雙眼似乎正狠狠地凝著他。
心虛地移目,孫通快步離去。目中一絲神色隨即逝去,是喜是憂是悲是懼,無從辨及。
撩起帳簾,林越走進來。
「王爺,京都來的密報。」他遞上手中的信函。
拆開密函抬眼掃過,眸底掠過一道精光,蕭啟煊將信丟在案几上,冷笑道:「勾結南遲丞相,他膽子倒不小!」
「王爺,我們是否要……」
「不必。有蘇逸和世軒在,何需本王諸事親躬。」蕭啟煊淡淡道,「眼下,還有更急的事要處理。」
「是。」
蕭啟煊注視著案几上的地圖,片刻,抬頭問道:「她,還沒醒?」
林越一愣,會意過來這個『她』指的是王妃,稟報道:「謝神醫說王妃失血過多,所以導致昏迷不醒,恐怕會多睡幾日。」
全身都有划傷,唯腰上受創最重,幸而傷口不深,否則後果……無人敢想。
昨日王爺從戰場回來,便直奔城內,一直守在王妃床前。直到謝神醫說王妃無性命之憂,發紅的眸布滿血絲,然而王爺片刻不曾休息,又急急趕回營中處理軍務。
這樣的王爺,以前從未見過。但林越知道,這樣的王爺,才是真正的他。
修長的指扣住下巴,蕭啟煊抿唇不語。
他從來不知,他的王妃是如此莽撞之人,為了區區雙駝峰竟全然不顧性命!她幾次三番請命出戰,究竟想要證明什麼?!
一想到她那滿身傷痕的模樣,心再次糾結,似乎有千萬把刀在剜,在刺,生生的疼。
「林越,這兒交給你。」於她,他終是放心不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