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餘人
我在昏暗的大街小巷中穿梭，偶爾抬頭仰望夜空中的星星點點，除去若隱若現的勇者，再不見其他餘輝。果然，沒有太陽的以身作則，天空總是以意料之中的漆黑出現在大眾視野。
黑夜總他媽的是會過去的，但不是現在。我得好好感謝黑夜的恩澤，不然教會的任務完不成我也不好回去交代。
至於那位州長，我倒是覺得他做出了一個很明智的選擇，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沒必要互相為難。任何心智成熟的人，在聽到誇下海口的誓言后，第一反應絕對不會想加入其中，相反，他們會質疑眼前這個傢伙是不是精神上有點問題。很不幸，我就是那個神經病。嘖，回看先前我「吸納人才」經歷，真是慘不忍睹，那些個腦溢血的方式與其叫做納賢，不如說是明搶。事實證明我在招兵買馬這方面屬實不太行，太耿直？我看是太蠢。傻子才會像我這樣半夜提著傢伙抵在談判對象的脖子處加以理想的暢談，這玩意兒換誰都受不了。
「大哥，你終於完事兒了。」
等不耐煩的福基給我打來電話，致以最親切的問候。
「著什麼急？熱豆腐燙嘴，咱得慢慢來。」
AI的反偵察手段還是有些成效的，不然對面那群監視我的傢伙也不會在我離開府邸的一刻鐘后慰問我。
「你再慢點黃花菜都涼透了，還熱豆腐？我是真的不清楚你和那個土埋半截的傢伙能有這麼多話題。」
「怎麼？自己裝的竊聽不打算用？我還以為我們的對話你們聽的一清二楚。」
「……」
反將一軍，我奪得頭籌。
「總之記得完成我們給你的任務，不然……」
「小子，虧你還是個傳教士，一點談判的技術都沒有。」我停在一處殘垣斷壁前，一邊將眼前的圖像打包處理后發給AI讓他幫我核對目的地是否就在附近，一邊繼續敷衍福基，「呵，你威脅我啊？我要是跑了，你也不好過吧？信不信我現在就撂挑子不幹？所以，小子，咱們誰也不欠誰的，你最好不要再用那種語氣和我說話。」
「……」
嘔吼，再將一軍，雙喜臨門。
「先生，再向前前進五十米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
趁對面詞窮的功夫，AI發來消息，確定了附近的任務點。
「好了，不和你聊了，等你哪天辭彙量夠多，我再找你拌嘴。」
說完，我便掛了通訊。
幾個回合下來，這小子也不行吶，除過會仗著自己的背景威脅恐嚇，便沒有了其他像樣的本事。就這點談判水平，要我說，還是讓威克來當傳教士吧，至少人家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樣不會讓人覺得疏遠。
「喲，到了。」
五十米說遠也不遠，眨眼的功夫便出現在眼前。
本著不放過一絲一毫線索的心理暗示，我從十米開外就開始打量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嘿，你還真別說，確實是表裡如一，毫無二致，而且從內到外都散發著一種獨一無二的氣質：寒酸。
別的我就不提，我只想知道，為什麼一群人會圍著一處燃燒殆盡的汽油桶取暖？這副頗顯流浪漢氣質的畫面為什麼會出現在神棍領導的聚集地？神棍貪贓？我可不信，畢竟那位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皮包骨頭的目標人物完美地否決了我這個觀點。
「大兄弟？喂，大兄弟？」
這兒的信徒大都是在戰爭中受創傷的原生人，相較於烏託人較多的TheEye教會，他們不算熱情，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知道我的來意，所以沒有對我抱有太多好感。也罷，我又不是來湊熱鬧的，再者說他們沒有操起傢伙一擁而上我已經非常感激，怎麼還能攔著人家盯著我看呢？
「嗯？嗝~~」
一翻身，半瓶子酒從這位老哥的腋下滑了出來。
「七十八度！」
就是改裝后的烏託人都不敢喝這樣的烈酒，這位肉體凡胎的神棍倒是絲毫不在乎。
「找我有事？」
這哥們眼睛都已經腫的不成樣子，這要是再用手輕輕擠一下，沒準兒那兩顆眼珠子就能噴出來。
「啊，你，要不先緩緩？」
媽的，這和給的資料不一樣啊？不是說這個傢伙是個貪贓枉法、荒淫無度的小人么？我怎麼感覺眼前這個人才是被欺壓的對象？這他媽面相和照片都對不上，教會那邊怕不是在玩我。
「不需要，我撐得住。」
這話聽著就像將死之人想在最後關頭費勁全身力氣立個遺囑一樣。
「敢問，您是耶和華么？」
這慘白的面容，幾近謝頂的頭皮以及顫顫巍巍的身體，說他下一秒駕鶴西去我都信。
「對，你找我？」
他很勉強地用左手撐起身子，右手還不忘撿起地上的酒瓶。
「來點暖和暖和？」
「不了，謝謝。」
他是不嫌棄，我倒是怕我喝完后被活埋在這兒。
「額，你，我想問問，你是不是……」
我被這哥們兒嚇得夠嗆。
「有什麼事，坐下談。」
說著，他吩咐手下給我搬來一個凳子—由半個油漆桶拋光製成。
「額，再次感謝。」
「讓咱們回歸正題吧。」
別說，這老哥看上去病怏怏的，精神頭還不錯。
「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調整下姿勢，一本正經地問道，「你和TheEye教會有些過節，是嗎？」
言出於此，我便聽到身後有子彈上膛的聲音。
「你是他們派來談判的？」
說著，耶和華猛灌自己一口酒。
「確切的來說，我是被派來取你狗命的。」
說完這句話的下場就是，我被一群手持全自動步槍的傢伙團團圍住，幾十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我的腦袋。
「哇，好可怕呀。」
詞就是這麼個詞，唯一有不同的就是我那個欠扁的語氣。
「哈哈哈，小子，你是真的不怕。」
「怕？怕我敢到這裡來？」
「不愧是好漢。」
飲盡瓶中最後一口酒，他摔碎酒瓶，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我。
「小子，我知道你是什麼來頭。」
「哦？那你說說看。」
這種時候，橫豎都是死，與其害怕，不如正面硬剛，況且，我這一身行頭，誰死誰活還說不準。
「聊你的過往？我可沒興趣。」，一邊敷衍我，他一邊揮手，示意手下退下，「大名鼎鼎的楊堅，放到現在，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過獎。」
「說實在的，你要是剛剛退縮，沒準兒我就把你斃了。」
「你可以試試。」
我的態度依舊強硬，但我是萬萬沒有想到會有人試探我。
「之前總有流言蜚語說你死在帝國，我還不信。」
說著，耶和華站起身子，翻找被自己壓在身下的藥物。
「當然，現在我還是不信。」
這會兒功夫他還不忘補充幾句。
「呼，好多了。」
服下藥物，他的病狀有所緩解，腫脹的眼睛逐漸褪去並恢復成正常人的模樣。
「州忻製藥？」
我掃了一眼瓶身的標識，發現一個熟悉的印記。
「那是當然，雖說帝國不是什麼好東西，但他們的葯還是很給力的。」
「你怎麼得來的？」
「走私唄，我們還能有什麼辦法？只是沒想到這玩意兒有幾天賣的特別便宜，所以我們就多進了一點。」
看樣子我的做法還是有點成效的。
「你笑什麼？」
「沒什麼，高興你居然喝完烈酒後還靠吃藥回復正常。」
「呵，小嘴還挺會說道。」端正姿勢，他嚴肅地問我，「所以，那邊派你來，只是為了殺我？」
「目前為止是這樣的。」
「目前？你還想提條件？」
「條件？我可沒什麼條件，我這兒只有忠告，當然聽不聽隨你。」
「要是我不聽呢？」
嘖，這邊當官的怎麼都一個尿性。
「你猜。」
都是老江湖你跟我裝什麼城府？
「你真信了他們的鬼話？」
「起初我是信的，直到我看見你的慘狀。」
「那你還為他們賣命？」
「除非你能開出一個我不能拒絕的報酬。」
「這可不像你啊，楊堅。」
「不要說的你懂我一樣，咱們不是一路人。」
「不都是為了窮苦人的生計嗎？」
「你只答對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