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甩鍋
靖樂見眾人的臉都嚇白了,剛才被粗暴對待的怒火得到了一定的緩解,手握得更緊了,昂著下巴道:「本公主要是死在這裡,你們一個個都別想脫得了干係。」
這可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要是在自己面前死了,這侯爺別想當了,廣德侯臉色劇變,連連點頭,「伯爺說得對,公主,你先把刀放下來,有話好好說。」
「沒什麼好說的!」靖樂尖叫道,她向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剛才卻被秦湛驅逐出去,對她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恥辱,若不能就此留下,以後如何見人?
想到這裡,靖樂對準自己脖子的刀尖更近了一分,「侯爺,外舅公,你們說,讓不讓我和你們一起去?」
見公主為了能去北燕,竟然以死相逼,徐天舒等人面面相覷,但這種場合輪不到他們表態,都很識趣地一旁裝死。
「何事喧嘩?」秦湛從屋子裡走出來,看到靖樂的架勢,眸瞳一深,「靖樂,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殿下?」文寧伯見勢不妙,聲音都開始顫抖,靖樂是太子的親妹妹,可不是秦湛的親妹妹,人家犯不上心疼。
退一萬步講,就算靖樂真有個三長兩短,秦湛最多也只會被皇上罵幾句,畢竟也不是秦湛殺的,送公主回宮之舉也合情合理,但他這個外舅公就很難說,說不定會成為皇上的出氣筒,替罪羊,想到這裡,文寧伯哀求道:「公主性情剛烈,殿下可千萬不要再出言相激了。」
「你是在教本王嗎?」秦湛聲音很淡,卻飽含著森冷的寒意,讓文寧伯心頭驀然一緊,觸到了秦湛警告的目光。
文寧伯心情複雜,他雖是伯爺,但皇上一向很寵信他,在秦湛面前彷彿也有某種優越的特權,所以對秦湛並不是很尊敬,而且一路上,秦湛對他也十分縱容,文寧伯以為秦湛是忌憚自己。
沒想到,眾目睽睽之下,秦湛毫不留情地打了自己的臉面,讓文寧伯十分尷尬,只得訕訕道:「我喝多了,一時糊塗,還請殿下不要怪罪。」
「公主金枝玉葉之身,茲事體大,即刻送回宮去。」秦湛無視靖樂的尋死覓活,也無絲毫憐香惜玉之心,冷冰冰的語調沒有一絲起伏。
徐天舒吃了一驚,和肖啟對視一眼,雙方眼中都有不同程度的震驚,難道殿下真的不管公主的死活嗎?
廣德侯心中著急,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靖樂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她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追上了二皇兄,怎麼可能無功而返?
伴隨著她激動的吼叫,匕首瞬時劃破了她的頸脖,殷紅的血絲順著白皙的脖子流了下來,嚇得文寧伯大驚失色,驚呼道:「公主小心!」
廣德侯也大大吃了一驚,他不是沒見過血的人,但公主是何等金貴的人物?這見了血可不是鬧著玩的。
文寧伯心疼得兩眼發黑,哭求道:「殿下,老臣求你了,讓公主留下來吧,她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我等都難以向皇上交代啊。」
見靖樂公主大有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決絕,廣德侯沉默不語,畢竟是公主,事關重大,他也不好輕易表態。
靖樂從小到大金尊玉貴,從沒受過傷,脖子上的傷也是她始料未及的,若在宮裡,早就大呼小叫了,可此時這麼多人圍觀,若是慫了,必定會成為一生的恥辱,儘管脖子上疼得要命,卻堅持不肯鬆手,忍痛瞪著秦湛,「你說,讓不讓我留下?」
一旁的喬弈緋望著這一幕,再看看始終不為所動的秦湛,心中隱約明白,情勢越是到了這種地步,靖樂公主就越不可能放棄。
果然,儘管金枝淌血,秦湛臉上也沒有絲毫波瀾,「靖樂,此去北燕,一路奔波,舟車勞頓,本王是為你好。」
「我不需要!」靖樂聲嘶力竭道,「你若是真為我好,就同意我去北燕。」
「不行!」秦湛的話不留絲毫餘地。
靖樂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秦湛,恨不得在他身上看出一個窟窿。
氣氛緊張起來,眾人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靖樂公主一氣之下抹了脖子,文寧伯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這裡面,他是最在意靖樂公主安危的人。
可是,時間一刻一刻地流逝,二皇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動搖的痕迹,靖樂終於失望了,猛然把匕首朝著自己手臂扎去!
「公主?」連廣德侯也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徐天舒眉頭緊皺,這動不動就尋死覓活的性子也太可怕了。
所幸,離靖樂最近的文寧伯飛快地撲過去擋住了匕首,把靖樂的手撞開,沒有刺中靖樂,卻劃破了他的手,由於用力不輕,他的手頓時鮮血直流。
「外舅公?」靖樂驚叫道,匕首也「哐當」一聲落在了地面上,獃獃地看著文寧伯。
「伯爺!」下人們驚慌失措地要為伯爺包紮請大夫,養尊處優多年的文寧伯顯然也沒受過這種傷,但儘管疼得渾身發抖,卻依舊堅持咬牙道:「殿下,老臣求你,先讓公主留下吧。」
秦湛眸色幽涼,並沒有馬上表態,反而看向廣德侯,「侯爺的意思呢?」
廣德侯當然不想摻和這種事,但此時的情景由不得他置身事外,何況文寧伯一直在給他使眼色,他儘管看不起文寧伯,卻也不敢得罪文寧伯,想了想,便道:「伯爺言之有理,公主性情剛烈,不如先留下來再做打算?」
他說話留了幾分餘地,也不想把自己牽涉得太深,但秦湛顯然不想給他留餘地,淡淡道:「再做什麼打算?」
廣德侯本想先度過眼前的危機再說,卻不想秦湛窮追不捨,他也不想被秦湛牽著鼻子走,便推辭道:「本侯一切聽殿下的吩咐。」
喬弈緋暗笑,果然是老狐狸,看出了秦湛的用意,便想把鍋甩給秦湛,卻聽秦湛不容置喙道:「送公主回宮。」
「不要!」靖樂是那種越逼越逆著來的性子,文寧伯見自己挨了一刀還沒能阻止殿下回心轉意,心急如焚,慌忙一把拉住她,一邊看向秦湛,再也不敢說什麼暫時先留下來的權宜之計了,「侯爺,你也看到了,為了公主安危,你就求求殿下吧。」
廣德侯沒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地成了被甩鍋的,在心裡把文寧伯的祖宗問候了一遍,靖樂公主性情驕縱,不計後果,這是在外面,不是在宮裡,萬一真出個什麼好歹,那他就難逃干係。
他原本只想當觀眾,可這兩人都不想他當觀眾,文寧伯明顯想拖他下水,廣德侯當然不願,但轉念一想,和文寧伯搞好關係也沒什麼不好,文寧伯見皇上的機會比自己多得多,自己賣他這個人情,以後他可以在皇上面前替自己美言幾句,便道:「殿下,伯爺言之有理,就讓公主同我們一道去北燕吧。」
靖樂眼底閃過一絲亮光,秦湛卻並未鬆口,反道:「公主是私逃出宮,如果皇上追究下來呢?」
文寧伯在心中暗罵秦湛狡猾,分明是要把留下靖樂公主的責任推到他頭上,到時候就算真出了事,首當其衝的也是自己。
奈何事關靖樂公主,他沒辦法像秦湛那麼狠得下心,而且手疼得要命,看到靖樂脖子上醒目的傷,咬牙道:「殿下放心,若有什麼事,老臣一力承擔。」
「既然侯爺和伯爺為公主說情,那公主就留下來吧。」秦湛依舊面無表情,「本王會即刻傳信回宮,向皇上稟明緣由。」
靖樂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就聽到秦湛道:「靖樂,你若要留下來,務必一切聽本王的吩咐,不得肆意妄為,否則本王隨時趕你回去。」
靖樂連續趕了幾天路,剛才又演了大一出苦肉計,已經筋疲力盡,便敷衍道:「我知道了。」
「你和寧樂郡主住一間。」秦湛說完轉身就走。
什麼?靖樂公主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公主…」
「你剛才答應過什麼?」秦湛的聲音飄忽入耳,讓靖樂的話僵在了嘴邊,發不出去。
一場危機總算過去了,文寧伯疼得直叫喚,下人連忙準備給他的手上藥,卻聽到他怒斥道:「還不給公主送過去?」
靖樂公主看向站在迴廊下的喬弈緋,裙擺翩飛,亭亭玉立,氣呼呼地走過她身邊,「房間在哪兒?」
喬弈緋笑吟吟道:「公主請隨我來。」
行雲鎮驛站很小,平常也少有貴人來住,屋舍也很簡陋,靖樂公主看了看粗鄙的陳設,眉頭緊皺,「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總比露宿街頭要好。」喬弈緋很熱情道:「公主請。」
靖樂雖然對這個地方極其不滿意,但總比外面好,勉強坐了下來。
紫晶從文寧伯那邊拿來了藥膏,「公主,你的傷要緊,先上藥吧?」
靖樂是愛美的人,剛才她也不是真的想刺傷自己,不過是做做樣子嚇唬嚇唬秦湛罷了,沒想到玩脫了,雖然傷勢不重,但對她來說依然是天大的事情。
一路奔波,紫晶也是又餓又累,手指一不小心碰到了靖樂受傷的地方,靖樂立時柳眉倒豎,「你幹什麼?」
「奴婢不是故意的,請公主恕罪。」紫晶嚇得面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公主饒命!」
靖樂余怒未消,她今天晚上受的氣在紫晶身上找到了出口,罵道:「沒用的東西!」
紫晶神色惶恐,「公主饒命!」
「公主的傷要緊,這要是留疤,就影響公主的美貌了。」喬弈緋見狀道:「公主金枝玉葉,何必和一個奴婢計較,讓我來吧。」
靖樂一怔,將信將疑地望著喬弈緋,「你會有這麼好心?別不是乘機謀害本公主吧?」
喬弈緋嘆了口氣,「你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我有什麼理由謀害你?再說,你我現在同處一室,也是難得的緣分,我一向與人為善,以後還盼著公主多多關照我呢。」
這番話打消了靖樂的大部分疑慮,「你來試試吧。」
瑤環本想上前,卻被喬弈緋制止了,「公主是何等尊貴的人物?能為公主效勞,是我三生修來的福分,你還想和我搶功勞不成?」
瑤環忍住笑,「奴婢不敢。」
喬弈緋觀察著靖樂的傷勢,其實只有很細的傷痕,不用藥也能好,但公主畢竟是公主,斷不可馬虎對待。
她打開瓶子聞了聞,雖比不上宮裡的藥膏,但也是上好的東西,用指尖輕輕挖了一點出來,輕輕地擦在靖樂的脖子上。
她的動作很輕柔,靖樂幾乎沒有多少痛感,對喬弈緋的敵意也減了不少。
喬弈緋又贊道:「公主這皮膚真好,滑嫩白皙,細膩如玉,真不愧是我們大夏最尊貴最美麗的公主。」
沒有人不喜歡聽好聽的話,靖樂也不例外,不過和喬弈緋的過節使得她只是冷哼了一聲,什麼也沒說。
上完葯之後,喬弈緋看著靖樂亂糟糟的頭髮,很好心道:「公主出來得匆忙,想必帶的東西不多,如果不嫌棄的話,先拿我的衣服穿吧。」
「公主是什麼身份?豈能隨便穿你的衣服?」剛才逃過一劫的紫晶立即義正言辭地呵斥道。
瑤環沒想到這人這麼狼心狗肺,恩將仇報,正欲罵回去,就聽到喬弈緋笑道:「你說得對,正是因為公主身份尊貴,才更應該穿華美的衣服,漂亮的首飾,彰顯身份啊,而不是宮人的服飾。」
紫晶不說話了,靖樂早就想換了,可是,逃出來之後,隨身攜帶的首飾和財寶丟了不少,現在幾乎是空空如也,便高傲地吩咐道:「把你的衣服都拿出來,讓本公主看看有沒有什麼看得上眼的?」
「瑤環,聽到公主的話了嗎?」喬弈緋臉上一直掛著笑意,「公主挑好衣服之後,你和這位紫晶姑娘去伺候公主沐浴更衣。」
靖樂見喬弈緋這麼上道,對自己恭敬有加,用心伺候,便得意道:「看不出你還挺聰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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