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她的窘事
他什麼時候來的,又聽了多久!
趙鈺染見到宋銘錚的時候,眉頭緊皺。
谷天瑞也是心頭一跳,驚自己居然沒有發現肅王的到來,一點也沒有發現。
肅王修了內家功夫?!
谷天瑞自小習武,對身手還是十分有自信的,內行人看門道,一眼便發現宋銘錚的厲害。
宋銘錚並沒理會兩人的詫異,身姿筆直來到桌案前,曲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說:「殿下此計劃可以實施,只要細心布局,基本不會有破綻。」
「肅王殿下。」谷天瑞站起身,朝他一禮,忍住不滿說道,「殿下萬金之軀,您怎麼可以也由得殿下胡來。」
「君明在於耳目清亮,陛下當年幾回親征,也幾回魚龍白服,探訪民間疾苦。陛下都可以,殿下為何不可?」
宋銘錚身量高於常人,站在谷天瑞跟前,那雙桃花眼是向下掃,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力。
谷天瑞皺眉,找不到話反駁。
當今確實是一代明君,所做所為,皆是為百姓出發。
趙鈺染聽著他為自己辯駁的一番話,心中微動,抿了抿唇說道:「肅皇叔是支持我的意見?」
「是支持,但殿下要去,臣亦必須跟著,否則免談。」
宋銘錚拿出自己的態度來,趙鈺染聽著,手指輕輕摩挲著桌沿的卷葉紋,似乎是在考慮。
谷天瑞卻著急得不行,怎麼宋銘錚也參一腳。
一個太子,他可能還能勸勸,但肅王一慣表現都冷漠霸道,肯定不會聽他一個小小千戶的勸。
良久,趙鈺染的聲音打破這片寂靜:「只要肅皇叔支持,在外我聽肅皇叔的。」
她退了一步。
她打定主意暗訪,要杜絕前世的事情發生,她退一步能得到宋銘錚的支持,何樂不為。
為的是百姓,這個時候沒必要管個人恩怨。
趙鈺染向來清醒,在利弊面前最是冷靜不過。
她的決定就在宋銘錚預期之中。
只見他唇角彎了彎,笑容一晃而過,然後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到桌案前手一點輿圖:「出事的採石場就在長興縣,我們約在五天後會到達地方,那時船隊會補給停靠。就趁著這個時候,我們暗中下船。」
說著,他手指一劃,指向杭州:「我們要在杭州府停留近五日,長興過去還有一天半的路程,所以殿下只要在最後兩日趕到杭州即可。這裡騎馬到杭州可以縮短一半的時間。」
宋銘錚對這一片十分了解,趙鈺染有些意外,但心神很快就又放在他說的話上。
「肅皇叔倒是和我想到一道了,我確實有意去看看那個採石場。堤壩的材料,除了江里的沙,就還有那些石料,這兩點上有任何問題,那就是大隱患。所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我們不得不從最小的事情下手。」
她在政務上是敏銳的,知道哪些地方被容易忽略鑽空子。
宋銘錚與她鬥智那麼些年,向來對她這點佩服。
但如今聽著她侃侃而談,心情卻十分複雜,他隱約明白她這次冒險的決定來自於什麼。
谷天瑞在這個時候就成了外人,被排擠在外,只能聽著兩人議事,一點辦法也沒有。
趙鈺染難得與宋銘錚心平氣和說了近半個時辰,包括船上的謀划。
說得口乾的時候,一碗茶就正好遞到她手邊。她下意識接過,等放在唇邊抿過一口后才反應過來,遞茶給她的是宋銘錚。
她看著他微垂著研究輿圖的面容,神色猛然間恍惚起來。
前世兩人也總這樣商討政務,他總能在她口渴的時候就順勢為她遞上茶。
每回都那麼精準,似乎掌控了她所有心思,一眼就能看清她想要做什麼。
而她對他這種掌控是最厭煩不過的。
可如今趙鈺染抿著茶,心中有莫名的情緒在波動,他戰死的消息再度在耳邊迴響。
她突然就放下茶,因為力道的原因,發出不小的聲響。
宋銘錚被她鬧的動靜打斷了思路,抬眸淡淡掃過去,卻是見到她黯然傷神的那一瞬。下刻再看她的時候,她又端起了那副清冷的神色,如寒風中的傲梅,高高在上,讓人不可碰觸。
好好的,怎麼又生氣了。
宋銘錚皺眉,只當她是這幾天身體不適,脾氣古怪罷了。
等議好所有的細節,已經是過了飯點,其間詹事府的官員還來求見過一回,趙鈺染直接就用身體不適給打發了。
準備從明兒跟林醫正說好后,就開始實施她的金蟬脫殼大計。
廚房把飯菜再熱了一遍,重新端上來,三人這才算填飽肚子。
谷天瑞勸說失敗,憂心忡忡去甲板巡視。
錦衣衛的人他不能帶走,人多也容易暴露,只能默認肅王帶上幾名親衛的做法。
當晚,宋銘錚用過晚飯後還是沒有回房,借口跟以前一樣,以趙鈺染的安全為由就守在她屋子裡。
趙鈺染今天得到他支持,心情還算不錯,也懶得管他。頂多是自己睡覺的時候要束著胸,也沒有別的麻煩。
於是,她又拉著他說關於浙江的事。她發現宋銘錚真的懂得很多,對於修建堤壩的事情上起碼就比她多。
「採石場除了百姓還有犯案勞改的,人數肯定不會少,怎麼還一再上折要求加勞力。」
前世她也想不通這個問題。
宋銘錚聽著她的發問,懶懶靠在椅子里,聽著浪濤拍打船身的聲音,淡淡地說:「殿下去親眼看過了,就知道為什麼了。」
他居然賣起了關子,趙鈺染眸光一轉,也不再多問。
也是,她去看過了,就明白為什麼了。
有著宋銘錚在,她今晚也沒敢沐浴太久,匆忙淋了身就擦乾淨穿好衣裳。側耳聽了一下外頭的聲音后,她偷偷打開朝外的窗子,把帶進凈房一個上鎖的匣子直接就丟入水中。
聽著重物落水的聲響,她長出一口氣。好了,她毀滅了這些天留著的女兒家證物,今晚總算能睡個安穩覺。
而她不知道的是,宋銘錚耳力好,她開窗那一瞬間就聽到了。疑惑地也往外間同一方向的窗子,打開了一條縫往她那看。
他看到一隻白嫩的手往外丟了個匣子,木匣子在浪濤里先是沉了下去,然後又再浮起來。
他一開始還思索,她往外丟什麼東西,旋即聯想到她身體不舒服,神色一變就了屋。
等到了甲板,已經離丟東西的地方很遠,他想讓人撈起來也撈不著了。
他揉了揉眉心。平時那麼一個聰明的人,居然把那東西裝木匣子里丟到河裡,那麼一個精緻的匣子,沉不下去被人撈起來......他都無法想像撈起來的人,看到裡面的東西是什麼表情。
真是......
宋銘錚撐著欄杆,居然是好氣又好笑,難道他還要暗中幫她處理這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