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旅社6

深山旅社6

這人應該就是衛叔了。

衛叔的個頭出乎意料的高,估摸有一米八,且體格魁梧,看上去就特別壯實有力。他身上穿了件半舊的軍棉襖,這件衣服被他撐了起來,又是一張方形國字臉,挺有氣勢,換句話說,很有威懾力,嚇人。

「深山老林,不比外面,尤其是開了春,豺狼虎豹不說,冬眠的毒蛇都醒了,所以別往外亂跑,被咬了誰也救不回來。」衛叔掃池疏一眼,聲音沉悶的告誡。

「別說這些嚇人的,我看小池乖得很,聽話著呢。」劉嬸兒嗔怪道。

池疏捧著搪瓷杯,感受熱水的溫度:「衛叔,您什麼時候回來的?那兩個人找到了嗎?」

昨晚池疏睡眠不深,旅社裡各種動靜不斷,但他沒聽到有人從外面進來。不過,考慮到劉嬸一家都住在後面,衛叔可能並不經過前面的房子,而是直接繞過去。

「找到了。」衛叔瓮聲瓮氣道:「他們不願回來,堅持要出山,我送他們去了外頭的村子。」停頓了一下,似乎是解釋:「那天晚上跑的急,兩個人都摔的不輕,傷倒沒什麼,就是嚇到了。年輕人,經事少。」

「行了,別說那些沒用的,幫我燒火去!」劉嬸拉開了大門,催促道。

衛叔應了一聲,朝外走。

很快廚房就亮起火光,忙碌了起來,其間,夫妻倆也聊著閑話。

「這回跑了多遠?」劉嬸一邊揉面一邊問。

「那倆能跑,就是跑錯了方向,到蜂腰嶺了。」衛叔啪啪的折斷樹枝往灶膛里塞。

「喲,那可真遠了。」劉嬸兒笑了一聲,又說:「昨天又來三個,我就瞅著小池好。」

「再好也是個男娃,又那麼大了,留不下來。」

「女娃就能留下了?唉,也就是看著喜歡,可憐大志也沒個伴兒。」

「那你再生一個。」

「老不正經的!」

池疏耳力好,哪怕那兩人說話聲音不大,他也聽了個清楚。

乍然聽著,好似沒什麼不對,只是池疏多心。

和陳梓慧同行的那兩人,當真送出了山嗎?

再者,那兩人在下大雨的夜裡跑出去,外面是陌生恐怖的深山,這本身就很違背常理。照陳梓慧的說法,那兩個平時關係不錯,再有矛盾,也不至於鬧到那種地步。只是,具體內情陳梓慧不清楚,她只是聽到急促的腳步聲,起床后才從劉嬸口中得知發生了什麼。

所有一切,都是劉嬸夫妻在說,撒謊也很容易。

池疏不敢隨便破壞表面的平靜,所以沒去探究。

8點多鐘,旅社的客人陸續醒了,個個打著哈兮下樓洗臉刷牙。

「蒸饅頭呀,好香!夢裡都聞到這個味兒了。」林正新算是精神最好的。

反觀其他人,都不大精神,沒睡醒的樣子。

天氣依舊陰沉,雖然沒下雨,但風格外大,吹在山林里嗚嗚呼嘯,也格外的冷。眾人坐在屋子裡吃飯,池疏找個借口回房,將饅頭放在抽屜里。

半小時后,聽到有人上樓:「池疏?」

是陳梓慧。

「有事?」池疏開了門。

「我們大家商量著一起出山,趁著沒雨趕緊走,就怕遲了就下雨。」

池疏想了想,倒也理解這些人的心情,點頭道:「好。」

權做嘗試吧。

其實也沒什麼好商議,不過把東西收拾好,再請衛叔做嚮導。雖說手機上有GPS,也下載有離線地圖,但經歷了這幾天的事情,也不敢太相信手機上的東西,還是有個嚮導領著才安心,深山裡的情況實在太複雜了。

「以後有空再來玩啊。」劉嬸兒很不舍的說道。

「你去看著大志,別讓他跟出來搗亂。」衛叔提醒道。

「知道了,他還睡呢。」劉嬸兒說著朝後頭屋子去了。

池疏一行離開了旅社,跟在衛叔在山間行走。

林正新在和衛叔說話:「先去山神廟吧,我們同來的還有兩個人,他們去山神廟了。」

衛叔皺眉:「山溪的水位漲了,要過溪去對面,得繞路。」

「繞路多遠啊?」安星月不喜歡下雨天走濘泥的土路,一直在小聲抱怨,這會兒聽到要繞路,更不高興。

「繞路去山神廟,得多走兩三個小時,你們速度太慢了。」衛叔直白道。

「兩三個小時?!我不去!直接出山吧,我哪有那麼多體力,我肯定走不了那麼遠!」安星月叫嚷起來。

陳梓慧幾個也不願多走兩三個小時的路,本來出山的路就遠,下過雨更難走。

如今這局面,林正新孤掌難鳴。

「這……」林正新其實也不想多走路,可老林和亮子是同村,也不好不打招呼就走,萬一那兩人還在山裡找他們呢?

「他們就是村裡人,對山裡肯定很熟,說不定早就出去了。就算沒出去,他們也不會有事,等先送他們出去再來找他們就行了。」安星月這說法很自私,卻符合所有人的利益,其他人只是礙於臉面沒說出口。

趙子銘碰了碰安星月,低聲勸了兩句,畢竟這話說出來顯得太涼薄。

安星月還是比較聽男友的勸,嘟了嘟嘴不吭聲了。

安星河比較為難,照本心來講,他是想找到老林兩個的,可他妹妹的脾氣絕不肯多走路,他要不跟著,誰知又會鬧出什麼來。

乾脆,他就不做聲了。

最終,林正新服從多數人的意見,先出山。

雖然下了一天大雨,但深山裡草木多,道路也不算濘泥,就是踩在草徑上容易打滑,得格外小心。一開始,眾人還有心情閑談,感受深山中冷冽清新的空氣,聽著溪水湍急的流淌,但一小時后,隊伍沉默下來。

中午12點,衛叔帶他們找個地方休息,簡單吃點東西。

半小時後繼續趕路。

「還有多久啊!」安星月途中摔了一跤,沒大礙,但耐性更差了。

「應該快了吧。」馮青青一貫話不多,顯得比較文靜,但能往深山裡跑的女孩子,體力素質都不差。和安星月一樣,腳滑摔過兩次,路實在不好走,白耗了很多心力。

領路的衛叔突然停住了。

「怎麼不走了?」

「路被堵了。走不了了。」衛叔朝前一指。

眾人上前一望,臉色大變,紛紛叫起來:「天啊!怎麼會!怎麼辦?」

他們根本沒有想到,眼前的路被大雨沖刷下的山石泥土整個淹沒,完全走不了。

更糟糕的是,一邊是高山陡峭,很難翻越,另一邊臨著河谷,因著雨勢而河水暴漲洶湧。

「衛叔,還有沒有別的路?」安星河問。

「大山裡面,要是肯繞路,總能出去。不過……繞路可就遠了。」衛叔抬手一指,指著遠處隱隱的青山:「那邊,從那邊山腰找條平緩的小道兒,還是能出去的。只是,繞路的話得多走一兩天,肯定要在山裡過夜的。」

一番話,眾人聽得都生出退意。

萬一千辛萬苦抵達,那邊也山體滑坡了怎麼辦?

萬一被堵在山裡,到時候吃睡都是問題,還不如回旅館等待呢。

「池疏,你怎麼看?」安星河問他。

「我無所謂,你們商量吧。」池疏說道。

安星河幾個人商議了一會兒,最終決定返回旅社。

因為林正新說了,要是他幾天沒出山,村裡肯定要來找他的。

陳梓慧等人也想著,他們進山,村裡也知道。他們遲遲不出去,村裡就算不進來找,也會幫著報警。他們還是不要犯險,安分等著吧。

「好餓啊。」林正新揉揉肚子,湊到池疏身邊:「池疏,還有沒有吃的?」

池疏將拆封的餅乾遞給他。

之前裝在身上的能量棒早吃完了,餅乾也吃了一半。

「謝了。走山路可真耗費體力。」林正新的確餓的不行,三兩口就把半包餅乾吃完了,灌了半壺水才好點兒。

池疏看看他,又看看其他人,除了衛叔,其他人在路上都吃了東西。之前也沒在意,只覺得是體力耗費的太多,不過……

打開手機看看時間,下午4:15。

早上9點鐘出發,走了七個小時,池疏背包里的食物都吃完了,只剩幾顆巧克力。原本那些東西,池疏估算著能吃三四頓的。

雖沒發現問題在哪兒,但隱隱有種不安。

快6點,一行人終於筋疲力盡回到旅館。

「終於到了!」陳梓慧大鬆一口氣,覺得太累了,一貫不錯的體力似乎退化了。

「我不行了。」馮青青也是白著一張臉,孫書文攙扶著他,同樣直喘氣。

相較之下,池疏和安家兄妹、趙子銘臉色更差,完全是強撐著。

林正新還行,跑在最前面:「劉嬸兒!劉嬸兒!又吃的沒?」

天色早已漆黑,旅館內一片火光,最先出來的不是劉嬸兒或大志,而是幾個陌生男女。

林正新吃了一驚:「咦,你們什麼時候來的?也是被困在山裡的驢友?」

兩句話把自己底細暴露個乾淨。

「是啊,你們也是嗎?」接話的是個女孩子,帶點兒嬰兒肥的臉,嬌嬌軟軟的,特別可愛。她一邊說一邊沖著林正新笑,林正新的臉一下子就紅透了。

「啊,是、是啊……不,不是,我不是,他們是。」林正新有些語無倫次。

池疏卻是和崇凌對了個眼神。

玩家到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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