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日後下午。
傅白帶著劉大夫進了永禾村,他未先帶著劉大夫進江家,畢竟他還沒弄清楚陸淮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他讓劉大夫待在馬車內,他則下車進了村子到陸淮家探探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小廝把傅白領進了家中並叫來了陸淮。
陸淮見家中客廳說話不方便,把傅白領進了自己屋內,與他說話。
傅白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我現在把劉大夫領進去看江老爺子的病,我以什麼身份?我是不是有病。」
陸淮坐在案幾前,拿著茶壺倒茶,不急不慢道:「你上次來村裡無意中見了江月台一面,對她一見傾心,想要娶她,這次聽說她爺爺生病,縣裡大夫無葯可醫,你便從別縣找來大夫,施之援手相助,為的就是江家日後把江月台嫁給你,這理可說得通?」
傅白想了想,道:「那江老爺子肯定會問我是誰,我爹是誰,我娘是誰,我爺爺是誰,我太爺爺是誰,我奶奶是誰,我有沒有妾室,我家住何方,我打算是娶江月台為妻還是為妾,肯定會問得一清二楚。」
陸淮拿著茶杯抿了一口茶,道:「你如實說便是。」
傅白道:「如實說....我如實說....你真讓我娶啊?」
陸淮臉色沉了,給了傅白一個冷眼。
「江月台年紀尚輕,不過十三歲,要議親還得兩三年,這兩三年你要把江月台忘得一乾二淨,江家也不樂意找你。」
憑著江月台現在對他的態度,江福昌和張秀群該不是攀貴之人。
傅白笑道:「那要是江月台看上我了,我這兩年不搭理她,那我...多不是人。」
陸淮斜睨了傅白一眼,道:「你覺得她看得上你?」
傅白右手摸了摸自己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道:「我雖算不上俊美無儔,但也算得上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吧。」
陸淮呵笑了一聲。
傅白咂咂嘴,坐下身子喝了口茶,道:「不玩笑了,我待會兒領著劉大夫進去,江家人問起我怎麼知道的,我聽說,我聽誰說去隔這麼遠。」
陸淮道:「聽周大夫說的。」
傅白嘆道:「你好生聰明啊陸淮。」
這不天衣無縫嘛。
他家就在周大夫醫館隔壁,聽周大夫說起江老爺子的病情也很正常。
陸淮搶過傅白手裡的茶,道:「先去把劉大夫領進江家看江老爺子的病。」
傅白道:「你好重色輕友哎。」
他嘴上雖然忍不住嘆氣,但身子還是起了身,向村外而去。
*
傅白領著劉大夫到了江家。
江九娘正在灶屋裡做飯,聽有人敲院門,忙放下手中的柴火到院門口開門。
大門被打開,江九娘打量了傅白和劉大夫一番,問道:「你們找誰?」
江九娘記性好,是記得傅白的,並知曉他是陸淮的同窗,但她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前世,她也曾見過這個人,但不過只區區幾面。
他好像也來過江家,但她當時上山挖草藥去了,不在家。
是江西說,家裡來了個有錢的讀書人,帶著一個別縣的大夫來給爺爺瞧病。
傅白笑道:「小娘子,你可還記得我?那日你在河邊洗衣服,我問你陸家在哪兒那個。」
江九娘點頭道:「我記得。」
傅白道:「我聽周大夫說你爺爺病了,他用藥治不好,我便去邱縣找了劉大夫讓他給你爺爺看看。」
江九娘黛眉蹙了蹙,看了傅白好一會兒,看得傅白心裡直發虛。
傅白忍不住心道:這丫頭小小年紀,眼神到格外銳利。
江九娘道:「劉大夫和郎君進來吧,家裡正好只有我和爺爺在。」
若是叔嬸和堂哥堂姐在,就有些麻煩了。
江九娘領著傅白和劉大夫進了屋中。
江貴正躺在床上休息,面容蒼白,身體消瘦。
這會兒他正睡得沉,但呼吸能看得出來,是不暢的。
劉大夫放下藥箱,坐在床邊給江貴診脈,診了好一會兒,問江九娘:「你爺爺是否已經咯血?」
江九娘沒出聲,點了點頭。
劉大夫搖頭,道:「肺上有疾,這疾是疑難雜症,我治不好。」
傅白蹙眉道:「劉大夫您的醫術這麼好,怎麼可能治不好,您是不是聽脈聽錯了,您再診診。」
劉大夫道:「傅公子,我已行醫近四十年,聽脈聽錯的次數一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江九娘道:「劉大夫,您可能開點葯,我爺爺今早說胸口疼得厲害,能否開些葯緩緩他的疼痛。」
劉大夫道:「這疼痛已緩解不了了,小娘子,即便您請來了官家宮中的杏林聖手怕也治不好你爺爺的病,你爺爺已經病入膏肓,回天乏術了。唉,給你爺爺做一副好的棺槨吧。」
江九娘緩緩的點了點頭,后出聲道:「我送劉大夫出去吧,劉大夫來一趟,不知診金幾許?」
傅白道:「劉大夫是我請來的,診金我來給便是,你不消給銀子。」
江九娘也沒說什麼,只把這筆銀子偷偷的記到了陸淮的賬上。
江九娘送傅白和劉大夫出去了,給兩人一一道了謝。
傅白走到門口,悄聲與江九娘道:「今日我帶著劉大夫來看你爺爺病況之事,你勿要告訴你家人,就當我和劉大夫都沒來過。」
江九娘道:「好,我記下了。」
傅白有些驚訝,沒想到江九娘這麼上套,就這麼爽快的答應了。
那旁人家的窮苦女兒若是被家境好的公子相助,怎麼說都要告訴爹娘要感激一番,她倒好,一口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這江九娘像是知道他的本意,更像是知道這背後是陸淮在幫她。
傅白讓小廝先送劉大夫回邱縣,他則回了陸淮家。
陸淮正在房中等著他,案幾桌上已經備好了精緻的茶點。
他至陸淮跟前坐下,嘆了口氣,沒出聲。
陸淮看了他一眼,等他說話。
傅白拖著下巴又嘆了口氣。
陸淮臉色稍稍冷了些,示意有什麼話就說別裝模作樣。
傅白道:「劉大夫說江老爺子的病治不好。」
陸淮沉默了半晌,想要啟唇說什麼,卻抿了唇又沉默了。
傅白道:「說吧,說啊,剛剛不冷著臉要我說嗎?」
陸淮沉聲道:「江月台是何反應?」
傅白想了想當時江九娘的反應,道:「倒是沒哭,只是心裡像憋著事兒的,反正看起來不好受。」
陸淮當時默聲了,道:「你回去吧。改日請你吃酒。」
傅白雙手一攤,「我馬車送劉大夫了,你讓我現在回去?我怎麼回去,我走回去?不行,你讓你家小廝駕車送我回去。」
陸淮嗯了一聲,然後看了身旁的福祿一眼。
福祿面上帶笑的看向傅白,道:「傅公子,走吧,我送您。」
傅白看向陸淮,道:「你不送我出去?」
陸淮道:「你第一次來?」
傅白努了努嘴,隨福祿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