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生變
金碧輝煌的殿柱折射出耀眼的光,王座上男子的臉隱晦不明。
骨節分明的長指輕叩,沉悶的聲音在殿內迴響。
眉梢輕挑,花玉樓倏地抬頭,掃視四周,朝臣個個低頭不語。
花玉樓薄唇輕啟,深邃的眸中劃過一抹暴戾,「怎麼?我說的話已經不管用了是嗎?」
寒氣逼面,文臣哪裡見過這樣的場面,一時間,連握著笏板的手都有些顫抖。
御史大夫深吸一口氣,緩緩上前,略顯蒼老的嗓音中儘是悲涼。
筆直的身板,話語緩慢卻堅定,「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現在各國百姓對戰爭一事已經頗有意見,如果現在將所有城池全部拆除,不僅勞民傷財,還會引起民憤啊!」
喋喋不休的勸誡在耳畔迴繞,花玉樓有些不耐的揉了揉眉心。
不遠處兵部侍郎的額角已經滲出冷汗了,恨不能上前攔住他的嘴。
眼前這人可不是什麼聽的進話的善茬,那提線木偶似的軍隊,是何等的戰力!
清咳聲響起,不經意的打斷了御史大夫的話。
厲眸一掃,花玉樓看清了出聲的人,嗤笑著移開了目光。
老頑固仍昂著頭,渾濁的雙目中映著冰冷的王座。
「我想做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旁人來置喙?」男人目光沉沉,懶懶道。
兵部侍郎鬆了口氣,以為人要退回來了,沒想到又聽得辯駁之聲,眼前一黑,險些沒暈倒過去。
「陛下,拆毀城池動靜絕不會小,百姓又怎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家園受毀呢?」
花玉樓臉色漸寒,郁色一閃而過。
無聲的吐出家園二字,神情儘是譏諷。
御史大夫亦覺察出了不妥,一急之下竟戳上了花玉樓的底線。
謀反上位的人陰晴不定,當面提及家園二字,與赤果果的挑釁無異。
老者噗通一聲直接跪下,肩頭不住的顫抖,「陛下恕罪!是老臣糊塗了!」
指尖撫過龍椅上的紋樣,花玉樓頭也不抬,華麗的音色不辨息怒,淡淡發問,「愛卿何錯之有?不過是盡心儘力為百姓考慮罷了,有此直臣,是社稷之福。你們說,是嗎?」
朝臣們個個低頭,不敢接話。
他們原都是四國曾經的朝臣,現如今改朝換代,他們也只能在花玉樓的手下苟且偷生。
花玉樓懶懶的倚上龍椅,面色不改,「多虧了愛卿提醒,朕倒是確實忽略了百姓這點,萬一他們反抗。」
花玉樓視線落在殿下不住磕頭的朝臣身上,唇畔勾起玩味的笑意,漫不經心道:「那就通通殺了。」
御史大夫瞪圓了眼睛,倏地抬頭,額頭映出斑駁的血光。
兵部尚書膝蓋打顫,亦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花玉樓的瘋狂行徑他已見過,可將屠刀揮向毫無還手之力的百姓,這實在太過於暴戾!
不知是從哪來的血腥味在殿中散開,被冷風裹著直往鼻息里鑽,逼的人幾欲作嘔。
堪堪壓下小腹中的翻湧,王座上的男人又發話了,「今日便將皇榜貼下去吧,城池拆毀重建,擊殺反抗百姓的重任就交給兵部尚書。」
兵部尚書唇色慘白,面無血色,磕磕絆絆的應下。
跪著的御史大夫緩緩閉上了雙眸,眼角滾落一滴清淚。
四國曆朝歷代的心血,便要在今日通通付諸流水了。
耳畔寒風作響,不知是在為他還是百姓悲號。
朝會散去,望著花玉樓遠去的身影,眾人皆鬆了口氣,上前攙扶。
語氣里摻雜著劫後餘生的慶幸,「今日這位,似乎脾氣收斂了許多?」
御史大夫緩緩起身,因著跪了太久,起身時險些站不穩。
他抬頭望著遙不可及的碧空,眸中是看透世事的清明,「他留著各國的皇室和朝臣,不過是為了穩住百姓。再往後的日子,誰也說不準。」
南疆太子府,廳內一片狼藉,滿地碎片。
拓跋麟胸膛上下起伏,呼吸聲愈發粗重,握著茶杯的手因過分用力泛了白,咬牙道,「他算個什麼東西?竟敢將四國的城池全部拆毀!」
心腹壓低了聲音,「主子,悄聲些。」
拓跋麟面色僵硬,憤憤的目光無處可依,抬手又揮落了名貴的瓷器擺件。
「我就不信了,他手眼通天,竟有這樣的本事?」言辭間摻雜著淡淡的譏諷,但他的嗓音仍在無意中放緩了幾分。
暖陽透過廳門,灑落在碎裂的青釉上,水漬光斑混成一片,卻沒人有心思在意。
倏地,冷風吹散了殘餘的溫度。
一角綉金黃袍映入眼帘!
驀地抬頭,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花玉樓兀自坐在,冰冷的不見半分溫度,「南疆太子方才在說些什麼,可否與我分享一二?」
拓跋麟硬著頭皮站起,脊背僵硬。
他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音節。
以花玉樓的性子,定是親耳聽見了什麼,否則也不會問出這樣的話。
大掌一揮,訓練有素的士兵直接扣住了他的雙臂,押了下去。
這消息迅速在城內傳開,宮凌和顧淵旭自是得知了這個消息。兩人相視一笑,看來花玉樓為了白凝安,果真收斂了自己的秉性。
是夜,平靜的湖面上落下點點月光,波光粼粼。
靜謐的林中響起一聲悠遠的哨聲,棲息安眠的鳥雀撲棱著羽翅飛遠,取而代之的是黑壓壓的士兵和暗衛。
頎長的身影負手而立,凌厲的月光穿過枝丫,落在他的肩頭。
莫名生出一種孤寂。
「主子,人都到齊了。」暗衛之首單膝下跪,低聲稟告。
顧淵旭頷首。
擒賊先擒王是自古不變的真理。
嚴密的大網已經籠向花玉樓,只等一個關鍵的突破口。
皇宮中,一道黑影掠過宮牆,鑽入了寢宮。
宮燈的燭火被風勾的晃了一陣。
花玉樓頭也不抬,仍是把玩著手中的玉器。
白狐神色肅穆,「主子,城裡有股勢力蠢蠢欲動,雖看不出具體的動向,但屬下有預感,是顧淵旭。」
室內一片靜默。
軟塌上的男子指尖動作不斷,眉眼專註,明黃的長袍隨意搭在地上。
良久,他不緊不慢開口,「隨他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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