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夕陽的光線耀了半邊天，天邊的雲彩似乎都鑲上了金邊，熠熠生輝。
橘黃的光線落在屋檐上，餘下的光就落在角落裡，使得角落都明亮了些。
天色漸黑，夕陽的光就愈發好看，綺麗爛漫。
江九娘站在屋後方等陸淮，這次是她主動要見他的。
陸淮從陸家後門出來，到了江家屋后，見江九娘瘦削的身子站在芭蕉樹下，光線隱隱灼灼的落在她的身上，小姑娘肌膚本就生得白，這會兒光線一照，更顯得她肌膚白得似雪。
陸淮走至她身前，道：「找我何事？」
江九娘道：「多謝你叫傅公子找劉大夫來看我爺爺的病，花了多少銀兩，你說出來，我日後還你。」
陸淮咧嘴笑了一下，道：「猜到了？」
江九娘點了點頭。
陸淮臉色微沉，「你要還我銀兩？江月台，你長這麼大，吃了我多少零嘴，你要不要也一起還我？」
江九娘想了想，她這些年可吃了陸淮不少零嘴，欠的銀子可不少，咬了咬唇，道：「你....你記在賬上，我...日後還你。」
儘管很多。
陸淮咬牙，「你還真還？」
江九娘委屈的看著陸淮，道：「是你要我還的呀。」
言外之意，你怎麼還凶人啊。
陸淮氣得腦門都疼，捏了捏眉心岔開話題道：「你爺爺的病，我會再想辦法的。」
江九娘搖了搖頭，道：「生老病死…理之自然，剛剛劉大夫也說了，即便是官家宮裡的杏林聖手來了，也治不好的。」
陸淮道：「那...」
江九娘垂下眼帘，眼眶紅紅的，道：「我爺爺說，他想吃芙蓉糕，小時候太奶奶常給他做，後來太奶奶去世了，就再也沒有人給他做過了。」
陸淮問道：「你會做嗎？」
江九娘搖頭，「我不會，我聽卿雲說你們家的廚娘會做很多糕點，如果她會做芙蓉糕的話，能不能讓她教教我？」
陸淮沉沉的嗯了一聲，半晌后道：「我明日....又要回縣裡讀書了，有什麼事找卿雲，知道嗎？」
江九娘道：「是要府考了嗎？」
眼看著還有個把月就要入夏了，正是府考的時候。
陸淮點了點頭。
江九娘道：「你去吧，以陸三郎的文采，會考得很好的。」
陸淮抿唇淺笑，想伸手刮一下她微挺的鼻子，但剛剛伸手又收回來，道一句，「你快些及笄吧。」
江九娘道：「男女有別，即便我及笄了，陸小郎君....也不可以碰我的。」
陸淮嘴角帶著淡笑，頗有一股勢在必得的味道。
他轉身回了家，沒再和江九娘說什麼。
*
陸淮家的廚娘叫茗嵐，是陸淮娶的名，這茗嵐三十歲的年紀，是個未婚女子，但有一個兒子。
這茗嵐年少時膽大猖狂，但也命苦。
茗嵐是邱縣人，年少時遇見一個賣貂皮走商的商人，這商人見茗嵐有幾分姿色，向她示好，茗嵐單純又見這商人身材魁梧相貌端正，待她極溫柔又體貼，便漸漸喜歡上了他。
這茗嵐膽子大，未出格的閨閣女子就與這商人發生了關係，還瞞著家裡與這商人私了奔。
不久，茗嵐就懷了孕。
商人見她肚子大起來，不與之前好看，便趁茗嵐睡熟將其發賣。
這發賣的人家是個孤寡的老漢，商人是把茗嵐賣給他做媳婦的。
這老漢見茗嵐大著肚子，不肯要，誓死不給錢，商人就把事先準備好的藏紅花給老漢，讓茗嵐把孩子打掉。
茗嵐滿臉淚水的就看著商人將她賣給又老又丑的老漢，本想大聲呼救又想大聲痛罵，可商人把她的嘴堵得死死的，她怎麼喊也喊不出來。
商人拿著五兩銀子走了，茗嵐看著老漢對她色心漸起的樣子，她懷著四個月的身孕，那老漢就把那東西掏出來了。
老漢就怕她反抗，所以想綁著她就來一次。
幸虧茗嵐是個聰明的，先騙著老漢放開了她，後面一把推倒了老漢就往外跑。
茗嵐是不幸的，但也是幸的，因為她在逃跑的路上，碰見了去蓉縣買胭脂的王茹。
王茹救了她，給她改頭換面，讓她生下孩子，並讓她在陸家當了廚娘。
而她的孩子，就是福祿。
福祿被教得很好，這些年一直跟著陸淮讀書，雖沒讀進去書，但人老實聽話，和陸淮一條心，茗嵐是十分高興的。
江九娘聽茗嵐講完，道：「那這些年，您有回家嗎？」
茗嵐搖頭，道：「我哪裡還回得去娘家，我未婚有子本就是醜聞，村裡人恐怕早就傳開了，我爹娘和三個哥哥們臉上也無光，這十四年過去了，村裡人恐怕也漸漸忘了我了，我這一回去，不是讓他們重新想起當年事？這哪家的面子掛得住有這麼個女兒？」
江九娘想了想，茗嵐姐說的話，不無道理。
女子名聲比命還重，若是沒了，與人沒了，有何差別？
茗嵐把做芙蓉糕的步驟一一教給了江九娘，需要多少糖和芙蓉花瓣磨成了粉也一一告訴了江九娘。
江九娘每日待灶房的，加上人也聰明，一學就會，在灶房看茗嵐做了一次之後，已經掌握了做芙蓉糕的技藝。
茗嵐見她學得這麼快，忍不住贊道：「你這丫頭真是伶俐，以後誰娶了你，有福。」
江九娘被誇得有些羞斂，臉蛋兒和耳根都紅彤彤的，別提多可愛。
她皮膚細嫩，這一紅臉，臉蛋兒粉嫩嫩的，讓茗嵐都忍不住想要上手捏一下。
茗嵐教她做了七八個，江九娘又自己做了十幾個，做得很是不錯。
糕點軟軟糯糯，不甜膩，很是好吃。
江九娘端了幾個進了江貴的屋子。
江貴正坐在床上喝水，不停的咳嗽，臉上血氣全無，身體瘦弱不堪，這才小半月，儼然與之前相比，已是兩個模樣。
江九娘趕緊將手裡的芙蓉糕放在桌上，走到江貴身邊給他拍背。誰知江貴又咯出好多血來。
江九娘忙拿過帕子給江貴擦嘴，道：「爺爺，您先躺著，我去給您熬藥。」
江貴躺在床榻上，右手捂著心口，道：「去吧，我這...心口疼得厲害。」
江九娘點了點頭，轉身出了門，到灶房麻利的打開了一包葯倒進鍋里，燒火開始熬。
也就兩刻鐘左右，葯就已經熬開了，江九娘倒了一碗出來，端進了江貴房間。
江貴胸口疼得喘不過氣，見江九娘進屋，道：「小九，過來，爺爺有話對你說。」
江九娘端著葯走近床榻，把江貴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