懟人
在這其中最嚴重的是郭氏。
眾人正要上前去罵羅蒹葭,卻見郭氏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見狀,眾人也顧不得阻攔羅蒹葭了,轉頭去照顧郭氏。
聽到身後的動靜,羅蒹葭停下腳步,看向了郭氏。
見郭氏喝了一碗水之後臉色恢復如常,便安心了。
「你個賠錢貨,不識好歹的東西……」恢復如常的郭氏又開始罵了起來。
聽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定然沒什麼事。
她雖對羅家這一家子沒什麼好印象,但也不願背負氣病祖母這種惡名。
羅蒹葭淡淡地看了郭氏一眼,抬腳離開了羅家。
身後,是羅家眾人的罵聲。
眼前,是江南如畫的風景。
羅蒹葭既是羅蒹葭又不是羅蒹葭。郭氏等人於她而言就像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一般,他們如何對她絲毫不能影響她的心情。
她本就是個無欲無求的人。突然來到這個陌生而又貧窮的地方,最基本的願望就是吃飽喝足。當然了,在吃飽喝足之後,她想的是與男主和離,不要落得跟書中一樣的下場。
牽著她已經基本實現,後者的話還在努力中。
瞧著小路兩邊的野花,羅蒹葭蹲下身子采了一些放在籃子里。
看著這幾朵鮮艷的小花,再看棉布下面鼓鼓囊囊的雞蛋,羅蒹葭的思緒又飄遠了。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如何能賺更多的錢。
娘家靠不住,褚威冷也靠不住,能靠得住的就只有她自己。
她之前想賺錢,是想能吃飽飯,如今卻覺得這些銀錢根本不夠。富商和褚威冷都即將會登場,她得為自己以後打算打算了。
等到手頭的錢多了只會,在跟褚威冷和離后,她才能有更好的局面。
想著這些事情,羅蒹葭慢慢走回了褚家村。
一進門,趙氏便笑著問:「回來了?你奶身子可還好?親家公親家母可還好?」
沒等羅蒹葭開口,趙氏便看到了籃子里的雞蛋,詫異地問:「咋又拿回來了?」
問完,又緊張地試探:「可是親家覺得太……太少了?」
想到兒子從前的做法,再想到如今兒子生死未卜,趙氏見著親家總覺得心虛。
羅蒹葭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今日沒見著我爹娘,他們不在家。」
聽了這話,趙氏頓時鬆了一口氣:「哦,那便好,那便好。」
說完,覺得這話有歧義,怕兒媳多想,便又補充道:「那就明日再去。」
羅蒹葭放好雞蛋,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雖嘴上答應了,但羅蒹葭並沒有要去的意思。只是她明白,若是此刻說不去,趙氏和褚老大勢必會問原因。因此,先應付著,等明日自然又有別的推脫的法子。
說完這些話之後,羅蒹葭便去休息了。至於剛剛在羅家說過的話,吵過的架,她壓根兒就放在心上。
對於不相干的人,她向來是不放在心上的。
休息了片刻之後,羅蒹葭看著自己從外面摘回來的小野花,又看了看牆角,把這些野花按照顏色不同種了下去。
種了一些之後,覺得太少,又去外面弄了一些回來,全都栽在了牆角。
用了約摸一個時辰,牆角多了許多細碎的小野花,看起來很是生動。
羅蒹葭不放在心上,羅家的其他人卻因為她今日的表現很是惱怒。
直到天色將黑,郭氏仍舊在罵罵咧咧的,晚飯甚至都沒吃。羅福生眉頭也緊緊蹙了起來。張氏唯唯諾諾的站在一旁,聲音盡量放得很輕。
「許是他們沒賺多少錢,蒹葭才會如此……」張氏小聲說道。
「我看她是賺錢賺多了,翅膀硬了!」郭氏大聲吼道。
羅福生看了一眼郭氏,說:「未必能賺那麼多錢,就那小碼頭,一日能賺個二十文頂天了。再說褚老大那身子,趙氏那性子,能幹什麼?」
郭氏聽到這話,心情好了不少,鄙夷地說:「可不是?先前瞧著他家哥兒好,這才把蒹葭嫁過去了。沒成想,那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短命鬼。這才成親多久就死在外面了。一定好處沒撈到,白白浪費了一個閨女。」
年約十五六歲,身形微胖的羅定辭嘴裡吃著花生說:「我姐要是真賺了錢還不早就回家炫耀了?看她今日那樣子,定是過得不順心。」
見最喜歡的大孫子說話了,郭氏臉上終於露出來一絲笑容。
「我大孫子說得對,那死丫頭定然沒賺多少錢。」
「只是蒹葭那孩子今日怎麼感覺怪怪的。」羅福生又多想了一層。
「會不會是因為咱們太久沒去接她了,她在褚家過得不好,心中有怨氣?」張氏小聲說了一句。
羅福生眉頭一簇,道:「她敢?!」
「呸!褚家那小子已經死了,咱們娘家能把她接回來就已經很對得起她了。你瞧瞧十里八村的,多得是不接回來,在婆家受苦受累的。」郭氏道。
「可不是,咱們都是厚道人家。」羅福生道。
說到這裡,羅福生想到之後的打算,再想到今日見著女兒的樣子,心裡微微有些不得勁兒。不過,很快,這一絲不得勁兒就拋之腦後了。
第二日一早,羅蒹葭依舊跟從前一樣去準備吃食了。
今日她炒了酸辣土豆絲。
現將土豆絲去皮,又用刀切成了細細的絲。
羅蒹葭之前沒少自己做飯,因此刀工極好,切得很快。即便是做了幾十年飯的趙氏也沒她切得好,趙氏站在一旁瞧著她切土豆絲的樣子,嘆為觀止。
如今炒的菜極多,土豆絲切起來也很麻煩。不過,現在羅蒹葭有了一身的怪力,絲毫不覺得累,很快就把土豆絲切好了。
待她切好之後,把土豆絲放在冷水洗了兩遍,把多餘的澱粉洗掉。
隨後切了一些紅辣椒和青辣椒配色。
接著,趙氏已經在一旁燒開了水。
羅蒹葭把洗好的土豆絲倒了進去,須臾之間,又撈了出來,控干水分。
再之後,羅蒹葭用了另一口鍋,燒熱,放油,蔥花蒜和干辣椒一起倒進去,爆香。接著放青紅辣椒絲,炒出來辣椒的味道。再之後,倒入土豆絲,大火快速翻炒,最後放入調料。
很快,一大盆酸辣土豆絲就炒好了。
趙氏並不喜歡吃酸酸的口味,且剛剛才吃過飯。可這會兒聞到土豆絲的味道,感覺自己又餓了,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見狀,羅蒹葭不動聲色,非常貼心地盛出來一些遞給了趙氏。
「娘,您嘗嘗,味道如何。」
趙氏本欲推拒,聽到這話,接了過來。
嘗了一口之後眼睛便亮了起來,很是稱讚了一番。
除了土豆絲,羅蒹葭又炒了一個小青菜。
等到快到時辰了,他們一行人便往碼頭去了。
出門的時候,褚老大和趙氏臉上帶著笑容。如今每日收入都非常穩定,有個二三十文。一個月下來能攢個四五百文。而周圍的那些賣吃食的,顯然都沒他們生意好。
對於這項買賣,他們自然是非常喜歡非常重視的。
不料,剛走到村口,就遇到了一群坐在一起聊天的人。
其中有一個人就是李氏。
李氏瞥了一眼羅蒹葭他們,臉色不太好看。
坐在那裡的人都是一個村子里的,瞧著褚老大和趙氏,都笑著打招呼。
「叔,你們又要去碼頭了?」
「哎,是的。」
「嬸兒,你們今兒炒了什麼菜?」
「也沒炒啥,就炒了個土豆絲和小青菜。」
「這生意看樣子不錯啊,叔的臉色都好了不少。」
「還好還好,多虧鄰里照應。」
本來大家都客客氣氣的,聊得挺好的,可這裡面卻有人心裡不舒服了。
李氏看不慣羅蒹葭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想當年,論樣貌她也是村裡數一數二的,要不然也不會嫁到村長家。
說親的時候,她本來看中的是人高馬大,長得結實的褚威冷。
畢竟,褚威冷在這裡就像是個異類一般,高高壯壯的,跟普通的男子不太一樣。
只可惜,神女有意,襄王無心,褚威冷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可這般高冷的褚威冷卻娶了比她年輕漂亮的羅蒹葭。
羅蒹葭是如何嫁給褚威冷的,她也聽說過。正是因為聽說過,心頭才頗不平靜。她曾無數次想過,若是自己當初如羅蒹葭一般大膽的話,褚威冷是不是就會把她娶回家。
不過,這種後悔的情緒很快就沒了。
畢竟,褚威冷對羅蒹葭的態度就放在那裡。
她對羅蒹葭更多的變成了嘲諷。
等到褚威冷死了,她心頭竟覺得異常暢快。覺得自己眼光好,還好放棄了高冷的褚威冷,要不然如今守寡吃不飽飯的人就變成她了。
對比羅蒹葭的慘狀,再看自己如今依舊是村長家的兒媳,吃香的喝辣的,頓時心情舒暢。
只是,那日羅蒹葭的樣子卻讓人很不舒坦。
明明慘的人是羅蒹葭,可看她那樣子,卻絲毫看不出來有多麼的慘。這讓本來想要看她笑話的李氏自是不痛快。
然,更不痛快的卻不止這件事情。
「呦,叔嬸真是好手段啊。明明家裡有祖傳的秘方,卻還藏著掖著。讓鄉里鄉親同情你們,給你們送米送菜。」李氏陰陽怪氣地說道。
頓時,周圍的空氣沉寂下來。
褚老大和趙氏先是一愣,接著,怒氣涌了上來。只是,這二人都是老實人,不是善於吵架的性子,縱然嘴唇氣得哆嗦,也一個字沒能說出來。
羅蒹葭看向李氏的眼神頓時變得銳利。
李氏的話著實誅心。
之前大家都以為褚威冷死的時候,村裡人出於同情,有不少來過家裡安慰褚老大和趙氏,還給他們送東西。
褚老大和趙氏當時陷入絕望痛苦之中,推拒了幾次沒能成功,也收下了一些東西。不過,那些東西也沒多少,不過是一些粗面、幾個雞蛋,一些蔬菜罷了。
鄉里鄉親的,縱然家裡沒發生什麼大事,也會送些東西。這些東西也不值什麼錢,也沒人會專門拿出來說。
但此刻,被李氏突然說出來,這味道自然是變了。
這話就像是褚老大和趙氏故意騙取了大家的同情和財物一般。
而對於這番誅心的話,褚老大和趙氏更難過的是,李氏似乎默認了自家兒子已經不在的事實。
眾人雖是一怔,但瞧著褚老大的臉色,又回過神來。
「旦哥媳婦兒,你少說兩句吧,不過是兩把子青菜罷了,不值什麼錢。」
這的確是實話。青菜家家戶戶都有,不稀罕。
李氏卻繼續陰陽怪氣地說:「再不值什麼錢,那也是自家種的,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可叔嬸卻有著賺錢的秘方,可比咱們有錢多了。」
李氏像是怕眾人不相信似的,繼續道:「你們是不是沒去碼頭看過啊,叔嬸的攤子人可多了,一天還不得賺個幾十文啊。」
眾人本來聽說褚老大他們一日就賺個幾文,如今聽到幾十文,眼神立馬變得不太一樣了。
趙氏這會兒終於憋出來一句話:「哪有啥秘方,那是我兒媳手藝好,炒得好吃,才賣出去的。要有秘方俺家還能過成這個樣子?」
趙氏這話著實有理,眾人也都是鄉里鄉親,認識多年了,彼此之間自是知曉根底,所以更願意相信趙氏的話。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李氏提高了一絲音量:「嬸兒騙誰呢?你那兒媳壓根兒就不會做飯。況且,你們家若是沒有秘方,為啥處處不如孫家,卻比孫家更賺錢,去吃飯的人更多呢?」
孫家?
羅蒹葭眼神微眯。
孫家不是旁人,正是之前第一個跟風的。他們賣了沒幾日,便多出來一戶賣米飯炒菜套餐的。
這事兒也不是什麼秘密。
只是,李氏是如何知曉得這般清楚的?
連人家姓什麼,賺了多少錢都很清楚似的。
羅蒹葭看向李氏的眼神中充滿了深意。
「我會不會做飯你又是如何知曉的?從前不做,不代表我不會做。」
王嬸子也在一旁道:「可不是么,菜的確是冷哥媳婦兒炒的,我看到了。」
李氏閉了嘴,但臉色依舊不善,抬著頭想要繼續說些什麼。
不過,沒等她說出來,羅蒹葭便道:「只不過,嫂子是如何知曉孫家賺了多少銀錢的?」
「莫不是認識?畢竟,不是特別親厚的人誰會對人說這些。」
李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羅蒹葭卻還沒說完,繼續道:「說起來,我們家生意剛開張沒兩天,孫家也開張的,賣的東西還都是差不多的。當真是巧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