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等開春我就去投軍
谷南伊和三個孩子在家包餃子。
謝初堯卻沒有如眾人所想去山中打獵,而是帶著謝見宵、謝硯南下了山。
過年期間,城裡的人來來往往,個個喜氣洋洋,三人穿行於眾人之中,穿著打扮雖與旁人無異,只是氣質多少有些顯眼。
好在此處小城南來北往之人眾多,外地人過來做生意的也不少,百姓見慣了,便不怎麼驚奇。
謝初堯帶著兩個皇子,秘密地與舊部聯絡一番,確認了朝廷的追兵沒有到此處,這才放了心。
謝見宵這幾個月跟著謝初堯,學到了不少他的本事,見他行事這般謹慎,由衷敬佩道:「這些日子,辛苦國父了。」
他是幾個孩子里最不愛說話的那個,心思也最深。
生來便是太子的他,被後宮和前朝所有人的視線盯著,謝見宵早就習慣了隱藏情緒。
如今這一句,已然是他所能表達的極限。
謝硯南也不是分不清楚善惡好壞的人,四下無人,他跟著大哥對謝初堯恭敬道:「若非國父相助,我們兄弟四人加上非晚,只怕逃脫牢籠都難,更何來複國報仇之談。」
謝初堯正色道:「太子殿下、二皇子言重了。一日為臣,終身不敢忘卻盡忠之責。教導和保護諸位皇子公主,是臣應該做的。」
謝見宵抬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原本因為擺脫追兵的心緒,一時間有些悵然。
他們如今藏身山野之中,究竟要到哪日,才能實現復國大業?
謝初堯生來敏銳,很快發現了謝見宵與往日並無二致的神色下隱藏的焦慮。
太子看著穩重,可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從那日打獵他心急受傷來看,謝初堯也知他心中並不似面上那般平靜;轉眼去瞧謝硯南,也是同樣的焦躁。
男人沉聲道:「二位殿下心繫故國,這是好事,只是如今局勢尚不明朗,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謝見宵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微微點頭:「國父說的是。」
只是,他心中的恨意實在無法平靜,肆虐叫囂著沖回被毀的皇宮,提劍殺光毀掉他故國家園的仇人。
謝硯南更是恨聲道:「我們如今改頭換面,已經捨棄了舊的身份,還怕什麼?等開春我就去投軍!一步步爬上去,終有一日,爬到金鑾殿,取了那謀權篡位賊子的狗命!」
謝初堯微微皺眉,卻也沒說什麼。
等兩位皇子的心緒都稍稍平靜之後,男人便道:「如今家中尚且安穩,唯一的變數,在谷南伊那女人身上。」
謝見宵聽出了謝初堯的言下之意,點頭道:「國父放心,我和二弟會保護好弟妹,看好谷南伊。」
謝硯南皺眉:「若國父一直懷疑那女人,索性殺了了事,為何還要這麼麻煩?」
若說一個月前,謝初堯也是如此打算,可如今聽謝硯南說出自己的心聲,男人竟無法肯定地點頭。
他只淡聲道:「看好她,不露破綻即是,留著她還有用。」
謝見宵和謝硯南沒有多想,點頭應是。
……
三人啟程上山,正巧遇見了從谷家村方向而來的里正,身邊跟著里正的兒子。
二人見了謝初堯和兩個孩子,頓時笑容滿面:「謝兄弟,下山來逛逛?」
這些日子靠著谷南伊做的點心,酒樓生意好了不少,單單是排隊買點心的人,都能排到門外去。
里正和里正兒子看謝初堯,也像在看金元寶。
謝初堯與兩人並不熟絡,只淡淡點頭。
里正不以為忤,里正兒子也笑眯眯道:「叔,這馬上就是正月十五元宵節,咱們酒樓也有不少貴客。可否讓嬸子這些天趕趕工,做些精美、個頭大的糕點出來,咱們送禮用?」
里正兒子一個三十歲的大男人,喊二十齣頭的謝初堯和谷南伊叔嬸,半點難為情的意思都沒有。
見謝初堯皺眉,他趕忙道:「價錢自然合適!只需要做五十個,十兩銀子!」
謝初堯不想麻煩,原是想拒絕的,可想起谷南伊數銅錢時臉上藏不住的笑意,拒絕的話就沒能說出口。
里正也笑眯眯道:「南伊妹子在谷家村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能幹,這點小點心,自然是不在話下的。」
谷家村誰不知道村頭的谷南伊,好吃懶做不說,脾氣還差的很。
家裡的爹早死了,親娘收了二兩彩禮錢把她嫁給了山裡新來的獵戶,扭頭二嫁到了鄉紳家裡,給人家做填房,理都不理睬她親女兒過的好不好。
村裡拿這事笑話了幾個月,可里正瞧著,谷南伊竟像是越過越好了。
左右人家會做糕點,能讓酒樓賺錢,好聽話誰不會說?
里正兒子也在一旁恭維道:「可不是么!嬸子的手藝,便是宮裡的御廚,都比不上吧!」
謝見宵和謝硯南皆是眉心一跳,心中陡然湧起一股殺意。
謝初堯淡淡地掃視了青年一眼,見他眼底並未有試探之意,也知這是一句無心之言。
只是,里正和他兒子,未免話太多了些。
「正月十四那日來取糕點即是。」
男人應了下來。
二人皆是一陣歡喜,全然沒有注意到兩個半大少年眼底的殺意。
又聽里正道:「對了,謝兄弟,之前南伊妹子問我過年時村裡有沒有人家殺豬,能留下豬血,正好你和兩個兒子在,不如隨我去谷家村取一趟?」
謝初堯遲疑一下,應下了。
他又想起謝向雲早上提起的羊蹄,便問:「敢問里正大哥,村中可有人家宰羊?」
里正笑呵呵道:「有,有,我們家既殺了豬,又宰了羊,隨我來便是。」
谷家村民風淳樸,且生活還算富足,里正家更是富裕,大過年的,豬和羊都是必備的。
前去谷家村的路上,謝初堯想起方才的事,藉機低聲警告謝見宵和謝硯南兩兄弟:「日後若有懷疑,切忌打草驚蛇。若那兩人真的有問題,今日你們的表現,豈不露了馬腳?」
方才里正兒子提起御廚,也不過隨口一說,鄉下人哪裡真的懂什麼御廚不御廚?便是皇宮,也都是他們景仰之處,這才掛在嘴邊。
謝見宵鄭重點頭,謝硯南撇了撇嘴,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狠意:「不過是兩個愚民,管他好壞,殺了便是。」
謝見宵皺眉,不滿道:「二弟,國父剛說了,不能打草驚蛇。如今我們才過了幾天安穩日子?你這打打殺殺的毛病,也該改了。」
謝硯南沒有說話,謝初堯因為這一句話,聯想到了其它。
當日不正是因為他殺了山下張家的地主,才惹來張五對谷南伊的糾纏,險些釀成禍事?
殺個把人不要緊,若是因此暴露了他和皇子公主的蹤跡,就得不償失了。
這般想著,謝初堯覺得,自己竟還沒有謝見宵一個孩子能忍。
男人聲音微沉,對謝硯南道:「二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太子殿下說的對。如今我們身不由己,還要低調些才是。」
謝硯南心中不滿,臉上便帶出了些陰沉,只勉強答應道:「都聽國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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