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春心亂芳心動
聽到喬弈緋這樣說,秦湛俊臉上的陰霾神奇地消散不少,淡淡道:「吃醋了?」
吃你大爺的醋?喬弈緋越想越氣,「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要是你潔身自好,刺客怎麼會有機會對你下手?說到底還不是自找的?我好心提醒你,你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好意思怪我?」
見她惡人先告狀,反將一軍,秦湛頓覺頭痛,劍眉深鎖,「秦淳說你表面上天真單純,乖巧柔順,實際上一肚子陰謀詭計,倒真是沒說錯。」
喬弈緋冷笑道:「明明是自己這樣認為,偏偏要借秦淳的口,倒真是虛偽!」
秦湛不語,眼神卻微微眯了起來,喬弈緋見狀道:「那你是更喜歡我天真單純,還是陰謀詭計?」
「以後再告訴你!」
說了等於沒說,喬弈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乾脆道:「不過既然你都挑明了,那我也就直說了,以後你若繼續在我面前召女人,我一樣會見死不救,我可不是徐槿楹,被洗腦得賢良淑德,秦渤要是落到我手裡,早投胎幾百回了,還用得著和離這麼麻煩?」
秦湛眼眸微動,靜靜地注視著她,房間里的氣氛安靜地有點詭異,喬弈緋心底忽然生出一種莫名的不安。
她是喜歡他的,從見他第一面起,就產生了強烈的視覺衝擊,秦湛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堪稱無懈可擊,也完美地契合了自己對於理想男人的幻夢,以致她不受抑制地越陷越深。
人生短暫,能遇到一個讓自己春思亂芳心動的男人,何其有幸?
她一直認為,只有這樣才不負此生,不負韶華,在最美好的年齡,若沒有真正體驗過情動的滋味,沒有為一個人魂牽夢繞,沒有日日思君朝與暮,那是人生極大的缺憾。
那日秦湛說要娶她為妻,她清晰地記得那時的欣喜若狂,不但心悅君兮君已知,而且他也正好喜歡自己,那一刻,覺得自己是簡直世上最幸福的姑娘,甜蜜溢滿心間,盼著和他終成眷屬,比翼齊飛。
可今晚的事強烈地刷新了她的認知,讓她意識到需要重新審視和秦湛的關係,就算他極有主見,不會任由皇上和皇後任意操控他的婚事,就算他可以順利娶她為妻,但他皇子的身份,少不了側妃侍妾一堆,那是祖制,由不得他想要或者不想要,更何況,萬一他本身也想要呢?
他現在是喜歡她,但男人的喜歡和女人的喜歡不同,女人喜歡一個男人,往往是一心一意,心無旁騖,但男人不同,他們喜歡一個女人,絲毫不影響同時喜歡另一個女人,另外許多女人。
喬弈緋閉上眼睛,一股酸澀從心底湧上來,儘管出身商家,八面玲瓏,可在她心底深處,愛與憎向來分明,祖父也從不用三從四德賢良淑德來綁架她。
從一開始,喬氏和唐家定親的時候,祖父就有言在先,唐衡知不得納妾,因為祖父深知她是至情至性的人,愛就是全部,不愛也是全部,沒有委曲求全,沒有容忍與雅量,對於感情,她眼裡是揉不得沙子的。
今晚的事,若只是個開端,以後就會持續發生,喬弈緋不想自己變成下一個徐槿楹,含淚帶笑地將一個又一個女人源源不斷地送上自己男人的床。
如果是那樣的話,喬弈緋自己都會看不起自己,她向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絕不忍受這樣屈辱的生活,哪怕他是高貴的皇子,哪怕他是那樣的令她心動?
想到這裡,喬弈緋深吸一口氣,「秦湛,你若是我覺得我心思歹毒,陰險狡詐,我也不纏著你,你之前說的話,我也都當你沒說過,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從此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如何?」
果然,秦湛聞言,眸瞳瞬時一片漆黑,似乎藏著磅礴的怒火,凝視著喬弈緋決然的眼睛,許久,精緻的薄唇里擠出兩個字,「出去!」
出去?這兩個字在喬弈緋心頭重重一撞,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撞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是她提出分手沒錯,可那也是她內心極度掙扎的煎熬,可他竟然沒有絲毫挽留,沒有絲毫遺憾,反而如此冷漠決絕,半分不留餘地?
望著那張讓自己朝思暮想的俊臉,一雙眼睛再無絲毫波瀾,曾經的愛意旖旎蕩然無存,竟寒涼得如此陌生,彷彿在她心底劃下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讓她驀然發覺自己以前到底有多可笑?
還以為真的可以他和情投意合,鸞鳳和鳴,倒是忘了,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是皇子,他的世界里只允許女人對他臣服和順從,不允許女人要求同等的愛與戀。
或許之前他對自己的愛意也不過是一時新鮮,畢竟和他以前見過的那些大家閨秀截然不同,但也只是曇花一現,驚鴻一瞥,當殘酷的現實撲面而來的時候,他亦是如此的冷酷無情,寡淡而決絕。
曾經那些令她心旌搖曳的海誓山盟,入戲的只有自己,他就像一個雲淡風輕的布局高手,運籌帷幄,進退自如。
果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秦淳看似弔兒郎當,不務正業,卻冷眼旁觀,心如明鏡,自己果然是天真到可笑,她或許是秦湛世界里的一束光,可光都是稍縱即逝,當對方不需要的時候,這束光就太刺眼了。
「好,我走!」喬弈緋一字一頓道,猛然轉身跑了出去,眼淚卻掉落下來,這一刻,只希望自己從未來過這個地方,從未遇到過這個冷酷到殘忍的男人。
喬弈緋一口氣跑到了湖邊,淚水卻斷線的珠子往下掉落,往日有多溫馨甜蜜,現在就有多荒唐可笑。
傷心失望洶湧而至,任憑夜露將衣裳打濕,喬弈緋腿腳一軟,坐在地上,抱著雙膝,一動不動地望著黑暗的湖面,緊緊地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喬弈緋連忙扶著欄杆站起來,一回頭,竟是徐天舒。
「二表哥?」喬弈緋立即轉過頭對著湖面,若無其事地寒暄道:「這麼晚了還沒睡?」
剛才她一轉頭,哭紅的雙眼已經盡數落入眼中,徐天舒心頭一揪,「殿下遇刺,也不知驛館是否藏著刺客同夥,一個女孩子在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很危險。」
清冷的夜風吹在臉上,有種沁涼沁涼的感覺,喬弈緋無所謂道:「就算真有刺客的同夥,有危險的也是那些位高權重的大人物,我這種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刺客才不會放在眼裡呢。」
「你哭了?」雖然湖邊一片黑暗,但此刻正在到處盤查可疑人物,火把照亮了幾乎整座驛館,時不時透過來的火光依然可以看清少女姣好面容上難以掩飾的悲傷和難過,徐天舒沉眉道:「是不是靖樂公主欺負你了?」
天上掉下來一個背鍋的,不用白不用,喬弈緋當然不會拒絕,不以為然道:「罷了,她貴為公主,罵我幾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徐天舒臉色徹底沉了下來,他對蠻橫霸道的靖樂公主極其不喜,但不關他的事,所以一直敬而遠之,以他對緋妹妹的了解,絕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軟柿子,居然能把她氣得獨自在湖邊哭,可見有多可惡?
「她雖是公主,但你又不是她的宮女,憑什麼對你任意責罵?」徐天舒臉上染上一道醒目的怒色,「你放心,我會想辦法提醒她的。」
喬弈緋震驚不已,差點忘了傷心難過,清流名門出身的徐天舒竟會插手這種明顯吃力不討好的閑事,詫異道:「你要怎麼提醒她?」
徐天舒沉聲道:「我會有辦法的,你既是我親表妹,我又怎會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欺負你?」
這豪氣千雲的話簡直顛覆了喬弈緋對徐天舒的認知,印象中他一直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形象,謹言慎行,克己守禮,因為鎮國公府超然的地位,除了不長眼的,也沒人敢找他的麻煩,所以過得十分逍遙自在。
沒想到清高傲物的貴公子徐天舒,竟也會插手這種自降身價的俗世事務?
見喬弈緋獃獃地望著他,徐天舒意識到自己太過心急,立即給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出行前,姐姐特地囑咐過我,一定要好好照顧你,我不能食言。」
一股暖意從喬弈緋心底升騰起來,她暗中幫助鎮國公府,從未想過回報,這也是她骨子裡的傲氣使然,沒想到,平日事不關己不開口的徐天舒竟如此仗義,囁嚅道:「我…」
「你不用說,我明白,總之,有我在,不會讓她再有機會欺負你的。」
我這什麼都沒說呢?面對徐天舒突如其來的關愛袒護,喬弈緋腦子發懵,這下誤會大了去了,「二表哥,她畢竟是公主,雖然脾氣大了點,不過相信也沒什麼惡意,不要太往心裡去了。」
「沒惡意?」徐天舒俊秀的面容一派冷沉,「緋妹妹,你跟我實話,烏蘭親王大婚那日,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喬弈緋發現真的不能隨便撒謊,只要撒了一個謊言,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了,簡直是一條不歸路,只能在不斷撒謊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再無回頭路可走。
「你突發疾病?靖樂公主深明大義,為了兩國安好仗義替嫁?」徐天舒忽然冷笑,「這種幼稚的借口也只能糊弄願意相信的人,我雖未與靖樂公主直接接觸過,但也並非對她一無所知,她可不是深明大義的人,若果真如此,一開始就由她聯姻北燕,又何來這麼多麻煩事?」
喬弈緋被問得啞口無言,暗暗叫苦,徐天舒看似清高不問世事,但著實堪稱人間清醒,比徐槿楹難糊弄多了。
但沒有什麼事能難倒隨機應變的喬弈緋,忽然身子一晃,痛苦地撫摸著自己的額頭,「二表哥,我頭好痛,當日發生什麼,我也不記得了,我只要一想起,就覺得頭痛得要命。」
她表演得十分逼真,成功地讓徐天舒擔憂起來,「你怎麼樣?」
觸碰到了她的衣裳,發現她薄薄的衣裳竟被夜露沁濕透了,徐天舒臉色一變,「你衣服怎麼這麼濕?趕快回去換身衣服。」
「好!」本就極度傷心氣憤之下,又吹了半天的冷風,喬弈緋確實感覺頭昏腦漲,「我的頭好痛。」
徐天舒猶豫片刻,還是將手輕輕地放在她額頭試了一下溫度,驚道:「你發燒了?我送你回去。」
喬弈緋昏昏沉沉地隨著徐天舒往回走,徐天舒又著急又擔憂,對靖樂公主的不滿又加深了一層,剛走到後院門的時候,竟遇到了薛又禮。
「哎呀,這不是徐兄嗎?」薛又禮誇張地叫道,「你身邊是寧樂郡主吧?」
官兵搜查本就人來人往,被薛又禮故意大聲一叫,吸引過來不少人,薛又禮更來勁了,生怕別人不知道,聲音更是因為亢奮而顯得十分尖銳,「這麼晚了,兩位倒是有雅興啊。」
徐天舒本想說滾開,但周圍人越來越多,眼神就像看在捉姦,緋妹妹名聲要緊,強忍火氣耐著性子解釋道:「郡主身子不適,我恰好碰到,驛館已遇刺客,擔心郡主安全,便送她回來。」
薛又禮望了一眼徐天舒身後通向湖泊那段黑乎乎的木橋,含沙射影道:「徐兄就是運氣好,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也能遇到郡主?郡主也真是好生奇怪,今晚驛館可不安寧,一個姑娘,無端端跑到這種地方夜遊嗎?」
今晚驛館本就人心惶惶,再鬧出了暗通款曲的香艷事件,無疑是在已經沸騰的水下再添了一把柴火,熱鬧非凡,喬弈緋冷笑道:「薛公子真不愧是工部侍郎之子,平日管天管地還嫌不夠,竟然管到本郡主夜不夜遊頭上來了?」
薛又禮是領教過喬弈緋口才的,但今晚好不容易捉姦拿雙,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似笑非笑道:「郡主多慮了,我也是擔憂郡主的安全,這深更半夜,萬一遇到什麼野獸啊,歹人啊,豈非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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