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我把他輸了

第416章 我把他輸了

沈雖白的死訊傳到裴君彥耳中,他也不由得怔了怔,趕到公主府時,裴瑛正忙著寬慰純嘉,岳將影他們都坐在廊下,懊惱著為何沒有早一步發現鄭承下了手。

此時此刻,誰都不敢輕易靠近那間廂房,就連哈士奇都只敢趴在遠處,靜靜地望著。

裴君彥從季望舒口中得知了此事始末,打算過去看看,其他人則在廊下繼續等。

季望舒嘆了口氣:「教主應當很傷心吧。」

岳將影眉頭緊鎖,生平頭一回感到了無從下手的滋味:「他們兩個,也就騙騙彼此了,本以為熬一熬總有一人會先表明心跡,誰能想到,偏偏是這樣追悔莫及的結果……我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要思量著給自己的兄弟送葬。」

想到這,他就覺得自己胸口堵著一塊滿是稜角的巨石,讓人難以喘息。

不該答應幫他的。

他悔不當初。

要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他當時說什麼都不會幫他潛入楚京城這般胡鬧!

顧如許明明阻攔了那麼多回,那死丫頭是對的,若是早些聽她的……

「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傅雲月心裡也十分難受,但又能如何,他們還能去閻王那把人搶回來不成,「這是子清自己的決定,這結果,他也定是不悔的。」

「話是如此,可顧教主可怎麼辦呀……」岳溪明已經哭過一場,眼睛還是紅紅的,坐在岳將影身邊不知如何是好。

開口才說兩句,鼻子又是一陣發酸。

她方才悄悄從窗縫間看了一眼,顧如許的臉色,就好像也跟著沈雖白去了似的。

這樣下去,可別做什麼傻事啊……

就在這時,裴君彥急匆匆都朝這邊走來,神色頗為驚慌。

岳將影忙迎了上去:「怎麼了殿下?」

裴君彥神色凝重:「屍體還在屋中,阿昭不見了。」

這話驚得岳將影翻過廊下的椅子沖了過去:「方才不是還在屋裡的嗎?」

他搖了搖頭:「我方才去看了眼,人不在屋裡。」

「這個時候她能去哪?」傅雲月不免擔心起來。

沈雖白出事後,他才聽聞了她在江湖上的身份,憑她的武功,若是在楚京城大鬧一場,不曉得事情會變成什麼樣。

「太子殿下,您覺得顧教主會去哪?」岳溪明一時間也沒有頭緒,這些人中,最了解顧如許的便是他了,眼下唯有仔細想想她可能去哪了。

裴君彥沉思片刻,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種不祥的預感,臉色頓變:「岳世子,傅少監,你二人立刻隨我去一趟天牢,阿昭極有可能要對鄭承下手!」

顧昭什麼性子,沒人比他更清楚,平日里還會顧全大局,但偏偏是沈雖白出了事,就她那脾氣,非活颳了鄭承不可!

傅雲月與岳將影也反應了過來,匆忙隨他一同趕往天牢。

他們趕到時,天牢門前已經橫七豎八地倒著不少禁衛軍了,儘管好歹曉得手下留情,沒當場要了他們的命,但這一個個都傷得不輕,裡頭的差役捂著受傷的胳膊踉踉蹌蹌地往外跑,看見他們就像看見了救星。

「太,太子殿下!世子!少監大人!你們可算來了!郡主突然魔怔了似的衝進來,我們攔不住啊!」他跪在裴君彥腳邊號啕。

「人去哪了?」裴君彥揪著他追問。

差役顫抖著指了指天字型大小牢獄的方向,「郡主一路朝那邊殺過去了!……」

回想起一盞茶功夫前,忽然出現在大門外的宛陶郡主,他還想上去請個安呢,腰還沒彎下去就挨了一腳。

郡主那臉色,就跟剛從鬼門關回來似的,甚是駭人,既不帶令牌又沒有太子的口諭,他們哪敢輕易放人,可不敢歸不敢,打不打得過都成問題!

上前阻攔的禁衛軍被毫不留情地打回來,他緩個神的功夫天牢的大門都險些給郡主卸咯!

郡主提著他的衣領,問欽犯鄭承關在何處的時候,那眼神,他確信自己若是不告訴她,她轉眼就能在他身上刺幾個血窟窿!

得知顧如許已經闖了進去,岳將影臉色都變了:「鄭承可是寧國府案頗為重要的證人和共犯,若是真這麼死了,之後定案不知又要費多少功夫!」

三人立刻沖入天牢,著急忙慌地找人。

與此同時,顧如許已然殺到了天字型大小牢獄門外,四周的禁衛軍蓄勢以待,既不敢鬆懈,又不敢輕易上前自討苦吃,唯有好言相勸,希望她能回心轉意,速速離開。

然顧如許卻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郡主,您就別為難下官了,這兒關押的可都是朝廷重犯,私自處置可是觸犯大周律法的。」

顧如許手握灼華劍,冷冷地掃視著四周:「誰敢阻攔,我一併收拾!」

匆匆趕來的刑部尚書看她的眼神跟看著祖宗是似的,都快給她跪下了:「郡主您冷靜些吧,這到底是怎麼了,您不如同下官說說,看看下官能不能幫上忙……」

顧如許斜了他一眼:「誰都幫不上我,我今日只要鄭承償命!滾開!」

她提著劍便沖了進去,禁衛軍慌忙阻攔,又豈是她的對手,她一把奪過還不知所謂的獄卒腰上的鑰匙,打開了牢門,將鄭承一把提了過來,摁在牆上。

鄭承尚未過來,便被灼華劍刺穿了右肩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牢獄,驚得門外的刑部尚書心肝兒直顫!

鄭承疼得氣兒都快喘不上來了,右臂更是全然動彈不得,這一劍刺得真是又快又准,他能幾乎能感覺到自己右肩的骨頭都被震斷了。

抬起頭,正迎上一雙飽含殺氣的眼,那雙眼中彷彿無盡的寒淵,寒淵深處,又燃著冰冷的火,只這一眼,便彷彿將他周圍所有的暖意都凍住了。

「宛,宛陶郡主……?」他錯愕地望著她,似是不解她為何突然來此。

明明已經將他收監,問罪亦是遲早之事,然而她今日卻像是亂了方寸,瀕臨崩潰的困獸,只要她動一動念頭,便能在頃刻間擰斷他的脖子!

這等毫不掩飾的殺意,莫不令人膽寒。

「是你殺了他?」她靜靜地望著他的眼睛,手中的劍又深了幾分。

他頓時痛得冷汗直冒:「你……你在說誰?……」

「白清。」她冷冷地報出了沈雖白的化名。

鄭承這才反應了過來,愕然地望著她:「……他是你的人?」

話音未落,顧如許便猛然將劍抽出,一腳踩斷了他的腿骨,迫使他跪在了她面前。

灼華劍就抵在他眉心,甚至已然刺破了他的皮肉,驚得他不由得顫抖起來,下意識地想往後退。

顧如許的眼神,彷彿看著一個已死之人,冰冷而輕蔑,還摻雜著一絲懊悔,握著劍的手幾乎要控制不住地刺下去,她的嘴唇都在泛白,怒火燒卻了她的理智,一劍揮下去,便在鄭承臉上留下了深可見骨的血口!

「我那麼小心翼翼地護著,就怕他出什麼事,就怕重蹈第一世的覆轍……我防了阮方霆,防了司菀,卻偏偏沒能對你再多留一個心眼!我連看他受個傷都不捨得,你算什麼東西,誰給你的膽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動他!」

她咬牙切齒將他再度扯回來,又折斷了他另一條腿!

鄭承用僅剩的那隻手捂住血流不止的臉,驚恐地望著她。

「你……你是不是瘋了!來人啊!快來人!」他慌張地望向外頭,周圍的禁衛軍見到這等景象,哪裡敢輕易上前。

這會兒的宛陶郡主,對他們痛下殺手都不足為奇。

刑部尚書更是能躲多遠躲多遠。

顧如許沒有半點要停手的意思,揪著他的衣領,猛地一提,鄭承險些當場就斷了氣。

「我就是瘋了才會答應讓他留在鄭府!」她眼眶一片赤紅,手中的劍也漸漸逼近了他,到了這會兒,她忽然溢出的一聲苦笑令所有人都分外心驚,「你曉得我看見他的屍體的那一刻在想什麼嗎——我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屠了你鄭家滿門給他陪葬!」

只有她自己清楚,那一瞬間,她彷彿再度回想起了第六世的自己,那個殘虐無道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踏血紅梅顧十一,渾身的骨血都在叫囂著,催促她去殺人。

懷裡的人那麼冷,就像她握在手中的劍,割斷了她一度綳在腦子裡的那根弦,連同她的理智,一同消失了……

她忽然就覺得自己敗了,一敗塗地。

看著沈雖白躺在那兒,她腦子裡就只剩下一片空白,回過神來時,已經拿起了灼華劍。

什麼江湖規矩,什麼大周律法,都顧不上了,她只想殺了鄭承一泄心頭之恨!

「阿昭住手!」千鈞一髮之際,裴君彥一個箭步沖了進來,摁住了她手中的劍,將奄奄一息的鄭承從她面前推開,讓岳將影趕緊將人帶走!

「你放開我!我要殺了他!」饒是他擋在面前,顧如許也照打不誤。

挨了一掌的裴君彥依舊死死地抱住了她,將她的雙手都摁了下來!

「阿昭你且冷靜一點,我曉得你生氣,曉得你難受,但寧國府案定案在即,鄭承是證人之一,若是就這麼死了,我們之前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了!」

顧如許渾身發僵,握著劍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著。

裴君彥只得向她保證:「我發誓,待案子了結,無論你是要將他千刀萬剮還是五馬分屍,我都答應你!你且冷靜下來,莫要衝動,有什麼事回公主府再說,好不好?……」

勸到最後,他幾乎實在輕聲細語地哄了。

沉默了良久,灼華劍終於落在了地上,清脆的一聲,他的心也跟著顫了一下。

她緊緊攥著他的衣領,終是忍不住哭出了聲。

「我把他輸了……阿彥,我把他輸了!……」她嗚咽了兩聲,突然失了控一般大哭起來,憋了許久的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他襟上落,彷彿一日之間,便失了所有的分寸與冷靜,自責、後悔、不甘……一股腦地朝她壓了下來,逼得她近乎崩潰!

裴君彥嘆了口氣,將她打橫抱起,下令今日之事所有人守口如瓶,違者嚴懲,而後離開了天牢。

岳將影命人趕緊將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的鄭承抬到另一間牢房裡,請了個大夫過來,能不能治好倒是不打緊,結案之前留他一口氣兒就行。

對於鄭承,他自然也是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眼下別無他法,只得將刑部尚書拉到一旁,低聲吩咐了一句:「今日看見的,聽見的都莫要外傳,你記在心裡就好,只要人還能喘氣兒,這天牢中的刑具都給我挨個用一遍!」

刑部尚書看了看剛剛抬走的鄭承,不由得心生幾分同情。

「是,下官記著了,世子爺放心吧。」他垂手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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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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