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收網

正文 第7章 收網

雪姨娘一手拿了金絲綉線,舉手正對陽光的方向尋著針眼,纖密的線頭穿過針孔,尋其一端,繞成死結。

「妾身自小為婢,也過不得閑適的日子,大少爺有功在身,二小姐又名勝京城,蘇側妃貴為側妃,掌權也是意料之中。」

雪姨娘輕啟羅唇,眉眼彎彎,兀自一笑,裝作不經意的樣子,低眸刺繡,眼中神色飄忽不定,手中針線穿過方布的那一剎,雪姨娘忽地頓住。「不知大小姐的意思呢?」

慕晴暗自發笑,心道魚兒終於上鉤了。臉上卻緊盯著雪姨娘,不願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變換。

雪姨娘表面與世無爭,甚至從未在公開場合露過臉,可慕晴卻知道,她不過是只養精蓄銳的地頭蛇,盤踞洞中蓄勢而發,她等待的,只是時機罷了。

慕晴明眸皓齒,莞爾一笑,面上似開出一朵極其妖冶的玫瑰,實則聲音凜然,冷到極致:「蘇側妃掌家也有十幾年了,好日子也該到頭了。」

雪姨娘雙目赫然睜大,心下錯愕不已,一雙明目死死地盯著眼前之人,手上的針線穿透淺紫色方帕,直刺指腹,卻絲毫未有反應。

半晌,直到前去取果食的婢女回到房中,見姨娘手上紅作一片,綉針扎在手上還未取出,而姨娘卻不見反應,驚呼出聲,忙擱下果盤,拿來葯布替她包紮。

慕晴斂了神色,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雪姨娘,絕非是表面上看的那麼簡單。

任由婢女包紮著手上的傷口,一手拿過慕晴手上的綉品,輕啟羅唇笑嘆:「大小姐可真會說笑,這王府不由王妃掌家,那該由誰,如今老太君收回掌家權只是暫時的事,等老太君氣消了,這掌家權自是會回到側妃手中的」。

聽她如此之說,慕晴心中越發肯定,故作錯話般打趣道,「也是,這家長里短誰不有個閑話,姨娘別往心裡去才好。」

料加的足夠了,剩下的就需要雪姨娘自己去領會了,便轉移到別的話題與雪姨娘閑聊著。

正午的太陽穿過雲窗,直射進屋內,光線繚繞,沉木香薰,帷幕後的兩人面上一言一語調笑打趣,實則內心各自斟酌著自己的心思。

「這也到晌午了,慕晴打擾多時也該告辭了。」慕晴轉身看著正午的太陽,擱下手上的綉品,起身和雪姨娘告辭。

臨走之時。

雪姨娘似不經意說了句:「蘇側妃近日很是殷勤,日日來給老太君奉茶。」

慕晴身形頓了頓,並未回頭,面上卻撩起了笑容。二人已達成了共識。

徑直走出了雪姨娘的院落,邊走邊自言自語地念叨著,門外的剪影沒有聽到是什麼,雪姨娘屋裡的婢子也沒聽到,但是雪姨娘卻真實的聽到了那句話,「想要的東西就自己去爭取,沒有人幫得了你。」

待慕晴走後,雪姨娘身邊的婢女落晚將雪姨娘面前的荷花的綉品拿走,轉而換了一幅半成品的芍藥花。這芍藥是前王妃最愛之物,王爺之前寵愛王妃,在正妃院中種了一片的芍藥花。雪姨娘摩挲著綉架上精緻的刺繡紋路。出神著。

「大小姐無權無勢,又不受寵,姨娘為何?」

雪姨娘勾唇淺笑:「你眼皮子太薄了,單就前幾日蘇氏的那一手大小姐能輕鬆躲過,反而致使蘇氏丟了掌家權,就足以看出大小姐蟄伏許久了。原先我勢單力薄,只能謹小慎微的服侍老太君,尋求一方庇護。如今大小姐既已出手了,我們自然不能再等待。」

……

另一邊慕晴舉步踏出,回頭望著這冷清的院落,正午的太陽已偏離了方向,順著紅色琉璃瓦,照進雪姨娘的院落。看著飄渺,但卻又真實,冷清和與世無爭可能就是別人看待雪姨娘的標籤吧。

誰家屋外無風雨,時而陰涼時而晴。

慕晴知道,雪姨娘定會有所行動了。

想著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容,但這笑容卻嚇壞了身旁的剪影。

「小姐…你沒事吧?」剪影看著這樣的慕晴擔心道。

「我沒事。」慕晴摸了摸小丫頭的臉,圓圓滑滑,兀自天真。

三日後入夜,慕府張燈結綵,寬敞的院里觥籌交錯,賢親王端著酒盞迎來送往的說著客套話,慕晴站在廳門遠遠的看著那些人的虛偽嘴臉,羽睫遮住眸中不耐:「剪影,你可羨慕?」

剪影茫然的看向自家小姐,點點頭,脖頸一僵猛的晃了晃頭,渾身嚇出一身冷汗:「小姐……奴婢沒有。」

內堂里女眷們圍著老太君說話湊趣,瞧見慕晴進來沒了動靜,卻也沒人起來給這王府正經的大小姐讓地方。慕晴行至跟前,不甚在意的低了身道一句老太君萬福,循例坐在下首,手上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盞有意無意的刮出聲響。

眼神似在看茶湯,實際卻略過了往來上菜的小丫頭在蘇側妃和雪姨娘身上遊走。

慕晴餘光一瞟,剛好對上雪姨娘探詢的眼神,雪姨娘往老太君遞上點心的手頓了一頓,愣愣地回過頭來,低眸走開。

慕晴端起茶盞,嘴角輕呡,好看的櫻唇拉成一條直線,杯中水霧蒸騰,給原本就濃密欣長的睫毛染上了一絲水霧,眼前一片朦朧。

擱下茶盞,輕斂羽睫,陰影下慕晴並未錯過對面雪姨娘指甲輕壓掌心的小動作,微勾唇角,看來雪姨娘那天是聽懂了她話里的意思的。

雪姨娘恭身進屋,尋了個丫頭耳語一二,轉身又跟老太君笑意盈盈的說一句:「妾身下頭給您預備了份柚子糕,知道您不愛吃甜的,您稍待妾身去端」。

老太君自是被服侍慣的,眼皮都不曾抬起來,一擺手允了。

這頭雪姨娘剛走,外頭爽朗的聲音傳來:「老太君,太子殿下來了。」慕晴聽到名號從腦海中搜尋關於這個太子的記憶,彷彿因為不得重視便是這些達官貴人也是少見,索性安下心思繼續喝茶。

老太君自是喜不自勝的搭了蘇如蘭的手輕拍兩下,「嫻兒早就念叨著要進宮找太子表哥玩耍,今日湊巧了,就讓嫻兒陪太子四處逛逛吧。」側側身讓出身後含羞帶怯的慕嫻。

太子扇子一敲手心,笑的溫文儒雅,慕嫻乖巧一禮端著大家閨秀就便領著人往外去。

二人走後不久,身後丫頭們胡亂的喊起來:「老太君!老太君您這是怎麼了?」

賢親王一看老太君暈厥這架勢,眉頭深深的擰成了川字,連忙湊了過去,伸手扶住。

口中低斥,「趕緊扶老太君去裡面,快請太醫。」身邊隨著的小廝捏把汗連忙應聲,雪姨娘似想起來了什麼忙拉住小廝又囑咐了一聲:「一定要請太醫院最好的太醫。」小廝點頭應下急匆匆地跑出門去。

慕晴看著眼前突然發生的一幕,饒有興緻的勾起嘴角,看來這次機會被雪姨娘抓的極好。

端著茶盞起身略整衣擺,經過雪姨娘時略一停住腳步,彎眸:「姨娘這齣戲……可預備了如何收場?」慕晴的眼神看向在門前急躁的走來走去的賢親王。

一句話如重鎚一般砸在雪姨娘心間,她如何不知道,穩下心神微然一笑,「大小姐,人已入戲,需得讓妾身唱個完整不是?」

慕晴點點頭,瞬時便看著雪姨娘摸摸眼角,登時紅了眼眶打簾進去。

屋內,賢親王怒氣衝天,「你說什麼?老太君中毒了?」攥著太醫肩膀的大手收緊,眼睛隱約充血的模樣。

太醫被駭破了膽,連連作揖:「是,微臣不敢說謊,老太君確是中毒」。

賢親王鬆開手朝著門外便是一嗓子:「人呢?都滾進來,平素都怎麼伺候的老太君,今日都吃了什麼,還不趕緊報上來」。

幾個丫頭帶著哭腔跪在桌旁逐一列舉,太醫聽罷心下一揪,擺手打斷丫頭們的話:「這怕不是吃食,還請王爺給些時間,微臣需仔細查看這屋的東西」

賢親王一聽,讓人趕緊著查看,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太醫才端出了一碗喝了幾口的茶,「王爺,這問題怕是就出在這碗茶湯里。」

賢親王眸中怒火更甚,五指並作,狠拍桌角,「平素煮茶的丫頭何在?」

看著角落哆哆嗦嗦的爬出來個人,賢親王腳下力道添了三分,一腳踹在平日烹茶丫頭的心窩上,「你這丫頭,老太君喜歡你的茶才將你提作二等煮茶丫頭,倒是不曾感恩,還給老太君下毒」招手便要叫人找伢婆子,「都發賣了去。」

泡茶的丫頭一口熱血憋在嗓子口,一手作地,強撐著心口疼爬起來跪倒在地,眼中淚水連連。

「奴婢冤枉啊……奴婢……」慌的話都連不上,結結巴巴的磕頭訴說:「奴婢縱有天大的膽也不敢害老太君啊!這都是……都是王妃娘娘,王妃指使奴婢這麼做的。」

眼睛極不自然地往蘇如蘭的方向看了一眼,狀似害怕,畏縮的撇開頭,聲聲喚著委屈。

聽到這,慕晴看著唱作俱佳的丫頭,再看著旁側平靜注視這一幕的雪姨娘。

慕晴唇角微勾,眼前這一幕不禁讓她回想起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在自家院子里,慕嫻狠心打死婢女綠荷的場景。

慕晴握在袖中的雙手緊了緊,面上卻無半分動容,一聲不吭地站在一側,冷眼旁觀。

而站在老太君旁邊的蘇如蘭做夢都想不到,這種啞巴吞黃連的事終有一日會落在她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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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良女帝太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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