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新娘15

畫中新娘15

肖予鳴在講述時,池疏不著痕迹的打量肖奶奶。

肖奶奶端坐上位,目光虛虛的望向門外,似有些走神。

「最開始察覺那畫兒不對,我又捨不得毀掉,曾嘗試著把它封存起來。可不管我把它放到哪兒,那畫都會重新回到我身邊,更可怕的是,那是我自己主動取回來的,像夢遊一樣,我記得經過,但又像旁觀者,我覺得是那幅畫操控了我,我沒辦法擺脫它!」

「後來,我嘗試燒掉它,可火總會莫名熄滅,再有接近它的人,就會大病一場。就像是受了損傷,要從那些人身上補回來。」

這倒是和夏冰之前講述的例子對上了。

「擺脫不掉,我也認命了,只能盡量減少外人接觸。最近兩年,我做夢越來越多,時常精神恍惚,還會看到幻象,聽到奇怪的聲音。一開始只當壓力太大,但情況越來越嚴重,我時常健忘,做過的事也會忘記,又時常覺得身邊藏著另一個人。我去過寺廟道觀,也看過醫生,沒什麼效果。」

「你怎麼會去柳風小築?」肖奶奶突然問。

肖予鳴道:「在夢裡看見的,我想找到辦法,所以就把那地方翻新了。」

肖奶奶又問:「你第一次去是什麼時候?」

「就是這回。」肖予鳴略顯疑惑的看肖奶奶,心裡想到了什麼,又說:「前兩年我就夢到柳風小築,每次想去,又莫名其妙忘記。直到這次……」

「那幅畫呢?」肖奶奶又問。

「沒辦法的,奶奶。」肖予鳴頹喪道。

「你只管告訴我!」肖奶奶很是強硬。

「……在畫室,床底下。」

肖奶奶聽了,一時也沒再說話。

屋子裡安靜下來,夕陽餘暉漸漸消退,涼意蔓延。

「奶奶?」肖兔急躁,縱然可以說肖予鳴是精神出了問題,幻聽幻視、多夢恍惚都不是真的,可肖兔卻覺得還是那幅畫太邪門。

肖予鳴嘗試毀掉那幅畫,夏冰也給她看過新聞,那幅畫根本無法被燒毀。

那怎麼辦?就任由它纏著肖予鳴嗎?

良久,肖奶奶嘆了口氣:「既然她冤魂不散,必然是心有執念,讓她了了心事吧。」

池疏聞言,正了正精神。

「她能有什麼心愿未了?」肖兔皺眉,仔細回憶信中的內容。

那些往來信件多是日常瑣事,倒是有三人相關的私事,但看不出什麼隱秘,也沒什麼爭執事情。肖兔如今對三人關係還霧裡看花呢,更摸不準肖林和鄭秀珠死因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過,她看得仔細,從其中幾封信中聊聊數語,感覺那三人的關係或許不像他們之前想的那樣。

肖林是個畫家,又有自己的畫室,他給肖桐寫信提過,言「秀珠愛畫,對西洋油畫十分新奇,我讓她嘗試,她頗有些天分。若非是未過門的弟妹,我必要收為弟子的。」

後面一句頗有些玩笑的口吻,但也可見鄭秀珠確有繪畫天分。

肖兔注意的則是,鄭秀珠與肖林關係不錯,能跟著學畫,自然交集不少。試想想,那個年代雖有西方新潮思想衝擊,湧現了不少進步青年,但在雙桐縣這個小地方還是比較封閉的,尤其鄭家、肖家都是當地大戶,鄭秀珠還是按照舊式閨閣女子教養,又是肖桐未婚妻,女子勢弱,一言一行都會被注視、放大,但凡有點子不妥,很難說會引發些什麼禍事。

肖桐倒是未曾多心,對鄭秀珠學畫予以支持的態度。

可後來鄭秀珠的死,若不是正常病死呢?

肖奶奶為她解惑:「你們都知道,那張照片里的人是你們爺爺以前的未婚妻,叫做鄭秀珠。鄭家是個守舊人家,子女教導的很是嚴厲,不喜洋人那一套。當初兩家是世交,他倆個年齡合適,從小定了親事。」

「你們爺爺雖然是個當兵的,可自小念書,又去了外面,思想開明,覺得女孩子也該讀書識字,總圈在屋子裡可惜了。正是因著他的支持,鄭家默許了鄭秀珠去新式學堂讀書,但還是看得緊,唯恐她『行差踏錯』,損了鄭家名聲。」

「你們爺爺有個堂妹,和鄭秀珠是同學。你們大爺爺留學回來,帶來不少新鮮見聞,身邊常聚著不少年輕人,鄭秀珠也常和這個堂妹一塊去畫室。不知什麼時候起,縣城裡就有了流言,都是詆毀畫室的,連帶著常去畫室的人都受了牽連,尤其鄭秀珠是個年輕姑娘,還定了親的,鄭家又是守舊嚴苛的人家……」

「那……」肖兔猜到了幾分。

「要說起來,她的確是病死的。」肖奶奶嘆口氣:「據說,她被鄭家關在祠堂邊的屋子裡,那屋子只一個高高的天窗,門從外鎖死,留一個小口,飯菜從口子送進去,像坐牢一樣,見不著人,說不了話,每日早晚還有人來聽她懺悔,背誦女德女戒和家規。」

「你們爺爺那時候回不來,寫信說情,但鄭家寧願退親,也不容女兒毀了鄭家清白聲譽。」肖奶奶講到這裡,口氣明顯嘲諷,卻又停頓了片刻,道:「鄭秀珠病了,她覺得自己沒錯,不肯認,鄭家便連醫生也不給請。你們爺爺……唉,你們爺爺請了他大哥幫忙,想把鄭秀珠從鄭家偷偷帶走,送到他那兒去。」

池疏微微錯愕,幾乎能想到接下來故事的發展。

肖兔幾個也不笨,張大了嘴道:「難道是沒成功?」

「有人告密,至今也不知是誰。當時幾乎是被抓個正著,哪怕解釋也沒人信,都說他兩個要私奔……之後,鄭秀珠沒幾日就病死了,鄭家嫌她丟人,屍體隨便找地方埋了。不到半個月,畫室著火,你們大爺爺在畫室里沒能跑出來。」

「那火……」

「你們爺爺說,那是你們大爺爺自己放的火。被鄭家抓到的那天夜裡,雙方起了爭鬥,鄭家人打斷了你們大爺爺的手腕,他再也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畫畫了。更何況,鄭家人污衊他,肖家人也不信他,你們爺爺又聯繫不上……大概是太絕望了。」

「等你們爺爺打完仗回來,一切都遲了,甚至那個時候,他的解釋也被人認為是袒護和撒謊,沒什麼人相信,他們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你們爺爺恨極了,帶人砸了鄭家,也是因此,逼得鄭家離開了縣城。很長一段時間,你們爺爺和肖家族裡關係也不好,但他更恨自己,這心結到死也沒解開。」

簡單的一番講述,自然無法涵蓋當年的悲慘。

那段舊事,既是意外導致,但更多的還是時代悲劇。如果當年通訊便利、如果鄭家人思想沒那麼守舊刻板、如果肖家人多些信任維護,悲劇就不會發生。

「那她的心愿是什麼?」肖兔疑問著,還暗暗打量肖奶奶。

原本以為當年是一段三角糾葛,加上肖奶奶不願提及鄭秀珠……

肖奶奶冷著臉,口氣依舊淡淡的:「你們爺爺後來找到她的屍骨,重新給起了墳,臨終前……他交代我,把鄭秀珠的墳遷在他旁邊,免得她做個孤魂野鬼。」

肖兔臉色微僵。

作為小輩,年年都要給爺爺上墳,她當然知道爺爺墓旁沒有別人。

顯然,肖奶奶沒有遵從爺爺囑託,但也可以理解。

池疏提出疑義:「若說是遷墳,這是肖爺爺的想法。」

卻未必是鄭秀珠的。

真要說起來,鄭秀珠是肖桐未婚妻,但未過門,死因雖是生病,可這個病的由來是鄭家和外界壓迫得來的。鄭秀珠死時背著一身污名,死後還被草草埋了,一股子怨氣不散,那麼,她會執著什麼?

清洗污名?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便是昭告清白,又和人說?

肖予鳴也這麼認為,且他說道:「我覺得,她一開始很怕柳風小築,就像之前我幾次想去,都莫名忘記這事,總覺得是她在阻攔。」

「那地方……自從你們大爺爺死後,一直不怎麼安生,後來乾脆就荒廢了。我一直覺得,你們大爺爺還留在那兒,早年的時候,有人不信邪跑進去過夜,還死了人。且死者旁邊留有一幅畫像,都說是你們大爺爺的畫法,是給死人畫的遺像。」

肖奶奶提及的事,也久遠了,還是肖林死後那兩三年不太消停。

那時和尚道士請了不少,法事也做了十多場,直到世道越來越亂,大家乾脆都遠著那地方,慢慢兒的地方荒了,也沒人靠近,漸漸沒人提起。

肖奶奶道:「把畫找出來,選個日子,遷墳,把畫也放進去。」

雖說肖奶奶打算死後和肖桐合葬,但旁邊還有個鄭秀珠,還是肖桐念念不忘的未婚妻,她心裡怎麼可能不介意?可如今為了小輩們的安生,只能忍了。

把畫放在墳墓里?

這……

池疏不大確定是否可行。

任務要求是毀掉油畫,把油畫當做陪葬品,不大靠譜。

再者,當初鄭秀珠是冤死,肖林同樣,兩人都因此「冤魂不散」。再加上,鄭秀珠似乎不願靠近柳風小築……這一點倒是值得琢磨。按理,這二人生前沒有仇怨,為何死後鄭秀珠會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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