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遇夢魘獸
夜黑風高，黑徹了的天空，好像恐怖的黑洞吞噬著世間萬物。
床上的厲擎天倏地張開古井無波的血眸，看向床里還睡得安然的小人兒，輕輕為她掖了掖被子，把露出來的小胳膊塞進被子里。
這才起身踱至窗前，聽著外面聲音紛雜有點大的動靜，看來人數眾多。「遲。」輕聲低沉地喚道。
「主子。」一道帶著銀色面具身手遒勁的黑衣男子神出鬼沒地飄出來，恭敬地回話。
「速戰速決。」
「是。」飄忽的影子一閃，彷彿剛才沒有出現過一般。
外面有遲、厲淵三人在，厲擎天絲毫不擔心他們應付不來。只是時間耽擱些而已，閻王「收割機」之凶名可不是浪得虛名。
深夜的房裡，少了外面的刀光劍影，還算一般安靜。
「嗯……嗯……」床那邊傳來難受痛苦的呻吟聲。
厲擎天再也不能安然坐在那邊等候戰況。聽到動靜，一個瞬移，就回到床邊把小人兒抱起來。
只見駱清喬滿頭溢滿了汗珠，小嘴被牙齒緊緊地咬著，有點出血，很不安地在男人懷裡掙扎扭動，很痛苦的表情。
厲擎天用衣袍輕手擦拭掉她額上的冷汗，輕輕掰開緊咬著唇瓣的牙齒，湊近耳際，不斷地喊著她的名字。
看著小人兒叫不醒的樣子，好像沉入了噩夢當中，額頭上還出現一道黑色像是獸形的虛紋。他很確定，房間里沒有其他人進來過。獸形影紋？猛然眼裡血光乍起，能遠程操控的，只有它了。
周身爆發出不可抑制的寒氣，遠處的桌椅傢具被摧枯拉朽地化成了塵埃。
「全部，殺無赦，一個不留。」外面厲遲幾人收到意識海中強橫的命令，知道主子徹底生氣了。
看著眼前來人如此大手筆的偷襲，天人境三階的高手都有四個，不過，很快就等著閻王來收鬼魂了。運轉武氣，揮手兇殘地收割這幫黑衣人的性命。
「清兒，清兒，寶貝，快醒過來……」擔心不已地喚著。被夢魘獸入夢，厲擎天不敢隨意侵入小人兒的意識海，只能等她戰勝夢魘獸製造放大的心理恐懼，自己醒過來。
男人眼裡充滿了自責和後悔，他答應過會保護她的，現在又食言了。
「又？」厲擎天也不知為什麼會用上這個字，好像似曾相識，也這般無力過，心中的懊悔無可復加。恨不得生啖外面那些人的血肉。
此時的駱清喬不斷地輾轉在兩個世界當中。
現世小小的孤兒院。駱清喬薄薄的外衣，拖著滿身傷痕的羸弱身體，回到窄小的后廚雜物房，像受傷的小獸，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外面凍結凝霜，寒風呼嘯，那是三四攝氏度的大冬天。
駱清喬已經習慣了，被那惡魔般的夫婦倆折騰完，這還不算。惡男霸女養出來的兒子，也成天慫恿其他孤苦伶仃的小孩專門以欺她為樂。
沒辦法，那兩夫婦管理著這個孤兒院，他們如果不聽話，被某個恐怖的兒子往上一告，大家恐怕一天都會沒有飯吃。偶爾收到一兩個小朋友偷偷拿過來的小饅頭，也許是內疚吧。駱清喬覺得也就那樣了，良心這東西，不能當飯吃。
這段陳年舊事是駱清喬自小的陰影。直到長大後有了自己的想法，小陰小謀暗中算計這家惡人，讓他們窩裡鬧，心裡才得了些寬慰。但是不久被那個年邁的好心人收養離開，短短不過幾年，她又成了孤家寡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她並不悲傷。只是往後，與人接觸，她都警戒保持著一定的疏離，不求轟轟烈烈，只望平平淡淡、安安穩穩地過一生。
「嗯——」駱清喬在混沌之間，又被拉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環境。這是異世的駱家宅院。
駱清喬不明白，她以為掙脫了現世的夢魘就能醒過來了。她怎麼好像在原身的記憶里呢？搞不清楚。
「嗚嗚……娘親，不要。」夢境中的駱清喬一臉凄然地抓著一個溫柔美麗的女人。
「喬兒乖，不要哭。娘親只求寶貝安然無憂地長大。」親了親流著淚可愛的小臉蛋，「答應娘親。」
駱清喬還是稚嫩的小模樣，不認可地用力搖著腦袋。
女人朝外看了看，好像很緊迫的樣子，五指在胸前結著繁瑣的印紋，一道光芒閃過，一枚玉佩閃著流光躺在女人的手心。
「娘親的隨身玉佩就交給你了。有朝一日，寶貝會帶著他來找娘親的。不能看著喬兒長大，娘親也於心不忍……」隨即，帶著哀傷的眼神，把額頭貼近駱清喬的腦袋中央，白色的銀輝四周現出，慢慢融入駱清喬的識海里。
飄忽著的駱清喬看著這一幕，十分確定自己現在在原身的記憶中。
可之前腦里流轉過的記憶里沒有這一段，沉思地看著那白色的銀輝，難道這是被封印了？
不知為何，前面那個溫柔無私的母親，讓她心裡感到很哀傷，並且痛恨自己的無能。既然如此，以後就讓我幫你找到她吧！對於原身殘留的強烈情緒，駱清喬有種身同體會的感覺。
「主人，主人——」意識海中，轟然想起蛇寶急切的哭喊聲。
「蛇寶。」駱清喬頓覺眼前的場景一幻，好像又不知道是哪裡了，白蒙蒙的，只能胡亂地朝著前方探索而去。
正前方，出現青金色的玉柱，好像穿透了天地，磅礴浩氣，上面的妖獸龍紋熠熠生輝。一道玄色古樸的身影坐在玉柱前側，好像抱著什麼，好憂傷的感覺，似乎洞穿了天地歲月的苦痛，「不要離開我，求求你，不要離開——」
「主人，主人。你不要相信眼前的幻境，閉上眼睛跟著我的示意走。」意識海中蛇寶的聲音更加清晰了。
駱清喬回過神來，眼前依舊白茫茫一片，剛才一幕恍如虛幻，分不清東西南北。便依蛇寶所言，閉上雙眸。
雲龍客棧里。「主人，外面的螻蟻已經清除完畢。」作為暗殿的首領，厲遲代表說道。
厲擎天的臉色此刻陰沉得駭人，血色的雙眼像開封了的利劍神器，能把來人直接撕碎。還在夢魘里痛苦醒不來的小人兒，厲擎天不知有多痛恨自己無法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