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後還是江九娘出聲了，「周大夫，您看您能不能先止一止我爺爺的咳嗽。」
周大夫點了點頭，道：「這葯倒是能開，只是咳嗽我是治不好的，只能稍稍緩解。」
江九娘道：「那也是好的。」
周大夫開了葯，江叢六問多少診金和葯錢，周大夫說：「三副葯加上問診，兩錢銀子。」
這藥費對於江家來說已不是少數，可總不能就不吃藥了，這人還好好的活著呢。
江書雲給了銀子，江西領著周大夫送他回去好拿葯。
夜色漸濃，玄月高掛，一家人坐在堂屋商量事情。
江西已經拿葯回來，這會兒正坐在堂屋吃飯。
張秀群熬好了葯，已經喂江貴喝下。
江貴就醒了一小會兒，這會兒又睡下了。
江炳道：「爹這病...就別治了吧。治下去得花多少銀子，咱們家本來就窮，就這葯錢就能把我們家的存銀耗費乾淨。」
江叢六冷了臉，道：「大哥，爹把咱們養大不容易，現在爹還有得救怎麼就不救了？那三哥小時候得天花都快死了，爹也沒給他斷葯不照樣活過來了？」
江炳道：「可現在咱們家這麼個情況，咱爹這病一時半會兒是好不了的，錢花乾淨了咱們吃什麼？還有，你我的兒子年歲都大了，都等著說親呢，沒銀子怎麼說親？本來咱家就只夠吃飯的，爹這一治病，乾脆親也別說了人也別活了！」
江叢六道：「你怎麼長大的你可知道？爹起早貪黑的幹活，省吃儉用才把我們養大，現在爹病了，你捨不得花銀子給爹治病了？你小時候病了爹也捨不得花銀子給你治病了嗎？」
江炳冷著臉沒開腔了。
但似乎是不大高興的。
屋裡氣氛一時有些尷尬，都沒怎麼說話。
約兩分鐘后，江福昌出聲道：「今日九娘在山上遇見一株人蔘，我看長得不錯的，能賣一些銀子，這錢應該能給爹買些葯了。」
楊秀道：「也用不著花九兒的錢，家裡還有存銀的，先用著吧。」
江叢六道：「天黑盡了，明天都還要上山幹活，睡覺吧。」
屋裡的人全部散去，都各自回屋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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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色明朗，江九娘把家裡的雞鴨餵了，去灶房熬了一鍋粥。
她前段時日做的辣蘿蔔條已經可以吃了，江九娘從罈子里夾了兩碗出來，端進了堂屋。
辣蘿蔔條做的味道剛剛好，紅油很好的浸潤在蘿蔔條中，輕輕一咬，蘿蔔條簡直脆極了，那紅油和蘿蔔汁跳躍在舌尖，很好的刺激了味蕾，口水都忍不住四溢開來。
江九娘端著一碗熬得濃稠的粥和一小碗辣蘿蔔條進了江貴房間。
今日，江貴的精氣神要好些，喘氣稍稍順暢了許多。
江九娘把飯碗遞給他，道：「爺爺，我做的辣蘿蔔條您最愛吃，您多吃點。」
江貴拿著碗笑著點頭，「好，好，好。」
江九娘出了房間，又進了灶房，把昨晚江西剛剛從周大夫那兒拿回的葯倒進小鍋里熬上。
灶口裡的火燒得旺旺的，江九娘自己盛了一碗稀飯，夾了幾筷子辣蘿蔔條，坐在灶台前一邊吃飯一邊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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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一聲青玄色長衫坐在馬車內，白皙的手上正拿著書本看著。
他身姿極好，身體頎長而不纖瘦，面龐俊美，眉眼深邃，尤其那張薄唇，總是無形中帶著惑人。
少年早已長成，已是如玉的公子。
馬車搖搖晃晃的，晃得車外趕馬的福祿都有些犯困，但陸淮卻精神極好，盯著書本看得津津有味。
馬車進了永禾村，緩緩駛入了陸家。
王茹得知陸淮回來，開心得合不攏嘴，到陸淮跟前時，先好生的打量一番陸淮瘦了沒有，然後又問租的小院子住得怎麼樣，后又問書讀得如何，馬上又要府考，若能蟬聯第一，這中秀才的事豈不是穩了。
陸淮一一答了，但都答得比較冷淡。
兩人進了屋中，王茹立即叫下人給拿糕綠豆糕上來。
陸淮道：「綠豆糕我記得好像是誰很是愛吃，福祿，是誰？你可還記得？」
福祿渾身一激靈，低頭道：「是...江家的小九娘子。」
陸淮恍然大悟，「哦，原來是她。」
王茹聽福祿說起江家，嘆了口氣，道：「哎，江老爺子真是個苦命人，年歲大了，等過幾年或許就能歇著了，誰知害了病，這好幾日都沒下得了床。我昨日聽卿雲說，江老爺子還咯了血，當場就昏過去了。」
陸淮臉色頓時嚴肅起來，問道：「找大夫看了沒有？」
王茹道：「請的縣裡的周大夫，來了兩次了，周大夫說江老爺子的病他治不了。我前日見著他那小孫女在河邊洗衣服，這小姑娘往日我見著她都笑得像朵花兒似的，可前日不同，她眼睛紅紅的腫腫的可憐極了，我估摸著是哭過了。」
陸淮好半晌沒出聲，但臉色是不好看的，拿著茶杯的手也沒遞到嘴邊淺嘗，只是轉著杯子。
王茹道：「待會兒你去江家看看江老爺子，好歹也是鄰里，該去探望的。」
陸淮放下了手中的白瓷茶杯，垂下眼帘，默了一會兒，道：「娘，我去恐不太合適，幼時我便常與江月台來往，在外人眼中我可能是中意江月台的。可現如今我已年滿十六，已是能訂婚成親的年紀，若此時我去探望江爺爺，恐在外人眼中，我日後是要娶江月台的。」
王茹一想，是這麼個理兒，道：「還是我三郎想得周全。那我也不能去了，我去了與你去不是一樣？」
陸淮道：「大嫂去合適。」
王茹點頭道：「待會兒我便叫她去一趟。」
陸淮起身，道：「我有些累，先回屋歇息會兒。」
王茹道：「去吧去吧。」
陸淮回了自己屋，屋內陳設簡單幹凈，南北開窗，明亮通透。
他坐在窗邊的梨木雕梅案幾桌前，喚福祿進了屋。
陸淮道：「你明早去躺縣裡找傅白傅公子，讓他去別縣找個有名的大夫來江家看看月台爺爺。」
福祿愣了一會兒，遲疑了一會兒，道：「好的。」
陸淮道：「你別駕馬車去，腳程去，別叫人知道。」
福祿道：「好的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