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叫皇上桉哥哥
艾九兒很是吃驚,未曾想到皇上會出現在艾府。他肯定知道赫連銘也來了,但他沒離開,而是在這裡等她……由此看來,這裡大有可能是他讓人建造的。
於是她遲疑著問:「這裡……」故意拉長的尾音,是在等著他回答。
嗯了一聲,赫連桉環顧一周道:「喜歡嗎?是照著皇叔府上的風格修建的,時間倉促,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
「為什麼?」她頗有種受寵若驚的疑惑。她自問自己不可能被這位絕世美男又是一國之尊的男子看上,極大的可能便是他對自己好奇,覺得自己有用處。
赫連桉擺擺手,走近她道:「你不要驚慌,朕沒有任何目的,只是聽皇叔說你的院子走水被燒毀,又聽他說你挺喜歡攝政王府的,這才聊表心意,希望你能夠住的舒適開心一點。」
聞言,艾九兒笑了,有模有樣的俯身叩首施禮,「多謝皇上厚愛,臣女定牢記在心,不敢忘卻這份恩情。」
「無需多禮。」虛扶了艾九兒一把,赫連桉歉疚的道:「其實說起來,是朕欠你的,只是朕也是剛剛得知,你娘曾經救過我一命。那時我年紀尚幼,沒有半點記憶……我若是記得半分,也絕不會讓恩人半生過的這般凄苦……」
艾九兒很是震驚,難以置信的反問:「是嗎?那皇上是怎麼知道的?」
「攝政王告訴朕的。」說到這,見艾九兒神色一變,他忙解釋道:「不過你也別怨他,他那時也受了傷,看的並不清楚,近日與你相識才隱約想起,派人去查才得知當年不肯留下姓名的恩人是誰。」
「真是巧。」她艱難的笑了笑,想起鳳秋,她心中便是一陣又一陣的痛。
即便她沒有擁有這身體的記憶,她也會為鳳秋難過傷心,更何況她的腦海里有許多關於鳳秋母女的記憶?
那種母女連心的感受,她是第一次體會。
這種親人離去的傷痛,她也是第一次經歷。所以,難免更加容易有所觸動,情不自禁的又掉了眼淚。
忙扭過臉擦掉眼淚,她彎唇淺笑道:「不管怎樣,多謝皇上,日後若有什麼可以為皇上效勞的,我艾九兒定當義不容辭。」
「九兒姑娘言重了。」赫連桉溫和的笑著,做了個請的姿勢:「朕命人準備了酒菜和魚湯,不知姑娘可願意讓赫連桉陪同?」
「赫連安?」艾九兒驚訝反問,「你……」
她不明白他為何突然不自稱朕,而是說出他的名字,難道這是在跟她套近乎拉關係嗎?他到底想做什麼呢?他真的認為自己能夠成為他的棋子,和他一條心的對抗赫連銘嗎?
若是在今日之前,她定毫不猶豫的和他聯手,可是,赫連銘幫她治療了的內傷,今日又幫她懲治了艾甄,她便不能不顧忌著這一點。
「怎麼了?九兒姑娘敢直呼攝政王名諱,卻是連聽到朕的名諱就如此驚慌嗎?還是朕的名諱不好?」赫連桉含笑逗弄她道。
她回過神來,羞愧一笑:「皇上說笑了,先前那是九兒無知,初識時不知他是攝政王,這才不容易改口的。想來皇上您也是知道的,九兒頭髮長見識短,雖是官員之女,過的卻是比農家女子還清苦貧賤的日子,是以,在禮數上難免有所冒犯,還請皇上不要瞧不起九兒,九兒日後定努力改正。至於皇上的名字,很好,不知道是哪個安字?」
聽她這般說著場面話,赫連桉有些不高興,怏怏答道:「桉樹的桉,左木右安。」頓了一下,他嘆息一聲。
「唉,你這樣子,我真是不喜歡。私以為遇到一個真性情無所畏懼的真女子,沒曾想你在朕面前卻遠不如在攝政王面前那樣真實洒脫,朕真真是很失望,很失望。」
「這……」艾九兒哭笑不得,「皇上您也太瞧得起我了,我不過是胸無點墨不知禮數,才言行粗鄙顯得膽大包天了些,您這麼誇獎,真是羞煞我了。」
皺皺眉,赫連桉佯怒喝道:「九兒姑娘!你真要跟朕這樣見外嗎?!朕都說了,你母親曾對朕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猶如再生父母,那你便算得上是朕的妹妹,朕如何不能在你面前放下帝王的架子?你若再這般不識好歹,可別朕不高興做些令你不高興的事了!」
「別啊!九兒這不也是知道之前行為太過放肆,想學著知書達理一些嗎?」艾九兒一臉急切,急忙上前抱住了赫連桉的胳膊,知道好歹的笑嘻嘻道:「既然……既然桉哥哥對九兒這般關心,九兒也不好再退卻了,以後便叫皇上一聲桉哥哥,可好?」
眼角微微抽搐,赫連桉忍了忍才能給予回應,笑著點頭道:「極好極好,那是極好的。那,九兒妹妹,同哥哥一起用膳吧。」
「好啊!不過魚湯還是免了吧!那日在攝政王府上,被他讓人強行灌了一下午的魚湯,直到被折磨得昏過去才罷休。以至於現在聽到魚這個字都一陣難受啊!所以,魚湯請一定撤掉,好嗎?」
再次深鎖眉頭,赫連桉心疼的道:「真是苦了你了,不過也怨不得皇叔,他一向很寶貝那些錦鯉。唉,和朕比起來,你這懲罰算是輕的了。」
「哦?桉哥哥也被攝政王……」她好奇的問出聲,見赫連桉臉色微變,又忙止住,轉移話題道:「桉哥哥,我突然想起還有件事急著辦,你若是餓了你先吃,好不好?」
「我不餓,你要做什麼,我幫你吧。」赫連桉毫不猶豫的道,態度很是熱情,仿若真的把艾九兒當妹妹一般。
艾九兒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母親是江湖中人,現在她的師兄已將她接回家鄉安葬。可我被困在攝政王府,沒能為母親送行,現在又不能離開,也無臉面見母親。所以,我想在這裡為母親建一座衣冠冢來悼念她。這件事情,還是我自己動手做吧。」
「可你終究是弱女子……」赫連桉心疼的凝視著她,「那力氣活,你幹得動嗎?」
「干不幹得動,我都想干。」說完,讓風七去找工具,卻又突然驚呆,良久才回過神來。
「怎麼了,九兒妹妹?」赫連桉關切的問。
搖了搖頭,艾九兒咬著唇,含淚看向那二層小樓,想起前幾日那裡的灰燼和廢墟,悲痛而遺憾的道:「我竟是忘了,他們把這裡給燒了,我母親的遺物,一樣也沒留下。」
「有一套的。」這時,雲依開了口,緩步走上前來,解下背上的包袱,從裡面拿出一個小包袱,雙手捧到了艾九兒的面前。
顫抖著接過,艾九兒知道,這是鳳秋臨死前穿的那身衣服。
鼻子泛酸,她忍不住蹲下身來,抱著那小包袱,將臉埋在了上面。
衣服有濃郁的香粉味,可還是遮不掉一股腥臭難聞的味道,然而,艾九兒一點都不在乎,不願離開。
「娘,對不起……對不起……」她哭泣著低喊,心痛得發麻,腦袋隱隱作痛,痛的隨時都可能昏過去一樣。
直到聽到赫連桉喚她,她才忙吸了吸鼻子,抬起頭來,快速抹掉眼淚,強撐起笑意,道:「沒事了,我沒事。」
正好風七拿著鋤頭和鐵杴回來,她便將包袱交給雲依,從風七那裡接過鐵杴扛在了肩上,咬著牙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木樓的後面,找了片空地開始為鳳秋挖衣冠冢。
上一世她雖然沒幹過苦力活,可她並不嬌弱,一人打兩三個男人都不成問題。雖然不怎麼會用鋤頭和鐵杴,但她艾九兒到底不是個愚笨的,不到一個時辰,累的滿頭大汗的她便挖好了一個直徑近兩米的坑。
她挖的過程中,赫連桉一直在一旁看著,也曾想出聲阻攔,告訴她衣冠冢不需要這麼大的坑,可他總覺得她是有她的想法的,攔著她並不好。
她神色悲痛,牙關一直緊咬著,可見心中的痛和恨都極其強烈。這樣的她對自己來說,有用。
跪在坑前,艾九兒小心的將那身沾滿血污的衣服放了進去,然後用手將土一點一點的填滿這個坑,直至堆起尖尖的墳頭來。
她忙碌時,赫連桉也屈膝蹲下,擼起袖子,親自動手幫她將土填到坑裡,而她並沒有攔著。
既然他說娘是他的恩人,那他便有理由做這些。他既然要做這些,就有他的想法,或者是目的。她若攔著,反而不好。
「我為你娘寫墓志銘吧,你覺得寫什麼好?」站起身時,赫連桉不顧滿手的泥污,對艾九兒道。
艾九兒搖了搖頭,扛起鐵杴對雲依道:「雲依,帶我桉哥哥去洗手,我去去就來。」
「你去做什麼?找……艾甄嗎?」赫連桉看她眼冒凶光,擔心的問。
「嗯,我要他給我娘磕頭謝罪!」她毫不隱瞞心思,堅定的道。而後,扛著鐵杴,抬腿便走。
他怔住了,「九兒妹妹,這怕是不妥,從未有丈夫為亡妻……」
「那就讓這不妥的事情在我這裡成為理所應當!」她擲地有聲的道,頗有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步子更加的快。
他想了想,沖她喊道:「那我先回宮,改日再來看你。」
「嗯,我也這麼想的,你回去吧,我不送你了。」她頭也沒回的道。
本來就覺得赫連桉不該為她修建住所,更不該堂而皇之的出現在艾府,現在他主動提出離開,再好不過,省得她放不開手腳。
在柳金蘭的院子里找到艾甄時,艾九兒用力的將鐵杴立在青磚地面上,發出刺耳駭人的聲音,冷聲對艾甄道:「父親大人!我為我母親在家裡建了衣冠冢,你要不要去給她磕頭謝罪。」
話是詢問,語氣卻是不容反抗的凌冽,聽得艾甄一個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