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穿越篇
這些魔宮趕來的魔人雖然並非效忠現在的魔主,但依舊會受血脈壓制,聽從驅使。他們彷彿不畏生死,拼盡全力地衝上去。蘇遇白早已經煩了。沒完沒了,沒完沒了,這些東西聽從命令完全不畏生死,委實煩不勝煩。蘇遇白只能放開壓制,開始瘋狂地吸收魔域的魔氣。
他要進階,是完全沒有限制的。這是天賦,也是詛咒。自從記憶復甦進入魔域之後,蘇遇白心中隱約有種需要壓制修為的預感。但此時也顧不上那些,他一擊破魔劍清出一條道,帶著人迅速撤離。
與此同時,宮殿的廢墟之上盤旋的魔主直接穿過大片的狼藉,直奔唯一沒有倒塌的主殿。
十三夜努力揮動小翅膀追,小小一隻蝴蝶根本跟不上魔主的速度。無數的沙塵刮過來,她小身子跟著東倒西歪。魔主已經輕輕落到宮殿之中,看著眼前凌亂的場景覺得似曾相識。
這唯一沒有倒塌的宮殿正是他的行宮。畢竟再需要空間,養育魔人也不敢挖空主殿的地基。
此時主殿的地上還倒塌著房梁瓦片,大規模的雷擊並沒有傷及這個宮殿。魔主腳尖落到漢白玉磚石上,抬眸一個高大的身影坐在高台之上的椅子里。模樣極為俊美,端看面孔是人修的模樣,但身上用一股極為強烈的魔族強者氣息。
「恭迎陛下。」嘴上說著恭敬的話,椅子上的人並沒有站起身。那張妖異的臉上掛著矜持冷淡的笑容,暗紅的發色顯露出他非人修的本質。
魔主逆光站在大殿中央,門外的光線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長。模糊的面孔之上只看到一雙漠然的深紫色瞳孔。雖然沒有見過,但血脈之中隱約的牽連讓他們彼此確認了身份。魔主緩緩地合上翅膀,那碩大的蝴蝶翅膀在閉合的幾息之間,化作熒光散去。
「你是何人?」血脈之中的牽引確實在,但魔主不喜歡此人傲然的姿態,「見了吾居然不跪。」
泠風清凌凌地笑了一聲,單手撐著負手抵在下巴上:「陛下不是已經確認了在下的身份?」
魔主瞳孔緩緩豎成一條線,目光針刺一般刺向高台之上。
泠風架著二郎腿,文雅的姿態上又平添一股傲慢。他也沒有跟魔主繞彎子,既然來到這裡,盡人事罷了。想想,他歪了歪腦袋,嗓音清悅地在大殿之中回蕩:「在下來此地,是為了完成女王大人最後的意志。陛下心知您的血脈壓制不了在下,咱們便打開天窗說亮話。」
「在下偶感墨城這邊損失慘重,擔心陛下就此隕落,特趕來營救。」他換了一隻手,撐住下巴,「但在下對陛下的生死和魔族的存亡其實並不在意,還請陛下不要對在下寄予太高的期望。」
魔主的嘴角緩緩裂開來:「說完了?」
「說完了。」
「那既然如此,吾駁回你的營救。」魔主一步一步走上高台,立在泠風的跟前,居高臨下道,「墨城這邊不需要你的援助,你大可帶著你的殘兵敗將回老巢鎮守。」
「這樣啊……」
泠風也不是非要支援,若魔主自己拒絕,那他便不算違背女王的遺志。仟仟尛哾
冰涼的手握住揪著他衣領的爪子一把扯開,泠風施施然站起身。沒有半分猶豫,他邁開長腿就要走。只是身體剛一動,魔主的腦海里驟然閃現了一道聲音。他一把抓住泠風,惹得泠風疑惑地回頭:「怎麼了?陛下還有何等吩咐?」
聲音越來越清晰,似乎是個少年的聲音。絮絮叨叨的不知在講什麼,魔主甩了甩腦袋。
然而不僅沒甩開那聲音,反而閃現出更多畫面。似乎他短暫的一生里遇到過什麼令他愉悅的事情,即便畫面並不清晰,他卻能打心底感覺到高興。
「?」沒有等來回答,泠風低頭看向魔主的爪子,「陛下若是無事,可以鬆開了。」
畫面閃爍的更快了,漸漸與聲音重合。
魔主眯著眼睛強忍住腦海中的不適,靈光一閃般問了一句:「吾,有名字么?」
「名字?」
魔主討厭泠風反問的語氣,這讓他感覺到不尊重。
「有。」索性泠風沒有戲弄的意思,他只是習慣了反問的姿態。一隻手抵在額頭上,他略作思索便道:「陛下的名字是女王所取。未出世之前便已經定下,名為,猖戈。猖狂的猖,金戈鐵馬的戈。一柄為所欲為的劍,這大概是女王取名的出眾?」
「猖戈?猖戈……」
見他陷入怔忪,泠風微微一笑:「那麼,在下便告辭了。」
魔主並未搭理他,腦海之中閃現的畫面越來越多,聲音也漸漸跟模糊的人影對上。他一屁股坐下,捂著頭顱便皺起眉頭。泠風最後看了他一眼,大步流星地離開行宮。
而正當這個時候,終於巴到了正殿圍牆的十三夜蹬著小短腿氣喘吁吁地趴伏在一塊磚上喘氣,身體開始一點一點麻木。不知是飛得太耗費體力還是養分供給魔主之後變得弱小,她喘了許久,肺部卻還是像火燒一般撕裂得疼著。
「咳咳咳,」重重咳嗽了幾聲,她拖著沉重的雙腿企圖站起來,卻又一次跪下去。十三夜抬頭仰望著對她來說高聳入雲端的拱門,心中湧現出一股怪異的不安,「這裡該不會讓陛下想起那個人類吧……」
她擔心得完全沒有落空,就在她哼哧哼哧走過一大半的路程終於抵達門檻兒,魔主壓沉下去的記憶此時完整地浮現出來。他盯著柱子旁邊散落的棋子以及已經褪色的血跡,雙手不住地顫抖了起來。深吸一口氣壓制住驟然跳動起來的心臟,他呢喃:「目害,目害呢?他被就活了沒有?」
放開神識,經歷過一次生死,魔主的軀體進行了一次進化。原本的天賦技能上又增加了一項,能夠透過殘留的氣息回顧曾經發生過的種種。
他閉上眼睛,立即在這血跡上回顧了完整的目害被救全過程:「在舒城!」
確定了目害被救,且被一個紅衣女子帶去舒城。魔主驟然站起身,抱起倒塌的柱子丟到一旁,小心翼翼地跪下去將棋盤和棋子收到乾坤囊中。他不知想到什麼忽地笑了一聲,後背的翅膀刷地張開。經過第一次的破殼,他的翅膀也收放自如。翅膀原地扇動了兩下颳起強烈的勁風,他一衝飛天。
好不容易爬上門檻兒的十三夜被屋中驟然颳起的風吹得重重砸回了城牆之上。
她身體軟軟地滑到地面,倒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藍色的血。四肢的麻痹感從靜脈蔓延到全身,她以扭曲的姿勢躺著,一動不動。嘴裡的血彷彿吐不盡,不斷地從嘴裡湧出來。
很快,漢白玉的地磚就被這怪異的血染藍了。
藍血越吐越多,她的身體也開始劇烈的抽搐。像是一隻被從內部捏斷命脈的蟲子,痙攣地抽搐許久,便再也不動了……
與此同時,九幽將目害交到了舒城的明心大師手中。雖然明心大師已經被迫轉換成魔人,但他強大的意志力仍舊令他保留下所有的記憶。只是一頭綠髮的明心大師看起來實在怪異,九幽還是嘆了口氣:「這個人類或許會發生巨大的效用,請大師一定藏好。」
明心大師雖然不知其中緣由,但九幽特意交代,他於是也鄭重應下。
九幽將人交給他以後就沒有多停留,急速反回墨城。雖然她並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但九幽實在不想放任蘇遇白一個人留在墨城。她已經失去了愛人,不想再失去親人。若是最後一刻不能勝利,那她會選擇與親人一起共赴黃泉。
她折回的過程很趕,剛走沒多久,追著氣息而來的魔主便抵達了舒城城主府。
這座府邸如今已經被魔宮的舊部佔領,雖然只有鬆散的兵力,但看起來還算井然有序。城主不是作為魔族大祭司的泠風,反而是曾經的佛修大能如今的高等魔人明心大師。
魔主降臨,不需要任何話語或者動作,只氣息靠近,整個舒城的魔人便俯首稱臣。明心大師看著安靜地站在城主府門前的魔主,理智上告訴他這是禍害,必須立即除去。但情感和本能上卻忍不住地俯首稱臣。佛修的尊嚴支撐著他沒有跪拜下去,但因為抵抗本能,他已經動彈不得。
「你是舒城的城主?」魔主的嗓音冷硬如冰。
明心大師克制住傾慕的本能,僵硬道:「是。」
「那個人在你這裡對吧?」
明心大師一僵,不願意回答,卻又不願意撒謊。
「吾想見他,」魔主那雙深紫色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他的眼睛,那色澤在這等晦暗的光澤之下顯露出天然的高貴。魔主認真且難得謙遜地詢問道,「可以讓吾見他么?」
明心大師已經無法剋制尊崇魔主的本能,眼睛漸漸紅了:「陛下……」
「吾只想見他,拜託你。」
說著,他彎下膝蓋,作勢要跪。
只是這一個動作,跪下的動作,完全突破了明心大師的本能。他幾乎潰不成軍,雙眼如決堤一般淚水落了滿臉。強撐著沒跪下去的膝蓋軟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您不該這樣求屬下。您是那般尊貴的存在,您怎麼可以如此卑微地請求……」
「卑微不卑微,這不重要。」魔主其實已經找到了人影,但奇異的,這一刻他沒有強行突破,只是彬彬有禮的詢問能否進去,「可以讓吾見他嗎?」
本能充斥了魔人的頭顱,明心大師再也抵擋不住,沉默地放行了。
魔主點點頭,冰冷的嗓音難得藏著一絲雀躍:「多謝。」
說著,他已經越過門檻,大步往藏人的屋子而去。
天色已經完全黑沉,黑到伸手不見五指。遠在墨城抵抗的修士收到宗門接二連三的緊急來信,要求他們即刻離開魔域。泠風撤走了那點魔獸,已經折回魔宮。而蘇遇白也在源源不斷吸收魔氣之後陷入了昏迷。九幽來得及時,剛好看到蘇遇白的身體從高空墜落。
她臉色慘白,動用了全部的功力飛上天空企圖抱住。然而不知天邊閃電般地劃過一道白影,風馳電摯一般衝過來就抱住了落下來的人。
九幽驚懼地看著抱住蘇遇白的白色身影,就看到那人緩緩轉過身來。
一張臉,令她哭到不能自已:「神君!神君您回來了!」
薛九卿抱著昏迷的人,眼中的溫柔如水盪開。他淡淡地沖九幽點了點頭,抱著人偏偏降落:「快點離開吧,這個世界,快要崩塌了。」
「什,什麼?」痛哭讓她的耳朵有一瞬的失聰,沒有反應過來,「崩塌。」
「嗯。」薛九卿捻起蘇遇白嘴邊一縷頭髮,忍不住低頭在他的額前落下一個淡淡的吻,「我需要帶他離開,世界支柱一旦崩塌,他藏不住了。」
九幽的大腦其實已經停止運轉,但薛九卿是她的信仰。信仰說什麼,她就聽什麼。
撤離的速度很快,但天柱崩塌的速度更快。隨著天柱的不斷崩塌,這個世界的天空也彷彿鏡子一般皴裂。一道口子一道口子地裂開,蜘蛛網般蔓延。薛九卿抬手一道術法將自己更蘇遇白裹在其中,順手丟給九幽一道護身鏡:「立即離開,不出三日,傀儡秘境的所有生靈將直面真實的世界。」
正道修士這邊還在撤離,而遠在舒城的魔主終於找到了昏睡不醒的目害。
骯髒邋遢的人幾經周折並未好看,反而更髒亂了。因為失血過多,本就清瘦的臉頰越發的憔悴凹陷。髒亂打球的頭髮糊了一臉,他兩手抓著被褥,呼呼睡得香。
魔主緩步走過去,悄無聲息地在床沿邊坐下。
細長的手指颳了刮這個脆弱人類的鼻樑,他嘴角緩緩咧開,綻放出短暫人生之中第二個沒有負擔的笑容。盯著呼呼大睡的人看了將近有一炷香,他冷硬的嗓音在在目害的頭頂砸下來:「醒來了小瞎子!快點醒來,陪朕下棋了!」
聲音剛一落地,呼呼大睡的人彷彿受驚的螞蚱就刷地掀被子坐起來:「醒了醒了!這就醒!」
魔主嘴角的笑容更大了,嗓音卻沒有絲毫的緩和。他直勾勾盯著手忙腳亂,想要爬起來,卻又因為看不見而屢屢站不起來。最後好不容易爬起來了,卻左腳踩右腳,差點一個跟頭從床榻之上栽下來的瞎子。默默將乾坤袋中的棋具拿出來,放到了屋子正中央。
不得不說,明心大師當真仁善。知曉目害眼睛看不見,他將這屋子裡所有磕磕碰碰的擺設全收起來,地上還鋪設了厚厚的地毯。這般倒在地上,都沒有摔疼。
等到兩人終於在棋盤兩邊落座,目害捏著白子高興地搖起了身子。
他在魔主跟前太放鬆了,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害怕魔主,目害卻覺得遇到魔主是自己一生的幸運。哪怕害怕自己犯錯,但他不懼死在魔主手下。
「這麼高興?」魔主忍不住笑。
「是,」目害的高興已經掩藏不住,他沒想到醒過來會見到魔主。雖然看不見魔主的模樣,但他真的真的很喜歡聽他的聲音,「只要想到陛下就坐在小的對面,小的就有種死而無憾的幸福。陛下您不懂,您是小的這輩子最耀眼的光。雖然小的沒有見過光,但若是能看見,小的想著,光應該就是陛下的模樣。」
魔主聽了眼睛都眯起來,不知道是高興還是什麼,他覺得自己彷彿泡在蜜罐里。或許這種感覺就是目害所說的幸福,但確實有那麼幾分叫人貪念:「胡說八道!快點,南十東,八子。」
目害瞬間坐直身體,捻起一枚白子:「東九南,六子。」
天色越來越暗,彷彿有什麼大難降臨。四下里寂靜無聲,魔主凝視著目害文弱無害的臉,忽然開口:「你曾經問過朕的名字。」
目害一驚,連忙就要跪下去。
不過這人真的是不論多少次也學不會乖,只聽嘭地一聲巨響,他腦袋磕到了棋盤的尖尖。彷彿不知道疼,他兩手無措地擺動著,面朝窗戶的方向認錯:「對不起陛下,陛下恕罪!小的膽大妄為,居然敢詢問陛下的名字,當真是不知所謂……」
「無礙,朕恕你無罪。這是你陪朕下棋的特權,朕允許。」時過境遷,再次看到相同的畫面,魔主忍不住想笑,「另外,朕只是想告訴你,朕的名字叫猖戈。」
「猖戈陛下?」目害的聲音溫柔似春風,煞氣再重的名字從他的口中念出來,總有一份令人舒適的溫柔。
「嗯。」魔主點頭,「朕允許你喚朕的名字。」
「不不不,小的不敢,小的卑賤如泥土,怎麼能直呼陛下如此高貴的名字,小的罪該萬死……」
「住口!」一句話打斷,眼看著青年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他緩和了語氣道:「你可以叫朕的名字。你叫吧,朕想聽……」
目害愣住了。
他無神的眼睛越過空洞洞的黑暗,這一次卻精準地落到了魔主的臉上。雖然看不見,但那個眼神卻好像看得見一樣。他眨了眨眼睛,許久,才蠕動了嘴唇開口:「猖戈。」
兩個字一落地,魔主臉頰劇烈一抽搐,嘴角無聲地流出了藍色的血液。
他的嗓音依舊平靜無波:「嗯。」
「猖戈?」
「嗯。」他應聲,「再叫一聲。」
「猖戈。」
「嗯。」
「猖戈。」
「嗯。」
「你想不想知道朕的長得什麼模樣?」他們相識是如此短暫,他的人生又是如此的短暫。而目害又是如此的可悲,他們的相遇已經如此短暫了,目害還看不見他。不知道他的模樣,不認得他的形態……魔主凝視著對面文弱的青年,嘴角,鼻孔,眼睛,耳朵,紛紛都在流出藍色的血液。
已經意識到不對的目害驟然放下了手中的白子,雙膝跪地,筆直地『看著』正前方。雖然依舊看錯了方向,但無論是魔主還是目害自己,都沒有在意:「我,真的可以嗎?」
「可以。」
目害一震,眼眶有些紅。
藍血越來越多,已經嗆到喉管,魔主凝視著眼前的面容。忽然伸手握住目害搭在膝蓋上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臉上:「雖然你的眼睛看不見,但用手來看,也一樣能看得清楚。」
「好,陛下寬仁。」目害柔柔地笑著,手掌下的皮膚平滑而冰冷。像是細鱗又像是堅硬的皮膚,十分新奇的手感。他『注視』著眼前尊貴的陛下。
兩隻手都摸索著搭了上去。輕輕地撫摸著。
顯然,很快他就摸到了不同。嘴角,鼻下,甚至眼角,都有濕漉漉的滑膩感覺。目害身體輕顫了許久,恢復了平靜。他仔細又認真地摸著,一點一點地摸著:「陛下當真十分英俊呢。」
「你喜歡么?」
魔主第一次問別人喜歡不喜歡,雖然料定了目害不敢說不喜歡,但這一刻卻意外地有些忐忑。
「嗯!」目害彎了眼角,笑得燦爛奪目,「小的很喜歡,非常喜歡!」
這高興的語氣,魔主頓時放心了。
須臾,他也彎起了嘴角,笑著呢喃:「是嗎……」
「是的呢!」目害大聲的應著,「陛下是目害心中,最英俊也是最好的人。」
魔主聞言笑起來,笑出了聲。
黑暗越來越沉,窗外的光已經消失,屋中也彷彿陷入一片黑暗。兩人不知何時依偎到一起,或者說,是魔主倒在了目害的懷中。他一隻手抓著目害的胳膊,固執地仰頭看著眼前這個人:「……可是這樣好的人,卻非常惡毒的對你。他快死了,所以臨死之前趕來見你,想帶你一起走。」
「嗯,」目害溫柔地撫摸了他的頭髮,這才注意到他額頭還有兩隻龍角,「目害覺得非常榮幸!」
話音一落,目害的口中嘔出一口鮮血。
或許是要死了,或許是終於勇敢一回。他死死抱著懷中最最尊貴的人,難得的霸道:「陛下能夠想到小的,是小的一生求之不來的幸運。」
魔主呵呵地笑了,聲音溫柔卻暗藏沙啞:「你抱緊我吧,我有點冷。」
「好,」目害笑了,「陛下冷,目害很熱,可以溫暖你。」
「好,」魔主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他聲音也失去了力量,「我有點累了……」
「嗯。」目害不厭其煩地撫摸他的頭髮。
「我只睡一會兒,」魔主已經不記得自稱朕,只是用我了,「一會兒你記得叫醒我,我要跟你一起下棋。」
「好好。」
「記得叫醒我……」
「好。」
「記得……」懷中的人已經沒有了聲音。
孤擲一注地抱著魔主的目害嘴角的鮮血不停地流,手還在撫摸,只是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漸漸的,停止了撫摸。他的腦袋低低地垂下來,搭在了魔主的額頭。
他眼瞼低垂著,只嗓子里發出極為低小的聲音:「晚安,猖戈……」
所謂弱者的惡意,就是即使被打落塵埃也要奮起反抗的恨。斷魂香之所以被彼岸花的餘韻,就是即使充斥著迷人的香味,卻是將所有生靈引往彼岸的狠毒。且因為太過於惡毒,而被整個靈界視作異端。一旦它擴散開來,不僅能在瞬息之間毒死化神期大能,此毒還能肆意擴散。
所有中此毒之生靈,十丈以內必備傳染,且藥石無靈。此香一經點燃,香味數月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