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大雨足足下了半日,小溪溝渠里水流不斷。
大霧並未散去,仍舊籠罩著整個村子。
江九娘在屋子裡看著遠方群山層疊,樹木蔭翠,聽著張秀群給她說話。
張秀群道:「奶奶是不是把嫁妝給了你?」
江九娘點了點頭,「是在我這兒。」
張秀群道:「那你可放好了,別叫他們看見,否則會直接從你房間拿的。」
江九娘道:「娘您放心,我會放好的。」
張秀群離開了房間,去廚房給給江九娘下面去。
江九娘開口說話的消息,很快就傳開了。說江九娘是菩薩保佑,竟然好了。原本以為是痴傻了,再也不會好了,誰知竟然十日後自己好了。
剛剛傳江九娘痴傻,村裡有些人是極高興的。江九娘生得膚白雪腮,眉目如畫,像個小狐狸精似的,極有可能就把陸家三郎勾去,那陸家三郎是什麼人,是讀書人,且是很會讀書的,日後說不定就是官,只要嫁給了他,日後就是官太太,哪還用得著,做食拌菜,織布裁衣。
日常吃食自有廚娘來做,衣裳自有綉娘來裁,育有孩子也會有奶娘細心照顧,根本不必自己事事親顧,是有享不完的清福。尤其陸三郎長得多俊,是他們三個兄弟中生得最俊的,哪個女兒家見了不喜歡。
但村裡也有些人是惋惜的,哪些人惋惜呢,自然是家裡有兒子的。江九娘雖然美麗動人,但人不嬌氣,洗衣做飯上山採藥織布補衣,是樣樣都會做,是個能幹人。
你說有個這樣的兒媳婦誰不喜歡。要痴傻了,誰不惋惜。
村裡人都知道江九娘好了,更何況是江家人。
她剛好一天,路群花、周桂仙就來問她江書雲是不是把嫁妝給了她,她又把嫁妝放在了何處,最好拿出來大家分了,別私吞。
江九娘冷冷的回她們,嫁妝在我這兒,但是奶奶給我的,我不會給你們。江九娘是極少冷臉色的人,但冷起來還頗為嚇人。別看她長得嬌嬌柔柔的,身上的氣勢不小。
當場的,就把路群花和周桂仙兩人震懾住了。但兩人想著自己是她的長輩,她江九娘能把自己怎麼樣,便磕磕巴巴的道:「娘的..東西自然是大家平分,還有...當日娘過世就你在屋中,指不定..就是..就是你看見她死了,然後翻出她的嫁妝...自己藏了。」
江九娘冷笑,我並非你們,自私無情,貪財寡義,像吸血蟲一樣,不知滿足。
路群花和周桂仙沒想到江九娘竟然會這麼罵她們,一個小輩,真是好厲害的一張嘴。
兩人怒氣攀升,想伸手扇江九娘耳光,但幸好被張秀群攔住。
張秀群如上次一樣,拿起掃帚就打向兩人。
怒罵道:「你們還要不要臉?三番五次的討要嫁妝,娘沒給你們就是不想給你們!糾纏一次不行糾纏兩次,害不害臊!」
她一掃把揮過去,道:「我打死你們!沒皮沒臉的東西!給我滾!」
周桂仙氣憤道:「你敢打我,張秀群今天我跟你沒完...哎喲...哎喲...你給我等著!」
張秀群才不管她們說了什麼,也不管她們痛不痛,反正掃把也打不死人。她不停的給她們打過去,完全不給她們還手的機會。
周桂仙和路群花兩人被打出了院外。
張秀群站在門口罵道:「以後不許隨隨便便來我家,算什麼東西,分家了就別亂走,自己沒狗窩嗎?非要來我們家亂犬拉屎!」
她嘭的一聲把門關上,轉身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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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天空出了暖暖的太陽,天際也無陰雲,而是晴空萬里。
江西和江九娘背著背簍去田裡采藕。這藕是今年種的,夏日時,碧綠的葉子長滿了藕田,還開了粉白色的花。
如今花朵已謝,藕葉已敗,正是采藕的好時機。
兩人到了藕田邊,江西放下背簍,捲起褲腿兒下去。田中都是淤泥,有些不好走,江西道:「小九你就別下來了,我來挖就行。」
江九娘道:「可我想下來。」
江西道:「這田裡有螞蟥,還有其他蟲子,尤其這淤泥很深,你下來容易摔倒,你就在田邊坐著就行。」
江九娘一聽有吸血的螞蟥,小臉爛成了苦瓜樣,只好背著背簍坐在田邊看著江西挖藕。
這塊藕田很肥,藕應該長得不錯。
江西蹲著身子,雙手伸進淤泥里掏藕。藕田裡水還有些深,他即便把袖子卷得很高,也被水打濕。
江西在淤泥里掏啊掏,右手總算觸碰到一根,大概有江九娘手腕那麼粗。他用力的把它拔出來,臉都被漲紅。
這根藕有江西手臂那麼長,算是不錯的。有些藕就兩指大小,還不長,切個兩三刀就沒了。
江西把藕遞給江九娘,道:「今天中午能吃麻辣藕片嗎?」
江九娘笑著道:「這個很簡單,我可以給你做。不過,以前我們家都是吃炒藕片,從來沒吃過麻辣藕片,哥你可從來都是我們煮什麼你就吃什麼,也不管什麼菜,你怎麼知道有麻辣藕片這道菜的?」
江西沒想到江九娘會突然問他這個,江九娘也聰慧,算是問到了點子上。江西微紅了耳根,撓撓後腦勺,不好意思道:「是...是有人給我吃的,我覺得很好吃,想再吃。」
江九娘見江西第一次露出害羞的表情,問道:「是誰啊?」
江西不肯答,繼續蹲下身子挖藕。
江九娘見他竟然不說,猜想定是村裡的人。江西很少出村子,若有喜歡人,那能有誰。
他現在不說沒關係,日後她早晚會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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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太陽有些炙辣,要按照往常,江九娘肯定是不出去的,但今日不同,因為陸淮回來了。
陸淮是教她授課的老師,是要檢查她學業的。這幾月家裡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她的學業她一點沒落下。
雖然心裡難受,會在夜裡常常哭泣,但她總是逼自己學進去。
江九娘坐在大黃果樹下的石頭上等著陸淮來。
山風輕輕的,涼涼的,吹得人很是舒服。江九娘都忍不住躺在石頭上睡過去。反正這石頭也很寬敞。
想到此處,江九娘正準備躺,忽而聽見左側樹叢中有男女低喃曖昧之聲。
她好奇的往左側看去,卻只見樹木蘢蔥,雜草茂密,什麼也看不見。她想著這林子深,除了樵夫會來,該沒有人會的。
該是自己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