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苦情
誰也不知道那庄婚事是怎麼收場的，那一夜紅色的綢緞被盡數扯下，納蘭馥卻生生阻止了換上白布。
「他無需如此，我也是，」納蘭馥說著輕輕嘆了口氣，眼裡帶著笑意，「更何況王府之中掛著白綾也不吉利，王妃娘娘尚且懷有身孕，不用掛了。」
蘇雲芊沉默了一會兒，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只能輕輕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節哀順變四個字。如今用在納蘭馥身上也只不過是空口白話，她倒寧可不說。
納蘭馥微微抬起頭看著天，眼神獃滯，像是什麼也沒想，卻又像是什麼都想明白了，納蘭馥輕輕嘆了一口氣，手上摩挲著蘇雲芊送給她的那隻步搖。
「帶他回去，回康定，」納蘭馥的聲音很輕，好似一陣風過來就會散去，這不過一夜，納蘭馥卻好似餓了許多天一樣憔悴了不少，「喜喪又如何，好歹也沾了一個喜字。」
蘇雲芊看著她沉默了很久，隨後微微抬起眸子，眼裡的情緒也分為複雜，「帶他回去之後，又打算怎麼辦？」
納蘭馥被問的一愣，神情頗為迷茫，隨後抬起眸子看向蘇雲芊，苦笑著搖了搖頭，「暫且不知，只是回了康定，幕後兇手追查起來怕也是要難的多。」
「即便如此，我也是要查的。」納蘭馥說著長嘆了一口氣，手裡的步搖已經在她手上留下了印記，「日後再見王妃娘娘就不知是何時了。」
蘇雲芊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想問她，遲疑了良久，終究還是開了口，「至此之後，國主可有再嫁的打算？」
段箬卿才逝，問這個問題固然不妥，但她好歹是康定的國主，只怕倒時康定的朝臣會逼著她再嫁，好延續皇室的血脈。
納蘭馥輕輕搖了搖頭，眉眼中帶著幾分說不出的無奈之意，「今日父王也問了我這個問題。」
「但一朝花盡紅顏老，我也有年老色衰的時候，」納蘭馥摩挲著脖子上的吊墜，眼裡帶著幾分說不出的無奈之意，「這世上也找不出第二個段箬卿。」
她一是怕日後色衰愛弛，郎君不愛，二是因為這世上也找不出第二個像段箬卿一樣愛她的人了。
「箬卿把命都給了我，我拿著他的半條命，又如何能改嫁旁人？」說罷，納蘭馥微微閉了閉眸子，像是不願再多說。
蘇雲芊聞言瞭然，隨即拿出一個小小的方包，裡頭像是包了什麼東西，「這是段公子說的，還未曾告訴你的東西，他放在我這裡保管，本欲再過段時日親手交給你看。」
但可惜的是已經沒有機會了。
納蘭馥看著那紅色的方包愣了愣，隨後輕輕一笑點點頭，那方包里像是有兩塊牌子，摸起來也是硬邦邦的。
再打開一看，果真是兩塊玉牌，上頭刻著兩句話，一塊是「幽蘭馥郁」，一塊是「願卿如許」。
納蘭馥獃獃地看著手裡的兩塊玉牌，一滴淚砸到了那玉牌上，隨後便是兩滴三滴，猶如泉涌。
納蘭馥蹲在原地，手裡死死的抓著那兩塊牌子，哭得泣不成聲。
願卿如許，好一個願卿如許。
蘇雲芊在心底嘆了口氣，她知道段箬卿一直以來都是悲觀的，甚至每一日都在籌劃著如果哪一天突然離開了納蘭馥，又該如何是好。
只是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就在成婚的當日，而幾天前段箬卿留下這兩塊玉牌，還告訴了她一句話。
他說，倘若哪一日他突遭不測，把這玉牌給她，就當做是個念想，願卿如許，願爾與卿共白頭。
他想讓納蘭馥再嫁。
蘇雲芊輕輕的把手放到納蘭馥的頭上，像是安撫一樣揉了揉，隨後微微垂下眸子，「這天下身不由己的事太多，變故也太多，國主可明白？」
納蘭馥只是小聲抽泣著，並沒有回答，過了良久，她才抽抽噎噎的緩緩開口，「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蘇雲芊瞭然的點了點頭，隨即緩緩走出了門，成親當日的事，她一定會查清楚，不只是為了納蘭馥，更是為了那些在婚宴上失去了親人的朝臣。
回到前側的書房，平玉早已在那兒恭候多時，「啟稟王妃娘娘，那一日做事之人過於小心謹慎，什麼都沒發現。」
倘若只是些蛛絲馬跡也好，可偏生就是什麼痕迹也沒有留下，想來是早有預謀，但蘇雲芊幾人近期唯一得罪過的便只有秦祤風了。
蘇雲芊頗為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日子一天天過去，她也愈發容易疲勞，肚子里的小傢伙一日比一日不安穩，莫要說處理事務了，就是久坐一會兒也難受的很。
「好，我知道了，切記莫要打草驚蛇。」蘇雲芊說著微微一笑，只是臉上的愁容難掩，話音剛落，便覺得耳里嗡嗡響，心裡輕嘆了一口氣，得，差不多了。
心裡頭的倒計時結束，蘇雲芊果真在下一秒就這麼昏了過去。
她這麼突然昏過去，府中上下幾乎炸開了鍋，鳳墨淵如今還在宮中上朝，按照這幾日看來，應當是要在宮裡用了午膳才會回來。
情急之下，平玉只能先請大夫，隨後讓素雲打了盆熱水過來，替蘇雲芊敷了敷臉，「王爺回來之前任何人不要輕舉妄動，更不要跑到宮中去稟報。」
如今林錦不在，平玉愈發有主管的影子了，處理事情有條不紊，讓人分外的放心。
那請來的大夫剛替蘇雲芊把了脈，鳳墨淵便下了朝聞訊而來，「她怎麼樣了？」
大夫認出的鳳墨淵，當即行了一禮隨即緩緩開口道：「王妃娘娘的身子底子好也耐不住這麼折騰，如今是勞累過度，動了胎氣，身子又寒，平日里最好是吃一些補氣血的東西。」
鳳墨淵聞言微微頷首，命人帶大夫下去結算銀子，他這些日子竟沒有注意到蘇雲芊情況不對，顯然是精力都耗完了。
「你們先下去吧。」鳳墨淵稍稍抬手，眼裡帶著些許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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