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樹耙子
第13章樹耙子
天剛入黑,我們就到了那座小山村,全村只有六戶三十多口人,文靜要找的是一個叫才讓尖措的小夥子,他們一家七口,他在家中排行老二,還有一個哥哥,二個妹妹,都是蒙古族人,父親死的早。父親死後,才讓尖措才幹起了這行。
雖然現在才只是八月,可這裡已經十分寒冷,這也是為什麼要選在夏季進山了。再往上走三百多米就到雪線了,晚上我們便在才讓家住了下來。我和耗子單獨住了間小茅屋,雖然冷了點卻十分清靜。這是我的主意,耗子怕冷卻又不得不和我住一塊,便大肆誹謗起來,一口咬定我與陶淵明有瓜葛,我也沒明白他這話什麼意思,估計是說我和陶淵明一樣都嚮往桃園之地吧!
吃過晚飯,文靜過來了,一進屋便雙手抱在胸前:「這屋裡這麼冷啊,你們不怕冷嗎,幹嘛不去大屋?」我遞給她一件我的棉衣笑著說:「給,先披上吧,我們不冷,這裡比較清靜。」文靜也不客氣,接過棉衣便穿上了。耗子貓在被窩裡發出嘖嘖的怪音,頻頻給我暗示,兩眼瞪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我裝作沒看見,問文靜道:「這個嚮導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嗎?」文靜搖搖頭說:「不知道,他只把我們帶過西北的那座大山,接下來就要看你了。」我「嗯」了一聲,說實話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畢竟會的都是理論,一點經驗也沒有。文靜又問道:「齊先生,丘叔現在還好吧?」我說:「還行,不過因為幾個月前的一次發掘過程中,犧牲兩名隊員,所以撤了職。」「撤了職?」文靜好像非常驚訝,很快又平靜下來:「看來丘叔確實厭倦了這行。」耗子突然插話道:「我說倒是你那丘叔英明,若是他老占著位,我們這些後輩幹嘛去?這就叫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文靜似乎也同意耗子的觀點。最後文靜臨走時,還是問了我一句:「齊先生,有沒有把握?」
為了打消她的顧慮,我有意賣弄一下,便說:「文小姐放心,只要有山就有龍,龍猶樹,有大幹,有小干,有大枝,有小枝,龍脈審辨之法以水為定,大幹龍以大江大河夾送,小干龍以大溪大澗夾送,大枝龍則以小溪小澗夾送,小枝龍田間溝渠夾送。觀水源長短來辨枝幹大小。所謂認龍之氣以勢,認穴之氣以情,就是要講究其山峰巒頭形象。龍分五種,直、橫、回、飛、潛。凡宇宙間物理,雖然各有五行,而集五行於一體的只有龍。龍鱗為金,角與爪為火,身為木,擺折為水,腹之黃為土。是以又分出生龍死龍,生穴死穴。五行金木火為陽,水土為陰,行龍必有陰陽互換,才有變化,才能生萬物,所以必金木火得水土,水土得金木火,兩相互濟才成胎育,才能結好穴。否則純陰不生,純陽不成。凡之首之脈斂而急,再如龍之行來一向狂猛,其勢飛騰,不能收往,忽然跌斷,婉婉有駐足之意,接下二三節手足盡為回顧翻轉,其處必有節穴。」文靜聽后淡淡一笑道:「這裡面的事可真多,聽得雲里霧裡一般。齊先生,周先生,時候不早了,你們先休息吧!」說完便走了。文靜雖沒有表現出多麼驚訝,但我可以感覺到她眉宇間的几絲擔憂已經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氣溫突降,天空也開始下起小雨。隊伍馬上就要出發,我和耗子趕緊收拾了一下行李,耗子早把厚厚的棉衣裹在了身上。可我就是找不到棉衣去哪了。耗子一邊嚼著滿口的醬牛肉,一邊興高采烈道:「哎喲,我說齊大掌柜的,是不是昨晚趁我睡著之後,偷去與哪個姑娘約會,把衣服忘那兒了!」看著他滿口噴出的牛肉渣,只感覺一陣噁心,從行李箱里掏出一雙沒洗的襪子扔了過去:「滿嘴的牛肉都堵不住你的嘴,他媽的,非得逼爺動用生化武器!」耗子沒料到我這麼對付他,一聲大叫,騰的一下從床蹦了起來,差點讓頭跟屋頂幹起來。這下耗子可不跟我拉倒了,非讓我陪他一個鼻孔的嗅覺細胞。逼得我沒辦法,只好再次動用生化武器。正鬧得不可開交時,文靜進來了,淡淡一笑道:「齊先生,還你棉衣,不好意思,昨晚忘脫下來了,謝謝你!」我忙把耗子甩開,接過棉衣連說了幾個沒事,沒事。文靜一點頭,甩下一句:「兩位快點,馬上就要出發了!」便走了。我倆急忙穿上衣服,收拾了一下,拿上登山鎬出去了。
我們一出小村莊,便向一座大山走去,沿著植被稀少的山樑往上爬了三百多米,便到了雪線,雨在這裡變成了雪,且越來越大,來時的腳印早已被雪花覆蓋。前面就是滿山的原始森林,才讓讓大家把衣服領口都裹緊著點,這森林中有種叫樹耙子的東西,專門吸食動物的血。其實這種東西在東北大小興安嶺也有,被當地人成為草耙子,與樹耙子不同的是,草耙子一般在夏季出現,而樹耙子則是出現在冬季的森林,個頭兒上也有些區別,從名字上就可看出,一個是草一個是樹,當然樹耙子就要大的多了,常見的樹耙子一般有人的拇指的指甲蓋大,沒有吸血前乾癟的如一隻死蜘蛛,一旦吸完血便脹鼓的如一個圓球,而且這東西十分沒有職業道德,和螞蟥同一貨色,邊吸邊往裡鑽,如果不能及時將其弄出,就只能動手術了。曾經就有一位中科院環境研究所的研究員,在小興安嶺考察時,被草耙子咬上了,一時沒弄出來,只好放棄手頭的工作,跑了幾十里山路趕回到山下的林場醫院動的手術。
幾人忙趁進山前這段時間裹了裹衣物。才讓見大家準備的差不多了,這才帶頭進山,裡面全是幾百年的大松樹,個個都有腰粗,把整個山頭遮得個密密實實,光天化日之下裡面仍然時暗無天日。這裡確實沒什麼人走過,連條有足跡的山路都沒有。一行人艱難的穿梭在密密的松林中,走了一個多小時,也沒見什麼樹耙子,大夥已走的渾身發熱,再加上棉衣裹得的太緊,裡面基本都已濕透了,耗子罵了句:「他娘的,再這麼包著,褲襠里都能聽到鳥叫了!我不管你們了,我是受不了啦!」說著,三五下利落的把衣服的扣子都解開了,緊跟著另外兩個也鬆了扣子,才讓阻止也沒管用。也不知又走了多長時間,大夥見三人竟安然無事,確實也熱得難以忍受,便也將扣子鬆了,只有文靜說不熱,仍是緊緊地裹著。
經過三四個小時的跋涉,總算看到了盡頭,松林前面是一片面積不大的長條形空地,再往前就是雪線了,樹耙子雖然在冬季也出現,但卻十分怕雪,凡有雪的地方肯定沒有樹耙子。文靜讓大家現在這兒休息會兒,吃點東西,說著自己也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耗子幾人不由分說,早吃了起來。這塊地方應該說是一個斜坡,兩邊都是白雪皚皚的山峰,偶兒幾隻冬鳥在雪峰之間盤旋數周,伴隨幾聲空曠遼遠的啼叫,倏然間消失在群峰之間。我突然想起一首詩來:「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至於是哪位大詩人的力作我還真記不清了,不過看這首詩如此幽僻清冷,多半出於柳宗元筆下。
正欣賞著這少有人致的美景,突然耗子「哎呦!」一聲,把手伸到背後抓起來,我也感到腿部有些異樣,還沒等我伸進手去,便覺一陣發疼。緊接又有幾人叫了起來,才讓猛然叫道:「是樹耙子!快把衣服脫了。」還沒說完耗子幾人早已把外衣脫的差不多了,文靜忙知趣的躲到松林里。文靜一走,這可成了爺們的地盤,三下五除二脫了個精光,我一看耗子背上十幾個鼓鼓的血球,有幾個已被抓破,血肉模糊,一片糜爛,噁心的我一時沒控制住,把剛吃的東西都抖了出來,耗子急道:「老齊,你他媽的能不能先留著點等會兒再吐啊!」我吐完最後一口忙點了兩支煙,雙管齊下。被樹耙子釘上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用煙頭燒烤,這樣才能連根拔除,八個人鼓搗了半天才處理乾淨,全部凍得瑟瑟發抖,渾身發紫,滿目瘡痍。只是難看點還好說,穿上衣服誰也看不到,可這全身火燒的疼,真是難以忍受,更不幸的是,有幾個兄弟的老二上也被啃了,連路都沒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