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喜喪

秦少澤聞言只能低下頭裝模作樣的坐在鳳墨淵身邊看摺子，那奏摺裡頭的字拆開他都認得，為何排在一起就這麼無聊了？

接下來的幾日攝政王府一邊忙著推遲許久的婚事，一邊輔導著皇帝治理大齊，一個主內一個主外，好不熱鬧。

蘇雲芊看著銅鏡里穿著嫁衣的納蘭馥，眉眼之中一片溫柔，「國主穿這身著實是好看，上了妝就更好看了。」

納蘭馥被他說的頗為不好意思，輕笑一聲低下了頭，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埋怨的拉了拉蘇雲芊的衣袖，「今日出嫁這麼早的時辰，本是想讓你多睡一會兒。」

「你如今有了身孕，這麼早起來可否會身體不適？」納蘭馥著實是擔心蘇雲芊出個什麼意外，在她看來有了身孕之人走路都需得小心翼翼，免得滑倒。

更何況那一日掉下冷湖的病根恐怕都沒有完全除乾淨。

蘇雲芊聞言微微一愣隨即輕笑一聲拍了拍納蘭馥的肩，緩緩搖了搖頭，「今日是國主出嫁之際，倘若這麼簡簡單單的出去也算不得好。」

說著蘇雲芊便從一旁的匣子中取出一隻簪子，那上頭的步搖不知是什麼嵌進去的，拿在手裡擺動時分外的耀眼。

「這隻流雲步搖乃是我前些日子閑著無聊親手做的，為的就是今日國主出嫁，如今將此物贈予國主，祝的是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蘇雲芊笑眯眯的替納蘭馥戴上，那步搖格外好看，納蘭馥心裡一酸，前幾日哪有無聊的時候？眾人皆忙的焦頭爛額，就連段箬卿也不例外。

蘇雲芊肯親手做這東西，想來也是費時費力。

「多謝王妃娘娘了。」納蘭馥抬起眸子看向蘇雲芊，一時間心裡萬分感慨，想當初她還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黃毛丫頭，初來乍到要搶的就是鳳墨淵。

如今想想當初著實是不知天高地厚，也得虧蘇雲芊沒跟她一般見識。

「在王府裡頭成婚著實草率了些，只是如今天下方才安定，倘若辦的太熱鬧只怕會引起不滿。」蘇雲芊說著說著有些詞窮，一時間，不知該再說些什麼好。

納蘭馥笑眯眯的搖了搖頭，隨後將手上的一個鐲子脫了下來，遞給蘇雲芊，「待成婚之後我也要回到康定了，這鐲子王妃娘娘就留個念想。」

蘇雲芊沒有推卻，只是笑眯眯的催納蘭馥快些，「外頭花轎等著呢。」

雖說在王府之中辦婚禮，但該吹吹打打的卻一樣也沒落下，花轎從東頭抬到西頭，轉而又抬去了前廳成婚，來來往往的來了不少賓客。

納蘭馥被攙扶著下花轎之時緊張的手心裡都是汗，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只是她沒看見的是段箬卿顯然比她要緊張。

蓋頭外熱熱鬧鬧一片祥和，而蓋頭裡面納蘭馥緊張的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喜婆牽著她到前廳的軟墊，隨後又將喜繩遞給了她。

「今康定納蘭馥，大齊段箬卿喜結良緣，我與諸位有幸見證，待三拜禮后，段公子還有一事要言明。」喜婆的聲音扯的老長，納蘭馥聞言心裡一動，段箬卿還有什麼沒有告訴她？

只是容不得納蘭馥多想，那喜婆便已經開始喊三拜，「一拜天地！」

納蘭馥緊緊的抓著手裡的喜繩，一副頗為不安的模樣，忽然感覺到手裡的繩子緊的緊，想來是段箬卿悄悄扯了扯，藉此安慰她。

「二拜高堂！」

納蘭馥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好似要跳出喉嚨，等到夫妻對拜之時，她緊緊的盯著對方抓著喜繩的手，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禮成！送入洞房！」

話音剛落，暗中便陡然竄來一隻利箭，眾人都未反應過來之際，那支利箭便已經沒入了段箬卿的肩。

納蘭馥一把扯掉蓋頭，抱住段箬卿時只感覺指尖一片溫熱，當即慌了神，只是他她還來不及再說些什麼，牆外箭雨就極速而下。

段箬卿幾乎是立刻將納蘭馥護在身下，前廳的庭院如此空曠，耳畔的尖叫聲不絕於耳。

可納蘭馥如今卻好像失聰了一般什麼也聽不見，只能看著一支又一支幾乎捅出穿了的箭段箬卿的箭。

她像是才從這場混亂之中回過神來，抬手摸著面頰一片濕熱，分明不會武功的段箬卿如今卻猶如一座山一般，無論納蘭馥怎麼推他都屹然不動。

外頭的箭雨不知何時停了，段箬卿看著納蘭馥，身子也不曾移動一下，他的瞳孔微微渙散，卻又像是不甘心，張了張口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嘴角不斷溢出血。

納蘭馥不敢碰他，眼淚止不住的掉，「箬卿……你別嚇我……」她不知道該如何相信眼前的這一切，段箬卿卻只是緩緩的俯下身，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很好看……」他的聲音很沙啞，瞳孔已經開始渙散，他像是想起什麼一般，邊咳嗽著邊努力說出最後一句話，「我很喜歡……」

說罷，段箬卿就咽了氣，納蘭馥不可置信的抱著段箬卿，她費力的爬起身，懷裡抱著的是段箬卿滿身利箭的屍體，尚且留有餘溫。

她就這麼獃獃的坐著，雙眼無神，也不知看向何方，身上的嫁衣和段箬卿身上的血，也不知哪個更紅，看著著實諷刺。

這一切的變故來的太快，甚至站在外頭的賓客也死的死傷的傷，好好的一場婚事就這麼變成了喜喪。

蘇雲芊猝不及防也中了一箭，她裡屋子近，被拉進去之時卻還是在腿上掛了彩，從天而降的一箭不輕，那一個血窟窿讓人看著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偌大的前院里，納蘭馥就這麼呆坐著，她看向懷裡已經漸漸冷下去的段箬卿，彎下腰貼著他的臉，哽咽著流淚，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三拜了，我是你的妻了，」納蘭馥小聲說著，嗓音格外的沙啞，她輕輕解下段箬卿脖頸間的吊墜，隨後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這是你的東西，下輩子靠這個來找我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