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新娘10

畫中新娘10

縣郊,柳風小築。

陳暉是尾隨肖予鳴而來,怕被對方發現,還刻意讓計程車朝前多走了一段路。之後他折返回來,循著一條黃土路走了十分鐘,視線中出現一座烏瓦白牆的古雅小院,背靠青山竹林,面朝清河,河畔栽種著柳樹,遠處是片片整齊的農田。

「真是好地方!」

哪怕是在縣城,這樣的地方有座院子也價值不菲,因為政策不允許在這兒蓋房子。

肖家祖上確實富有,作為當地大戶望族,田產眾多,有山有湖,據說這邊以前都是肖家祖業,現今只余竹林和房子這塊地了。

肖予鳴的車停在院子外,陳暉沒敢在正門露面。他倒有些腦子,院子周圍樹多,他找棵樹爬上去朝院內窺伺,果然看到了肖予鳴,也看清了院內大致布局。

小築有前院後院,後院面積更大,有個很大的園子。

肖予鳴直接去了後院,後院主體就是花園,只有正中三間屋子,古典雕花大窗,覆著透明玻璃窗,採光極好,明顯三間打通,還掛著一個匾:香夢堂。

陳暉看到[香夢堂]三個字,不由得暗笑:「畫室?這麼香艷的名字。」

香艷倒未必,但聽上去著實不大像畫室的名字。

因著屋子的窗戶都開著,陳暉能看到屋內布置,有畫架、有不少畫框,的確是畫室無疑。

「那幅油畫一定也在裡面!」陳暉想到這裡,不禁又仔細看這處小院兒,越看越驚疑。

要知道,那幅油畫雖然沒有售賣,可的確是價值不菲。再者,這院子又地處偏僻,修繕的這般好,難免有人起歹心,哪怕是小偷小摸也惱人啊,偏這裡除了肖予鳴竟沒有第二個人,也沒有看到監控設備。

這肖予鳴不怕油畫被偷嗎?

難道是縮在保險柜里?那麼大一幅畫,一般保險柜可放不下,有密室?

陳暉早和王世軍暗中商議過了,這會兒也不著急,只舉著相機偷拍幾張照片。

大概半個小時后,肖予鳴開車離開了。

陳暉這才爬下樹,繞到柳風小筑後面,這裡是一片竹林,還開著一扇小門,不過小門從裡面鎖著。小築的院牆也比較高,將近兩米,且院牆光滑,沒有借力的地方,陳暉雖然會爬樹,卻拿這院牆沒辦法。

不過,來之前他就預想過這種情況。

他把隨身背著的挎包往地上一放,開始搬石頭。竹林里有散落的大小石頭,他選取合適的,一塊一塊壘在院牆邊,看著差不多了,就開始攀爬,費些功夫,終於讓他爬上了牆頭。

當然,他不打算進去,只打算攀在牆頭拍幾張好照片兒,就算有人追究,他也沒「擅闖民宅」。

竹林一牆之隔就是小筑後院,一上牆頭,離畫室很近,透過畫室敞開的窗戶,能清晰的看見裡面的情景。

陳暉只是好奇的一望,頓時驚住了。

那幅《新娘》居然就毫無遮掩、堂而皇之的擺在畫室的畫架上!

震驚片刻,陳暉立刻取出相機,對準油畫調整焦距,在鏡頭裡,整幅油畫纖毫畢現:「沒有損傷,一點兒都看不出來……難道是修補好的?」

之前他起意跟蹤肖予鳴,為的就是拍油畫,如果能拍到一張清晰的油畫照片,會很值錢,畢竟一直以來,肖予鳴都不同意對油畫拍照,媒體們得到的照片要麼太小,要麼像素不清晰,要麼角度比較偏。當然,說不定也能挖點兒肖予鳴的私料,因著一場畫展,肖予鳴最近熱度正高。

也不知王世軍怎麼得知了,電話里跟他商議,願意出十萬塊買一張油畫的照片,要求就是正面全框拍攝、像素清晰。

十萬塊啊,這簡直白撿一樣,陳暉自然是答應了,反正順手的事兒。

咔嚓!咔嚓!咔嚓!

陳暉想到即將入手的十萬塊錢,滿心激動,手下不停按著快門,一點兒不吝嗇膠捲。

「咦,眼花了?」陳暉停住,挪開相機,皺眉。

剛才他好像看到油畫里的紅紗動了,就像被風吹拂一樣。

不可能,肯定是眼花了。

陳暉搖頭,覺得肯定是眼花,於是揉揉眉眼,歇了歇,再次舉起相機。

油畫已經拍了好幾張,他打算再拍點兒畫室的照片兒。

另外,這畫室是三間三通的屋子相連,一眼望去,最裡面卻有床,顯然把卧室和畫室放在一起了。畫室佔據了兩間屋子,很闊朗,畫架有大有小十幾個,或是靠牆疊放,或是支在那裡。

除了《新娘》所在的畫架,最靠近卧室那邊的空地上也有一支畫架,上面同樣擺放了一個很大的畫板,但用白布罩著,看不到畫了什麼。在這個畫架旁邊,有各色顏料、畫筆,以及尚未清洗殘留著乾涸顏料的調色板。

「難道是肖予鳴的新畫?」陳暉眼神一亮。

要是能提前拍到這幅新作……

只不過,爬牆還是小事,真要私自進入別人家裡偷拍,肖予鳴追究起來要惹官司。

陳暉還不想走到那一步,打打擦邊球就夠了。

心裡頭盤算著,鏡頭從畫架移開,將牆上掛的畫拍了幾張,又調整焦距,拍卧室。卧室雖距離遠點兒,但在鏡頭裡依舊清晰,只不過很多東西都被畫室內的東西擋住了,床只看到一半,床邊有個床頭櫃,陳暉鏡頭掃過,習慣性的按了兩下快門。

「行了。」所有地方都拍了,陳暉心滿意足打算收手,最後還戀戀不捨的再看一眼《新娘》,喟嘆著:「一千萬啊……」

話未說完,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他竟然看到一雙眼睛,看到畫框里一個女人在朝他笑!

突然受到驚嚇,身體本能的後仰,頓時失去平衡從牆頭栽了下去。

「啊!」腳腕一陣劇痛,陳暉恍惚中彷彿聽到了骨折的聲音。

可這時他顧不上腳腕疼痛,腦海里還殘留著剛才看到的一幕。

頭紗呢?新娘的頭紗不見了?

眼花了吧?怎麼可能!

又聯想起之前誤以為畫中頭紗被風吹動,難道不是眼花,頭紗的確動了?

汗毛豎起,後背一層冷汗,涼浸浸的。

艱難的咽了口吐沫,陳暉有點手腳發軟,硬是撐著各種痛,用最快的速度遠離柳風小築。

「一定是眼花了,這世上哪兒有鬼呢,何況大白天的……」嘴裡這麼自我安慰,臉色卻是煞白。

*

肖予鳴從柳風小築回來,正好趕上午飯。

「你怎麼在這兒?」肖予鳴乍然看見夏冰,驚愕反問。

夏冰卻覺得對方在諷刺,若非心有顧慮,她也沒什麼厚的臉皮賴在這裡。

肖兔忙道:「我請她來的。」

實則是夏冰打電話給肖兔,說想查查油畫中的「新娘」,算是和肖兔想法不謀而合。加上肖兔對夏冰還是挺同情的,且因著弟弟的緣故,還有點愧疚,所以請了夏冰來家,只當幫夏冰解解心結。

肖予鳴皺著眉,不贊同的看肖兔。

夏冰只覺得心裡抽痛,更是難堪的白了臉:「你放心,我只是有事情肖姐幫忙,不會糾纏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肖予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

肖奶奶旁觀了這一幕,只當沒看見,小輩的事情她不摻和,只把夏冰當做肖兔朋友。

肖奶奶有午睡小歇的習慣。

肖予鳴則吃完飯就出了門,又去柳風小築了。

這回沒人阻攔他,畢竟肖奶奶給了他三天搬家期限,晚上也不準在外留宿,天黑總要回來的。

至於肖兔,她則拉著夏冰來到後院,低聲道:「你站在小門這兒,幫我盯著點兒,萬一奶奶醒了,或是三姨出現,趕緊告訴我。」

「肖姐,你這是……」夏冰見她手裡拿著小鎚子、起子等工具,疑問道。

肖兔朝一扇掛著大鎖的房門指了指:「我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那屋裡,但鑰匙在我奶奶那兒,她是不會給的。偷鑰匙,我不敢,我奶奶的屋子我可不敢亂翻。撬鎖動靜太大,我想了半天,不用跟那把鎖過不去,把那鐵鼻子給起了!」

肖兔說的「鐵鼻子」,指的是兩個鐵把手。

房門是老房子原配的,邊角修整過,只正中掛的大鎖很不協調。這鎖,包括套鎖的兩個把手都是後來加的,把手是用幾個小螺絲釘在木門上。

正因此,肖兔打算把螺絲起了,弄掉把手,直接就能進門,出來時再把螺絲還原,肖奶奶就不知道她進去過了。

夏冰其實不太明白,就不能和肖奶奶直說嗎?

肖兔是個生手,又怕被發現,提心弔膽,出了一身汗,還和夏冰換了兩次班,總算弄成功了。

「得快點兒。我奶奶通常午睡只是半小時,然後會在房裡喝茶,看會書,奶奶她還習慣在下午寫日記。加起來,一兩個小時,我們時間不多了。」

她們開門就用了一個多小時,主要是兩人力氣弱,幾次都氣得想放棄,真是耗費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

好不容易進了門,肖兔直奔最裡間。

這是個一明一暗的屋子,如今堆放了不少用不上的傢具雜物,裡間以前是住人的卧室,還有一張老舊的大木床。木床上也堆滿了東西。

肖兔卻是趴在滿是灰塵的底下,伸手在大床底下摸索。

終於……

「找到了!」肖兔一喜,從床底下拖出一個老舊的大樟木箱子,箱子上,掛著一把老舊的插片黃銅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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