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共乘一騎
時非離坐在擺著兩大碗面的桌子前,沖著跟在夥計身後信步而來的司九淵招手。
司九淵身著一襲黑色長袍,衣擺和袖子上是滾著金邊的雲紋。
他去掉了原本束髮的玉冠,換上了與衣物同色系的髮帶。
精緻俊美的臉上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但給人的感覺依舊是那般的清雅溫和。
可他的清雅溫和並不會給人過分的親近之感,反而帶著一絲絲清貴疏離。
司九淵在時非離的對面落座,兩人默契的都沒有再提剛才發生的那些不愉快。
時非離受了司九淵那一掌,受了些內傷,臉色比平時白了些許。
但她渾然不在意,這點內傷對她來說好好休養一番,不出兩日便可痊癒了。
相反,她還覺得自己受了這一掌賺大發了,畢竟司九淵現在非但不趕她走,還換上了她送的衣服。
時非離邊吃面邊悄咪咪地看著司九淵,眉眼間皆流露出得意的笑意,活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同時,她又暗恨自己竟然丟失了記憶十三年,若是能早點記起來便好了。
可是,若是一早就記起來了,那她又會怎麼樣呢?
時非離想了想,最終給自己下了一個定論。
那就是她肯定會成為夜闌皇宮裡的梁上君子,成為煜王府里的梁上君子。
她一定會忍不住,偷偷地跑去看司九淵的罷。
唉,竟然平白無故地少看了十三年,這人生能有幾個十三年啊!
時非離默默地在心中感慨,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嘆息。
似乎碗里的面也不好吃了,她乾脆撂下筷子,單手托著腮定定地看著司九淵吃面。
司九淵吃著吃著就聽到時非離無故的一聲嘆息,緊接著就感覺到有灼灼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臉上。
他抬起頭,迎上時非離的目光,突然問道:「好看?」
問完才在心裡哀嚎一聲,真是受了這妖孽的影響,自己也越發變得沒臉沒皮起來了。
可跟這樣的人相處,要臉皮又有何用?
只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才是上策。
這樣一想,司九淵也便心安理得了。
「嗯,好看!」時非離認真地點點頭,毫不矜持地回答道。
她的九淵哥哥當然好看,連帶著看琳琅山莊的衣服也特別順眼了起來。
彥修若是知道時非離此刻的想法,一定會後悔昨晚幫了她這個忙。
笑話,他琳琅山莊的衣服什麼時候不是特別的順眼了?
當季的新款那是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的好不好!
司九淵繼續埋頭默默地吃面,很難想象,一個本身就傾國傾城的妖孽人物。
竟然還會這般看重皮相。膚淺!
此刻的司九淵卻不知道,時非離她看中的不是他的皮相。
而是他司九淵本身,而是很久以前就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九淵哥哥。
看著司九淵吃完了面,時非離才恢復了正經的神色,對司九淵道:「昨日我們跟著的那些遊俠,他們一早便啟程趕路了。」
司九淵心道:那是肯定啊,也不看看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都快午時了。
可是這也怪不了時非離,畢竟他醒過來的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更何況他還出手打傷了時非離。
想到此處,司九淵的心底竟還有些內疚。
若是讓他知道,他之所以會睡過頭,之所以時非離躺在他的身邊他都毫無覺察,是因為時非離點了安神香。
司九淵一定會覺得自己的這一掌打得十分漂亮,讓她活該!
時非離見司九淵若有所思,久久不語。
再次開口道:「不過你下樓之前我打聽了姜家的所在,姜家在方河城,我們騎馬趕過去,明日日落之前就能進城。」
「嗯。」司九淵用茶水漱了漱口,微微點頭認同了時非離的提議。
司九淵在煙波江遇襲后,他人醒來就在碧水城了,也不知道自己的手下怎麼樣了。
但他知道,即便他的手下僥倖沒有完全遇害,再另外召集人手來尋他,也得再花些許時日。
而眼下,他除了與這個讓他看不透的時非離同行,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至少,時非離雖然行事古怪,但看著確實不像是要害他的樣子。
否則以她的身手,他恐怕早夠死一百回了。
如果她所說的,她值得他信任是真,那再好不過。
如果她接近他是另有圖謀,那以他目前的情況,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儘管是這麼想的,但司九淵還是希望,時非離所說的那一句「你只需要知道,我值得你信任,我永遠不會傷害你」是發自真心的。
時非離和司九淵返回房間簡單地收拾了行李后,便退房離開了客棧。
他們的行李說簡單,那著實是簡單,不過是一人兩三套換洗的衣物,還有兩個水囊和一些乾糧。
從頭到尾,司九淵的錢袋一文錢沒花。
而他也從不見時非離有過錢袋之物,她甚至就連刀劍之類的兵刃都沒有一把。
不過對於時非離這樣神秘的人物,不管在她身上發生什麼,司九淵都見怪不怪了。
可是很快,司九淵又被時非離的另類操作刷新了認知。
在客棧的大門前等了一會,客棧的夥計才給時非離牽來了一匹駿馬,點頭哈腰地將韁繩遞到時非離的手上。
從夥計的態度不難看出,時非離讓他幫照料這匹馬一夜給了不少賞銀。
可是出手闊綽的時非離為什麼只帶來了一匹馬?
就算她昨夜出去辦事只能帶回一匹馬,她也可以再向客棧買一匹,或者是趁著剛才吃面的當口使喚店裡夥計替她去再買一匹啊。
司九淵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會大一些,可是直到時非離在馬上掛好了包袱,人也翻身上馬了,還是沒見有人給他們送馬來。
「你還愣著幹什麼,快上馬啊。」時非離坐在馬上轉過頭看著司九淵,催促道。
「我……」
司九淵有些回不過神來,好一會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我們要共乘一騎?」
司九淵實在是搞不懂時非離,她總是在不該省的地方省。
說節省都是在誇她了,她簡直就是摳,還死摳!
「不然呢?」時非離笑眯眯地反問。
不給司九淵反應,她又立馬收斂了笑意真誠道:「你可別說你有錢再買一匹馬,我可不是沒錢,而是被你打成內傷,自己騎不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