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我的望竹不見了
待一切應做的禮儀結束之後,老伯將其他人安置了而後拉著我說了許久的話。一直到晚上,我們一邊用著晚膳一邊說話也依舊沒有把話說完。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忽然發現,望竹還沒有回來,我問老伯,她去哪裡了?
老伯吃著苦的讓他直皺眉的葯膳,聽了我這樣問他,眉頭皺的更厲害了,他放下筷子,疑惑的看著我,「望竹?那個從金絲國來的女子么?我怎麼會知道她在哪裡呢?你……莫不是,覺得今日,她來找我了?」
「她,沒有來找老伯么?我還以為她……」我一驚,既然望竹沒有去找老伯,那麼,她又去哪裡了呢?!
老伯見狀,將手中的碗也放下,「你先別急,那女子並非等閑之輩,一般人很難為難她。而且,她的性子,也不似無故失蹤的人,葯兒,你好好想一想,昨日……或者更早的幾天,她可曾有過什麼不同於往日的反應。又或者……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么?」
頓時,我的腦中一團亂麻,彷彿炸開了鍋一樣的不斷浮現出各種各樣的答案又一次次的否定,浮現,否定,再浮現,再否定。
望竹,我的望竹,陪伴了我那麼長那麼長時間的望竹,她怎麼,怎麼會一聲不響的就不見了呢?怎麼會呢?
昨天的時候,一切照舊,反常的只是杜顏楓。一向八面玲瓏的他,在昨天,有某一次我們聊天的時候,他不僅目光閃爍,而且言辭逃避。對,逃避……因為,那個時候,我們說到了王府,我調笑著說,近日我的身子漸漸好好了,千陽大師也說最近一大片都是好日子,我說,不會馬上就要下聘了吧。然後,他開始慌了起來。
至於望竹,她沒有一點點的不自在,沒有一點點。
前天,大前天……也都沒有,她比什麼都要正常。是真的,事發突然,還是她有意隱藏?
望竹從來都是一個無比聰明的人,她,也有很多我不曾知道過的秘密。至今,我也沒有把她看一個明白,看一個透徹。我只是知道啊,望竹她,很愛我,很愛很愛。
因為愛,所以才會以這樣的方式陪伴著我。
可是……如果愛,她為什麼要走呢?這麼一聲不響的走了呢?
如果不是她自己要走,又是誰,又有誰,有這個本事讓她走呢?
那麼,望竹她,現在是不是很危險呢?
我又該如何找到她,幫她呢?
她不見的可能性無非就是這兩種:她自己想要消失不見,有人讓她消失不見。
那我,寧願是第一種。
「可若是,有人將望竹帶走了,我該怎麼辦呢?」望竹她,雖是無親無故之人。可是她也幫蘇犰安做了那麼多年的事,她什麼都精通,她現在陪著我,而我……我是煙國的公主,我是芍藥族的族長,還有……望竹身上的利益關係不是一個兩個。把望竹綁架起來的理由也不是一個兩個。也許,她之所以會遭遇危險,就是因為我。怎麼辦?怎麼辦……
我急的緊緊的抓著自己的頭髮,頭皮上一陣陣的疼。
老伯見狀,趕忙將我的手拉開,怒道:「又不是一定會出事,你不必這樣著急。你的身子終於好了一些,不要再糟蹋自己了!那些讓你這樣糟蹋自己的人,其實都希望你好好的。姚葯,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不管出了什麼樣的事,你這樣糟蹋自己,是一點兒用都沒有的!這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我的淚止住了一些,我抓緊了老伯的手臂,「那我……應該怎麼辦呢?」
「你只要等著就可以了。」老伯道,語氣之中沉穩的安慰讓我不由的安心了一些。
後來,我們的這頓苦澀的晚膳真的變成了苦澀的晚膳。不僅苦澀,而且吃得很少。老伯怕我放不下心,當著我的面招來了今天來山谷里的所有侍衛,吩咐他們,一部分的人在山谷外兩里之內地毯式搜尋,不管有沒有找到每隔一個時辰回來集合一次。一部分人在兩里之外搜尋,不管有沒有找到,天亮的時候回來集合。
若是按照老伯這樣指派的話,最後留在老伯身邊保護他和太妃的,就只剩下兩個侍衛了。那個領頭的侍衛寧死不從,保劍單膝跪地,悲憤道:「太上皇就是殺了奴才,奴才也不要讓您只有兩個年紀這樣小既不懂事也沒本事孩子護著您!這樣,太危險了!」
老伯當即氣得猛的一拍桌子:「難道太上皇不管用了么?我說的話不管用了么?好,既然你一心求死,那麼……」
君命不可違,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前,我趕忙將它扼殺在搖籃之中,「他也是擔心太上皇!請您切莫生氣!」
最後,在幾個迂迴之後達成了這個雙方都同意的局面——侍衛首領留下來保護老伯,另兩個侍衛,一個出去找望竹,還有一個去國都將杜顏楓和更多的人手給請過來準備接著找。
再處理好了這裡的事情后,老伯讓太妃帶著我下去休息。太妃是一個厲害的說客,不管說什麼都能成,包括說服我,讓我快快躺下來休息。因為她讓我相信,望竹本事這麼大,很少有人可以將她悄無聲息並且一點兒線索都沒有的給帶走,她或許,只是臨時外出有事。再言,縱使有,若是想要殺了她,有本事悄無聲息的潛進來自然也是有本事在這裡悄無聲息地把她給殺掉,沒有必要把她帶走再殺掉。之所以要帶走她,那麼一定是有所圖謀。既然有所圖謀,那麼……望竹就一定會是安全的。利益在,依舊在,那麼望竹,就什麼事都不會有。
我願意相信,關乎望竹得一切,都和太妃所說的無異。除此之外,我還認同她說的另一句話,我這樣的執著不僅害了我自己,還會害了別人。真的,一點用處也沒有。她說,人總是要服軟的,跟比自己高貴的人服軟,跟命服軟。不服輸,只會輸的更慘。
我沉沉的睡去,醒來的時候卻仍舊沒有天明,可是外頭一片燈火通明。太妃仍舊衣衫未解的守在我的床邊,撐著頭睡著了。我悄悄的起身,將她安置到床上,而後披上厚重的披風,出去了。
夜已深,深秋時分夜晚的葯老山谷冷的可怕。可我自己都不知道,不知從何時起,我的身子一驚可以抗凍成這樣了。我還記得,我第一次在葯老山谷裡頭醒來的時候,只是一陣微風都可以吹的半坐在床上的我瑟瑟發抖。望竹說,金絲毒深入骨髓,雖然全都被清理掉了,可身子造成的損傷,是挽回不了的。而現在……雖然我並不知道這麼一吹的後果是怎樣的,至少此時此刻,我與常人無異。我,並不覺得很冷,更不會瑟瑟發抖。
我不怕被人發現醒來,我也不怕在這個混亂的時候被抓到我四處走動。但是,我不想讓別人發現。所以,我誰也沒有喚來,只是一個人,靜靜地、慢慢地走在山谷之中,一點點往燈火最閃耀的地方走去。
老伯如我所想的,就在那片燈火通明的中心坐著,而他的周圍,是一批一批整齊站著的侍衛,領頭一個個走到他的面前彙報著什麼。
這時,一隊侍衛從我的身邊走過,當他們看清我后便準備行禮,我趕忙把食指豎在嘴前「噓」了一聲,又用眼神掃了掃老伯的方向,示意他們莫要暴露我。
他們很快明了,於是向我微微頷首后便急匆匆的走到老伯面前等待著彙報情況。
他們走後不久,又來了兩隊,我都用了同樣的方法示意他們不要暴露我。我悄悄的躲在一個距離他們有一段距離但卻能聽到他們對話的石塊對面靜靜地聽著他們之間的對話。
他們好似都在向老伯彙報有無找到望族的蹤跡或者有無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幾乎……每一隊給出的都是:既沒有找到人,也沒有發現任何的線索。縱然有個別隊找到了一些線索,也都是一些沒有太大作用的的線索,用希望來徒增失望罷了。
我想,老伯是跟我一樣失望的。
我聽見老伯說:「都辛苦你們了,剩下來沒有回來的那一隊,就不等了。你們,繼續四處搜尋,再過一個時辰,再來這裡集合彙報。若有人找到人了或是有用的線索,一人有功,全隊領賞。」
「是!」在場近衛的聲音之中的疲憊終於褪去了一些。
正在一隊隊的撤離的時候,我看到老伯身邊的那位領頭侍衛又一次抱劍半跪在他腳邊,關切道:「太上皇,已經三個時辰了,馬上就要天亮了,請您先去歇息一會兒吧。」
老伯只是擺擺手:「不了,人找不到,我便不回去歇息。你起來吧,不必勸我了。」
他仍舊未站起,在地上又無聲跪了一會兒后,無比關切卻又視死如歸地道:「太上皇,雖然奴才不知那位叫『望竹』的女子究竟有什麼重要的,可奴才覺得……不管有多重要,都不會有您的身子重要。外頭有那麼多精銳的侍衛正在極力尋找,加之,七王爺馬上也會帶著人過來支援,您……大可以安心的休息。又何必……」
這一回,老伯直接氣的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憤怒地望著他,他呵斥道:「衛領頭,你的話太多了!我不是第一次這樣說過你了,可你總是不聽。既然你如此……」
而,就在我準備著衝上前去將老伯攔下的時候,一支隊伍帶著風急匆匆的從我身邊經過。注意,是經過,是經過!他們並不是沒有看到我,而是……看到了也依舊選擇經過。而後,他們直奔老伯面前,直接就將他的話給打斷了。
「太上皇!奴才們,雖然沒有找到望竹姑娘,可是,卻在一里之外的路上,發現了重要線索!」領頭的立刻衝到老伯面前急匆匆卻又無比興奮地說。」他將手中的一個手帕遞交給老伯,「這樣……綉著竹子的手帕在山谷門口有一條,在一里之外那條河邊又有一條!而就在那一條絲帕的旁邊,是一道並不明顯的腳印,按照公主殿下描繪的望竹姑娘的身高看,那個腳印十有八九,應當是望竹姑娘的。它們看上去都是都並非陳舊之物,而竹子,竹子,望竹姑娘的名字中也有「竹」字,奴才想,這麼多的巧合,是不是,一定不是巧合?」
老伯細細的翻看著手中的絲帕,眼神彷彿若有所思,卻不由的眉頭緊皺,「你們,可還有發現其他這樣的手帕?」
領頭歉意搖搖頭,「由於規定好了一個時辰須得回來彙報一次,所以這一個時辰內,奴才們僅發現了這兩條絲帕還有第二條絲帕旁邊的一個腳印。」
老伯捏緊手中的絲帕,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你們,做的很好,繼續搜尋,直到……也再試著找找看,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確認這個絲帕是望竹之物。」
「老伯!」這時,在石塊背後偷聽已久的我終於再也忍不住,我繞出來,而後在那一隊侍衛的目視下,我走到了老伯的對面。
老伯忽然見到我,愣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可隨即又嘆氣,無奈地問我:「葯兒,你怎麼在這?還有你們……」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冷冷地掃了身邊的一隊侍衛。
「父皇不要怪罪他們,是我半夜睡醒一路順著燈光尋來的。也怕老伯將我趕走,所以叫他們不要聲張。」我慢條斯理的向他解釋,而後用眼神示意這一隊侍衛走,趕緊走。在他們走後,我抽走老伯手中的兩條絲帕,伸手觸了觸那上頭繡得栩栩如生的竹葉,「老伯,我可以確認,這就是望竹的絲帕。」
老伯一愣,皺眉看著我又看了眼我手中的絲帕,「你,真的可以確定么?」
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指尖輕輕滑過竹葉,望竹一針一線綉這竹葉的樣子彷彿在我眼前閃過。
「對,我確認。因為,這時她在,我面前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