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地

若李氏臉色未變，羅蒹葭還不會說剛剛那一番話。

可李氏的表情像是在明晃晃的告訴她，她心中有鬼。

果然，在她這一番話之後，李氏顯得更加激動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不會是說孫家賣的跟你家一樣是我出的主意吧？」

李氏這話頗有一種不打自招的意思。

見她如此，羅蒹葭上眼皮微抬，神色淡淡地看了李氏一眼，說：「嫂子這番話我就不理解了，我剛剛可有說過此事是你出的主意？」

周圍的人開始小聲嘀咕。

「你！」李氏氣得說不出話來。

「去碼頭賣吃食的主意是我出的。在這之前，家中確實非常拮据，吃不飽飯。爹的身子也不好。如今相公未歸，我跟爹娘都非常感激大家之前的幫助。我從前不是不會做飯，只是做得少。如今家中光景越發艱難，爹娘身子不好，我便開始做飯了。卻沒料到能得到那麼多人的喜歡，這也是我的榮幸。改日等相公回來了，定要好好請大家吃上一回，以報答大家這些時日的照顧，也讓大傢伙嘗嘗我的手藝。」

羅蒹葭噼里啪啦說出來這樣一些話。

這番話既把大家的疑惑解釋清楚了，又表示了感謝，村裡的人喜歡聽。

他們本就沒送多少東西，兩把子青菜或者幾個雞蛋罷了。剛剛也是被李氏說的心中有些不舒服，畢竟，之前他們接濟的人卻比他們過得還好，就覺得送出去的東西有些不值。

這會兒聽羅蒹葭這番話，心中覺得舒適了不少，紛紛表示沒什麼，讓他們不用放在心上云云。

至於說起來褚威冷回來請他們吃飯的話，他們心中雖然覺得褚威冷多半已經死了，但也不會當著人家的面說，自是滿口應下。

「那感情好，我們就等著冷哥兒回來了。」

褚老大和趙氏也喜歡聽。

因為，她說了，等褚威冷回來請大家吃飯。

就意味著，兒子會回來。

他們如今最喜歡聽的就是這樣的話。

最不高興的人當屬李氏。她一直都是被人捧著的，可如今捧著她的那些人在背後說起來她的閑話，這就讓人很不舒服了。

更不舒服的是，羅蒹葭竟然發現了她做的事情。

瞧著眼前這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李氏氣得跺了跺腳，回家去了。

羅蒹葭自是注意到了李氏，見她走了，事情也解釋清楚了，便道：「馬上到飯點兒了，我跟爹娘得去碼頭了，要不然今日就賺不回本兒了。」

村裡人也不再拉著他們說話，直催著他們快去。

村裡人對什麼最敏感？自然是八卦。他們剛剛表面上沒再提剛剛羅蒹葭和李氏的對話，可等當事人都走了，立馬小聲議論起來。

「旦哥兒媳婦娘家是哪裡來著？」

「好像是前頭李家村的吧。」

「李家村……跟孫家村離得挺遠啊，估摸著是誤會吧。」

「我看不盡然，我恍惚間記得，她那老娘姓孫。」

一聽這話，周圍人頓時眼前一亮，繼續探討起來。

褚老大和趙氏都是老實巴交的人，心思也比較單純，要不然在書中也不會被羅蒹葭利用。至於剛剛羅蒹葭和李氏的對話，他們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也沒懷疑李氏什麼。

此時此刻他們心中所想的，就是趕緊去碼頭。今日比從前晚了一刻鐘左右，等到了那裡收拾好，不知道食客有沒有被其他攤位上的小販吸引去了。

很快，一行人到了碼頭。

褚老大和趙氏擔心的事情是否發生不清楚，然而，他們往常經常在的那個好位置卻已經被人佔去了。

從前這邊做吃食的人非常少，也就兩三家。且這裡的地方比較大，所以每個人都能佔到好位置，互相也不干擾。

可如今，隨著碼頭上來往的商船越來越多，很多人也看到了商機，紛紛過來賣一些吃食。比如賣碗涼茶，賣些麵食等等。

他們離碼頭近，每次都來得很早。且他們是先來的，大家也沒人去占他們的位置。

可今日來得晚，位置就被人給佔去了。

好巧不巧，占他們位置的人就是孫家的人。瞧著他們過去了，還故意看了他們一眼，那眼神中彷彿還有一絲挑釁。

羅蒹葭甚至有些陰謀論的覺得，李氏剛剛是故意攔下他們的，好讓孫家占他們的位置。

酒深不怕巷子深。

更何況，碼頭上的人他們都很熟悉了，不管他們在哪裡，該來吃飯的還是會來。

羅蒹葭找了個位置，跟褚老大和趙氏一起過去了。

他們剛落下腳，那些熟悉的食客們就過來了。

「叔嬸，你們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今日你們不來了呢，正想隨便吃一些對付過去。」

「可不是，別家都比不上你們家的，你們可不能不來。」

見食客們圍過來了，原本還在擔心的褚老大和趙氏臉上立馬露出來笑容。

「大傢伙兒放心，每日都會來的。」

「前頭的兄弟，別說廢話了，快打飯吧，這肚子餓得都叫了。」後面催促道。

「好嘞。」

瞧著這圍在一起的人，趙氏和褚老大連忙開始打飯。

忙活了約摸半個時辰，帶來的這些米菜差不多都快賣完了。

趙氏正想著收攤兒，又來了一個人。

那人在吃的時候，趙氏和褚老大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

那食客在吃飯的時候，瞧著在忙活的褚老大，問道：「叔，你們今日咋沒去東邊擺攤？」

褚老大解釋：「今日來得有些晚，沒佔到位置。」

那食客恍然大悟，道：「我說呢，怎麼換人了。」

那食客還想再說些什麼，想了想，沒說。

羅蒹葭注意到了食客的神情。瞧著桶里的大骨頭，她本想留著回去吃的，卻從裡面挑出來一些，給那食客放到了碗里。

這動作不僅食客驚喜，褚老大和趙氏也非常的驚訝。

食客見多了一些肉，自是非常的開心。等他吃完飯，剛剛未說完的話便小聲說了出來。

「叔，你們明日還是早來些吧。你們從前都在東邊，大家都記住了。要是來吃過的還好，知道是哪一家。若是沒吃過的，還以為那邊是你們家。今日我就聽到一個客商去問了，那家也沒否認。」

羅蒹葭想，剛剛那兩塊肉沒白給。

褚老大和趙氏不約而同看向了東邊的孫家，又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羅蒹葭低聲道：「爹娘，咱們先收拾東西吧，趕緊回去。」

「可是……」趙氏看著孫家的方向，明顯想說些什麼。

「有什麼咱們回去再說。」羅蒹葭道。

「也罷。」

自從羅蒹葭出的主意賺了錢，褚老大和趙氏就對她越發信任了，此時也是無條件相信她。

很快，三個人把東西收拾好了，朝著家中走去。

回家之後，羅蒹葭就去廚屋做飯了。

忙活了一上午，她早就餓了，且今日又比昨日晚了一些，她腹中已經空空如也。

趙氏滿腹心事，見她去做飯了，連忙跟了過去。

她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羅蒹葭打斷了。

「娘，不著急，咱們先吃飯，有什麼事情吃完飯再說。」

「可……可那孫家……」趙氏猶豫了很久都沒想好該用什麼詞，最後說道，「也太欺負人了。」

孫家的確做得不厚道，羅蒹葭有想過孫家模仿他們，但卻沒想過他們會用這麼不要臉的方式。竟然借著他們的名頭賣吃食。

這不僅是孫家的問題，同樣的，他們自身也有問題。

「嗯，他們家的確做得不厚道。不過，總有法子解決的。咱們先吃飯，吃完飯再想如何解決。」

今日還剩了些米飯，羅蒹葭打算炒個蛋炒飯。

羅蒹葭去地里抓了幾棵青菜，一根胡蘿蔔，洗乾淨，切成碎屑。

把昨日本應該送到羅家去的雞蛋拿了過來，奢侈地打了兩個，雞蛋清和雞蛋黃分開來。

因著有心事，因此趙氏並未發現羅蒹葭的動作，兀自在想著賣吃食的事情。

羅蒹葭也沒詢問她，把剩的米飯拿出來，放入盆中，又把兩個雞蛋黃倒入了米飯中，把米飯和雞蛋黃充分的融合在一起。

隨後，在鍋中倒油，炒了炒雞蛋白，盛出來。

剛剛拌勻的米飯拌勻，倒入鍋中，翻炒幾下之後倒入炒好的雞蛋白，再加入青菜葉和胡蘿蔔丁。

炒個差不多時放入調料。

很快，一碗香噴噴地蛋炒飯炒好了。

趙氏回過神來，吸了吸鼻子，忍不住說：「好香啊。」

羅蒹葭笑了笑。瞧著顆顆分明，金黃色的蛋炒飯，心想，這雞蛋還是留給自己吃比較好，給羅家就是浪費了。

隨後，羅蒹葭把今日早上煮的大骨頭從桶里撈了出來，剔了剔上面的肉，灑在了蛋炒飯上。

昨晚這些，羅蒹葭把桶里剩下的骨頭湯熱了一下，一人盛了一碗，倒了些醋，上面撒了一些芫荽。

美食總是能轉移一個人的注意力，尤其是當人處在飢餓狀態下。等蛋炒飯一上桌，褚老大和趙氏都忘記了正在煩惱的事情，大口吃了起來。

吃著蛋炒飯，又喝著骨頭湯，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身上的勞累也少了許多。

吃飽之後，褚老大和趙氏明顯不像之前那般煩躁了。

「孩兒他爹，你說咱該咋辦啊？總不能就讓他們這般欺負吧？」趙氏問褚老大。

褚老大自然也不滿孫家的做法，只是對於這件事情，他顯然也想不出來太好的法子。

「咱們明日早去一些，趕在他們前頭把地方佔了。」

羅蒹葭喝完碗里最後一口湯，擦了擦嘴，說：「不必了。」

「啊？」趙氏驚訝地看向了羅蒹葭。

羅蒹葭想到了今日孫家的那幾個人，一個個身高體壯，明顯有備而來。

況且，去的早沒辦法從根本上解決這些問題。

從在碼頭聽到食客那句話之後，羅蒹葭就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該如何解決。

做飯的時候也在思考。

現在多少有了決定。

「爹，您一會兒去做一塊牌子吧。」

「啊？」褚老大一怔。剛剛明明在說孫家的事情，怎麼又提到了這件事情。

「咱們給自家的飯菜起個名字。這樣，以後不管咱們站在哪個位置，他們都知道是咱們家了。」

聽到這話，趙氏和褚老大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過來，臉上露出來笑容，也更加佩服自家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