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審問
鄭家是武將之家,鄭景瑞雖走了文官的路子,但畢竟父親是都指揮使,常年聽著父親說著軍中之事,少年郎對戰場有著無限的遐想和熱血,自然也是聽過徐悅這個少年「戰場殺神」的,如今見到他便是異常興奮,兩眼閃光,直溜溜的盯著徐悅,一嘴的話都憋在嘴邊。
徐悅態度謙和,嘴角笑意若天邊清光如許,話不多,對於鄭景瑞的提問倒是無不解答,在座的眾人哪裡見過戰場,一時間都聽得津津有味。
「五年前與北遼之戰,徐大人也參與了?」
「是。」
「那時候徐大人十六吧?咱們十六還在備著秋闈,徐大人十六都已經上陣殺敵了。」
徐悅眉目清澈內斂,緩緩道:「武將戰時可得升遷,文官靠政績升遷,晉陞之路不同,早一步,晚一步而已。」
灼華本是心不在焉的聽著,可聽到此處,心頭感慨,抬眼望了徐悅一眼。
是啊,武官只有在戰亂時,皇帝才會想得起他們的好,拿著性命去拼殺,活下來,才能有機會升遷。
文官雖要經過科舉之路,可一旦高中,點了庶吉士,熬過了三年的翰林清苦,再入六部聽政或去地方為官,一步一步總是順當的,即便無法入翰林,卻也能直接外放為官,雖說官職小些,卻比武官要安穩,至少不必叫家人時時刻刻的擔憂著。
徐悅得家族蔭蔽年少封官,乃從七品,官職可說是小的不能再小了,后得左都督齊大人提攜入三千營,做了六品的百戶。
五年前大敗北遼和大梁,三年前重創別部,剿匪、平亂,大大小小戰役幾十場,徐悅都有參與,從七品一路升五品的千戶、從四品的僉事,班師回朝後做了三品的兵部侍郎,到如今再加指揮同知之職,可謂年少英雄。
因著戰場上殺敵英勇,又一副皎皎容貌,得了個「美艷殺神」的名號,年少成名,身居高位,人人艷羨,可背後的幾經生死,誰人知道?
最後為了個爵位,還死在了自己親弟弟的算計里,何其可笑。
一閃而逝的悲哀神色里,徐悅投來疑問的目光,灼華笑了笑,垂眸別開了眼。
「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鄭景瑞幾人正圍著徐悅問這話,樓下忽的傳來接連的兩聲落水聲,紛紛站了起來,外頭是尖銳的呼救聲,緊接著又是兩聲入水聲。
灼華心頭一震,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樓下就有婆子喊道:「是布政使家的姑娘!」
灼華「騰」地站起,沖了一瞬的暈眩,不及思考,朝著窗外喊了一聲,「請男子迴避!」
隨即便聽到顧大姑娘的聲音,大聲喚著各家公子迴避,好在不計是這艘畫舫的,還是旁的畫舫的,都沒有那無賴的登徒子,聞言紛紛迴避進去。
她的當機立斷,打斷了蔣楠等人跟著她往外走的腳步,煊慧和雲宛匆匆跟上。
灼華拉著煊慧的手溫言道:「勞宛姐姐與姐姐去找幾件披風來。」
應了一聲,煊慧二人去了隔壁凈房找披風。
灼華疾步踩著樓梯往下去,心中想著,第一聲是沈焆靈的落水聲,第二聲應該是倚樓。為防止意外,畫舫的周圍會有熟習水性的婆子撐著小船跟著,那麼最後兩聲便是顧家的婆子下水相救。
三個人下水,沈焆靈應是無礙的。
可當她到了人群處時,人還沒有救上來,水裡的撲騰聲十分大,兩個婆子一手拽著畫舫上丟下的繩子,一手吃力的拖著沈焆靈的胳膊,可她人卻像是綁了石塊一樣不停的下沉,而倚樓沒了蹤影。
灼華察覺到水底下怕是另有文章,她走近顧華瑤問道:「姐姐,倚樓潛下去了么?」
水中漾著巨大的漣漪,映著燈火一晃晃的叫人眼暈心煩,顧華瑤正急的直打轉,看到灼華下來,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似乎這樣能夠找到一絲依靠,「是,婆子說焆靈妹妹似乎被什麼纏住了,怎麼都拉不起來,倚樓潛下去了好一會兒了,可是、可……」
今日她待客,布政使家的女兒在她家的畫舫上落了水,她大不了受了父親母親訓斥,可若是沈焆靈丟了性命,她也要完了呀!
曉得顧華瑤此刻的著急,灼華溫言軟語的安撫著,「姐姐別擔心,會沒事的。」
瞧著她那樣鎮定,顧華瑤心頭也略略平穩了些,「是、妹妹說的是,可怎的還不上來……」說著又急了起來,指著一旁的婆子,喝道,「都愣著做什麼,下去搭把手啊!」
灼華制止了再多人下去,「等著吧,人多了反而亂。」掃過周圍,發現也不見了朱玉的蹤影,「怎的不見朱玉姑娘?」
顧華瑤聽她一問,心頭莫名的一慌,與朱玉有何關係?
「在這兒呢!」
轉角處,劉經歷家的姑娘喊了一聲,身旁的侍女一手提溜著朱玉來到灼華和顧華瑤的跟前,劉家的侍女將人一扔,朱玉渾身發抖的跪伏在地上,頭都不敢抬一下。
「顧大姑娘別怪我多事。」劉姑娘微微一福身,指著朱玉道,「是她將沈二姑娘推下去的,轉眼就瞧著她往下頭的倉庫躲去。」
聞言,周圍的姑娘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
顧華瑤只覺渾身一寒,只覺渾身的毛孔都炸了起來,腳下不禁踉蹌了一下,耳邊撲騰的水聲,變得格外刺耳吵雜。
竟是她的貼身侍女推了沈焆靈下水?
華瑤望了劉姑娘一眼,神情複雜,也不知該謝她還是該怪她,可又想著,即便她沒看見,灼華的侍女能這麼極時下水救人,定也是看見了的,最後竟也只能對著劉家姑娘僵硬的一點頭而已。
曉得現在不是質問朱玉的時候,顧華瑤僵硬的捏著灼華的手,焦急而又無言可辨,只能說著嘴蒼白的詞語,「三妹妹信我,我沒讓她這樣做。」
灼華垂眸睇了地上的朱玉一眼,嘆了一聲,當然不會是顧華瑤做的了。哪有在自家畫舫上還叫自己的侍女去害人的,再者說二人一無利益相爭又無齟齬的,何故為之。
灼華輕輕拍了拍華瑤冰冷的手,柔聲安慰道:「姐姐別急,我曉得與姐姐無關,等會兒審了便知道誰收買了她。」
顧華瑤微微鬆了口氣,可還是有一股氣頂在心口,似火又似冰,怒氣和焦急交纏,頂的她心口生疼。
她活了這麼些年,從未想過去害誰,做過最過分的不過是拿著青蛙去捉弄一下庶出的妹妹而已,可、可今日卻有人利用她的貼身侍女去殺人!
殺人啊!
顧華瑤腦子裡一片混亂,只能幹站著等著人將沈焆靈救上來,她若死了,就算知道有人收買陷害,也都沒意義了。
灼華朝劉家姑娘感激一笑,道:「勞劉姐姐將人帶去二樓,可以嗎?」
劉家姑娘爽利的性子,脆聲應下,喚了自己的侍女提著朱玉便先上樓去了。
「天啊!是血,水裡好多血!」一旁的婆子忽的喊了起來。
灼華心頭一跳,鬆開顧華瑤的手,撲去扶欄邊,水深處不停的有血往上冒,稍移思忖,大聲道:「往上拽!」
水中的婆子用力一提,果然,沈焆靈已經脫了束縛,順利浮出了水面,婆子將手裡的繩子套在沈焆靈的腰上,上頭的人立馬往上收繩子,三兩下就把人拉上了甲板。
煊慧和雲宛正好尋了披風疾步過來,趕緊將沈焆靈裹了進去。
沈焆靈見著了灼華一頭撲了過去,哭的凄風寒雨,灼華輕聲安撫了幾句,將她交給了煊慧:「二姐姐受了驚嚇,需要人陪著,大姐姐陪著一道上去,我馬上就來。」
顧華瑤的庶妹趕緊領了沈焆靈往二樓去,「已經熬了薑湯,沈二姑娘換了乾淨衣裳,快去喝一碗。」
灼華輕輕推了她一下,眼下無有心力去與她再多說什麼,倚樓還沒有上來,「別怕,男子都迴避了,沒人瞧見,大姐姐和雲宛姐姐會陪著你的,先去換衣裳,我一會兒就過來,去吧!」
血色漸漸散開,漣漪漸平,還不見倚樓,灼華有些焦急了起來,「倚樓、倚樓,快些出來!」
兩個等在水裡的婆子正待扎水進去尋人,倚樓破水出來,拽了船上扔下來的繩子,一借力翻身上了船,灼華拉著她細細瞧了又瞧,確定她身上沒有傷,才真的鬆了口氣,謝了下水救人的兩個婆子,趕緊拉著倚樓去更衣。
待沈焆靈情緒穩定些后,才起身一道過去雅間。
灼華邊走邊與沈焆靈說著:「推你下水的是朱玉,人已經扣下了,幸好劉家姑娘瞧見了。姐姐安心,今日總能問出個結果來的。」
幾人推門進去,徐悅、徐惟、蔣楠、鄭景瑞幾個都還在,只是退避到了雅間外頭。
朱玉跪伏在地上小聲的抽泣著,依舊不敢抬頭,顧華瑤面色鐵青的捏著帕子坐在上首,身邊站著幾個閨秀,小聲的寬慰著。
想來方才在樓下時多家聽見朱玉推人之事,顧華瑤需要有人見證審問,以免來日被人傳出什麼不幹凈的言論來,是以攜了幾家姑娘也上了二樓。
眾人見沈焆靈這個苦主進了來,總要關懷安慰幾句的,「方才聽到婆子喊有血,可是受傷了?」
「水底下有人拽著我,血是那兇手的。」沈焆靈搖了搖頭,又感激的看著灼華,輕聲道:「今日好在三妹妹警惕,叫了倚樓遠遠跟著我,否則……」她凄凄的哽咽著,鬢邊的青玉流蘇輕輕搖曳,更顯柔弱,「否則,此刻早已沒了性命了。」
劉姑娘好奇道:「灼華妹妹如何察覺的不對勁。」
灼華微嘆道:「華瑤姐姐總贊她謹慎穩妥。」
都是大宅門裡出來的,一聽便也明白過來。
沈焆靈走到朱玉身邊時停下了腳步,淚水盈上羽睫似卷積雲中欲落不落的水霧,問道:「你、你為何要害我?」
顧華瑤滿面尷尬,張嘴欲言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只得去求了灼華拿主意。該說她還小了自己幾歲,可瞧著她平和寧靜的神色,便是忍不住的靠向她,尋得一份平靜。
灼華眉目澹澹,含了清淺的溫柔,拉著顧華瑤坐下,「無事的,我來問。」
顧華瑤心慌意亂的點頭,「好,我心裡亂的很,便由妹妹來吧,我也不知該如何審問……」又望了朱玉一眼,煩躁道,「也得避嫌。」
灼華緩緩坐下,手邊的小桌上擺著一直白瓷細頸瓶,供著一束鮮艷的月季花,花瓣微微向外翻轉,層層疊疊的雍容,檐下有夜風迴旋,帶起郎君的袍角揚起,微涼的撲進雅間,燭火經不住的呼呼搖曳,蘊漾著的光線落在月季上擦過灼華的素白生嫩的臉頰,竟生出了一股驚心動魄之意。
她身姿微微前傾,嘴角笑意柔婉,「朱玉姑娘,我只問你,那個人長的什麼模樣?與你見面、叫你推我家姐姐下水的那個人,長得什麼模樣?」
朱玉伏在地上,抖的利害,卻要緊了牙關不肯開口。
顧華瑤「騰」的站起來,面色愈加的難看,又見灼華穩坐不動,面色平靜,強壓著怒氣又緩緩坐了回去。
朱玉不說話,灼華也靜默著,室內安靜的可怕,大家紛紛向灼華看去,不知她是何用意。
灼華不緊不慢的端起茶盞撥弄起來,那杯蓋與茶盞輕輕刮過的聲音,在安靜的氣氛里尤為刺耳,一下又一下,緩緩的,戳著人心口,漸漸的朱玉開始恐慌起來,微微抬眼望向灼華的方向。
見她年紀小小,神色淡淡,卻是一股說不出來的氣勢,彷彿上首坐著的是府里那位厲害主母,一對上她那眸色淺淺的眼,頓覺背後無端升起一股惡寒,似有她最怕的蜈蚣爬上了背脊,尋找著可以下口的地方。
半響后,灼華溫雅一笑,緩緩道,「如你一般能做顧家嫡女的貼身大丫鬟,想來應是家生子吧!」她微微一嘆,似秋風掃過落葉,有枯脆的沙沙聲,「家生子啊……」
朱玉幾乎支撐不住這樣的細語,心頭的驚恐無限蔓延,還是不肯說,只一個勁的朝著顧華瑤和沈焆靈磕頭。
灼華也不急,指尖捻了一片鮮潤的花瓣下來把玩,手指一松,花瓣飄搖著落在了朱玉手邊,「所以,那個人拿了你的家人做威脅是么?」
朱玉磕頭的動作頓了頓,眼神定在那片花瓣上,有一個明顯的指甲印,在嬌嫩的花瓣上顯得那麼的殺伐凌厲,好似那鋒利的印子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樣,有一瞬的難以呼吸。
「你如今背主害人,顧家可還容得下你們?」灼華笑了笑,望著窗口那一滴被封吹得幾乎要熄滅的火光,半是含笑半是感慨道:「你覺得,我沈家可會輕易放過呢?」
朱玉委頓於地,一臉茫然,漸漸又恐懼起來,膝行至顧華瑤的面前,抓著顧華瑤的裙擺哀求道:「大姑娘饒命,繞了奴婢的家人吧,她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顧華瑤氣的發抖,撇開臉不肯看她。身邊的侍女一把拉開朱玉,厲聲道:「想她們活命,沈三姑娘問你什麼,你老實答來便是。害了人連累了姑娘因你遭人非議,你有什麼臉面來求姑娘!」
朱玉卻要講條件,握著拳,梗著脖子說道:「姑娘答應放過我老子娘和弟妹,奴婢立馬交代。」
「你威脅我?」顧華瑤氣極反笑,咬牙道:「很好、很好,來人啊,現在就去,把她一家子都給我關起來,好的很,你今日不肯說,明日我便發賣了你弟弟妹妹,明日不說,便再發賣你老子娘。背叛我,去謀害人,倒是看不出來你的膽子這樣大,去,趕緊去抓人,便是發賣,也絕不給你們去那好人家,我倒要看看,是你嘴硬,還是你那一大家子的命硬!」
朱玉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發展,立馬哭嚎著哀求起來。
顧華瑤做了那壞人,灼華適時的開口,「你只要說清楚,我保你家人無事。」
朱玉想來是要為自己求一絲活路,但見灼華眼底銳利,張了嘴卻是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好好想清楚了再說話。」灼華語調悠悠似月光悠哉,卻含了不容反駁的凜然氣勢,「你不說也無有關係,你既接觸過那個人,我要查總也查得到,若是沈家自己查到的,你的家人是生是死,便與我無關了。」
朱玉瞪著灼華許久,漸漸的委了下來,伏在地上,認命道:「隔著屏風,奴婢瞧不見,聽著是京里的口音,是個很年輕的姑娘,說話很張揚。」
事情順利問出結果,顧華瑤鬆一口氣,轉而又恨恨的起來,自己竟全然不知貼身伺候的竟是早長了歪心思。
雅間的門窗都是開著的,外頭的兩郡聽著,都有錯覺宛若聽了自家母親在問話,神色間都頗是驚訝。
煊慧和焆靈和眾家姑娘看著灼華神色各異,本以為會有一番威嚇用刑才能得到真相,卻不想只是幾句話就結束了。
她的審問手段未必利害,勝在思緒清晰,拿捏他人情緒絲毫不差,沒有慌亂,沒有暴怒,始終的溫柔淡然,卻又不容置疑,三兩句里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場的多是家中嫡女,雖也常跟著自家母親料理家務瑣事,卻想著這事若放在自己身上,怕只有顧華瑤一般的慌亂罷,哪裡能如沈灼華一般沉穩有主意。
灼華捏著衣袖上的折枝花紋,心下有了結果,京里的姑娘又是這樣的不折手段,除了袁穎還能有誰。
關於袁穎與徐惟的事,她們遠在北燕大多都是不知的,可劉家姑娘好巧不巧,跟袁家沾著表親,對於袁穎求了袁侯爺去徐家求親一事也曉得一些,聽罷,看了窗外的徐惟一眼,「啊」了一聲,又趕忙捂緊了嘴。
那些不明所以的姑娘公子們紛紛向她看去,劉姑娘團扇半遮面,小手隱在團扇后微微搖了搖,示意大家別在這時候問。
夜風拂動了姑娘們明麗的衣裙,流動的裙擺恰似春日百花叢中的美麗蝴蝶,卻被透明的線牽絆住了無法高飛,灼華眼神悠遠的落在窗外,微微一嘆,什麼都沒說,卻彷彿什麼都說盡了。
有了劉姑娘那一聲,關於沈焆靈的流言想來馬上就會消散了。
徐惟自然也知道誰在興風作浪了,嘴角的笑意依舊,卻沒了平日里的瀟洒笑意,面色微冷。
沈焆靈神情凄凄,滿眼蓄淚,貝齒咬唇,眼眸垂下,兩滴眼淚楚楚滾落,何等的委屈傷情。
一時間雅間沉靜似空谷,唯有細風低語。
須臾後顧華瑤總算平復了心虛,表達了歉意,便提著朱玉離開,眾家姑娘滿心滿肺的八卦想問劉姑娘,拽著人家也下了樓去。留了原本的幾人在二樓。
若是宅院里,到是能起身相互說告辭,偏偏在船上,幾人不知拿什麼開口,即便在坐的有那不清楚始末的,卻也不好意思在這時候拿出來問,只好神情各異的捧著茶盞數茶葉,好似能數出個花兒來。
灼華覺得心口有些悶,去了檐下透氣,望著滿湖的璀璨好似人也落進了銀河中,耳邊聽得歡聲笑語雖夜風傳來,那麼遙遠。畫舫輕搖,慌神間似回到了前世的長河裡。曾經十一歲的沈灼華在做什麼?這個時候應該無憂無慮的暢想著未來,在心裡描繪著屬於她期盼中的人生罷,如今星光依舊,卻物是人非。
她連自己是人還是鬼都不知道。
眼角有淚滑過,在下巴停了停,最後落進了水面的陣陣漣漪中,沒了蹤跡。
好容易熬到了結束,鄭家兄妹便先行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