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十世流溯
直到此刻,駱清喬隱約察覺到對方的不尋常,這人,也許和她家男人存在著某些聯繫。但是這裡只有她,青龍、朱雀都不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靠自己了。
「我說你是清兒,就不會有錯。閻靈劍,只會是冥靈花的主人所有。」四周狂暴的力量平息了下來,金髮無風而起,勾動纏綿,男人的血眸深邃幽深,看著在落花下盡顯妖嬈的女人說道。
嗡……駱清喬懷疑自己聽錯了,手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額際,難道對方看到的,一直是她的真容?為何會這樣?她自己看了無數遍,都是一張陌生的面孔,只有五官輪廓有一咪咪似曾相識。
那她一直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不是清兒」時,對方是在看她的笑話嗎?一時之間,駱清喬惱羞成怒,看向男人的雙眸填滿了憤怒和謹慎。
對方是鐵了心讓她老死在這裡了!駱清喬有預感,她必須儘快出去,否則想出都出不去了。雙眸看了男人一眼,隨後纖細的身姿往後疾馳了疾步,「嗡……」手中閻靈劍出,駱清喬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一次大賭!
贏了,她重獲自由!輸了,那就真的是永遠被囚在這裡了。一半的機會,她不願意錯過。
「呃唔……」如果不是趕時間出去,她腦殘了才會自傷!她丫的!駱清喬暗嘆閻靈劍的威力,小心點啊,不要把她的靈魂全部給吞掉了,好歹她是正兒八經的主人好伐!
「你瘋了!清兒,清兒……」男人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行為,體內的力量好像失控了般溢出來,菩提樹被猛烈的狂風吹得搖搖欲墜。駱清喬慘白著一張臉,笑著看向對方,說道:「放我出去,不然,我傷得自己一次,還能傷第二次。但是第二次的準頭就把握不準了,呵,呵呵……」
「不……不要……不要……」男人好像想起了什麼驚恐的畫面,神力「轟隆隆……」四周炸起,好端端的天瀾城一下子變成了灰燼,但具有摧枯拉朽的力量依舊沒有停止。
她這是賭對了,還是賭錯了?駱清喬有些啞然,如果把對方整瘋了,那她真的出入無門了。左手微使力,握住右手的劍,把穿入胸膛的閻靈劍狠狠地拔了出來,「滴答滴答……」鮮紅的血液比漫天飛舞的落花還要妖艷刺眼。
「噗噠……」一口鮮熱血腥的液體湧上喉嚨,駱清喬忍不住嘔了出來,染紅了身邊的土地。這一幕,更加刺痛了那個力量失控的男人。
「不……不要離開我。不要再離開我……清兒,清兒……」幾乎是哀求懇切的嗓音,充滿了痛苦和亘古的迷茫。男人的失痛,讓他理智漸漸回了神來。
「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一次,男人再也不答應要和她保持距離的約定,一把將人抱在了懷裡,看著蒼白失去血色的臉龐,血眸滴下了血淚。
「你傷一發,痛在我心有千翻百倍之深。」似乎真的是痛徹心扉了,駱清喬木愣著看到滴落在她身上的血淚,一時之間也忘了要掙脫開對方的擁抱。
「能告訴我,為什麼要離開嗎?」
駱清喬見事情有商量的餘地,推開了他的手,執意自己站了起來,就連牽扯到胸口上的創傷也咬咬牙忍住了低呼。
「你知道的,不是嗎?這裡是你一個人的世界,除了你所在的地方,整個神界都是寂靜的死物。我不可能留在這裡,我有愛人,還有孩子。」
「愛人……」男人的氣息再次如滾水一樣沸騰起來,駱清喬這次毫不意外遭殃了。
「噗……」雪上加霜的感覺真不好受!駱清喬的身體像羽毛一樣飛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饒是及時運起了結界,還是被波及到了。
「你剛剛說什麼?你的愛人、伴侶是我,應該是我,永遠是我……」男人鬼魅般的身姿臨近,俊美的臉龐有些瘋狂,聲音也不若平時那麼低沉,有些高亢,但還不至於失去理智將駱清喬給撕了。
「我不會放你離開的。這是凝肌丸,你服下。」
「清兒……」見駱清喬搖頭往右邊一側,這是拒絕他了!
「萬年前,這具身體的靈魂潰散了一次,你說,若靈魂在天地人間再次消散一回,會是什麼樣的光景?」呵呵,駱清喬不怕他失控,不惜一切挑釁著對方的底線。
「你——」男人的手頓在了空中,那個裝著凝肌丸的丹瓶應聲落地,「咕嚕……」滾在地上。
為何要這樣?心裡已經泣血的男人,始終捨不得傷她,昂藏的身姿孤寂地站在樹下,天地聞之悲傷!
「他比我還好?」有些喑啞地問出聲。
「是。世上沒有任何人能與他匹及!」駱清喬想到外面的男人,嘴角勾起了淺笑。然而落在某人的眼裡,刺眼得心裡痛不欲生。
他要怎麼做?難道要看著她再次受靈魂碎裂之苦?不忍心、不捨得!難道要將她禁錮起來,時刻放在眼前?
……
駱清喬看著他臉色變來變去,暗忖莫不是想出其他方法制服她吧?
駱清喬抓住他分神的機會,決定破釜沉舟。除了讓閻靈劍那個吃貨幫忙之外,她還可以自爆。就算他把閻靈劍給收了又如何?想死還不容易,想活著才難罷!
自爆!男人察覺到違和的力量波動,血眸迸射出了寒厲的光芒,如果眼神能殺人的話,駱清喬覺得自己應該也死了。
原本總是含著寵溺意味看著她的血眸,此刻像鬼魅一樣冰冷,這次,恐怕真的把對方惹急了。
「停下來。不要……」「轟……」方圓數千里都響徹了男人的迴音。
「我可以讓你離開。但有一個前提。」男人把四周能毀的東西全毀了,發泄了一通,終於鬆了口。
「你和我定下魂契。」
「不可能。」駱清喬毫不考慮地拒絕他,那一瞬間的氣氛又變得異常詭異起來,雙方都不肯妥協。駱清喬運轉的力量冒然截止,那反噬的力道猖狂地碾壓著她的五臟六腑和經脈。
自爆,真不是正確的選擇。駱清喬自食其果,口中粘稠的液體血腥味十分濃郁,但沒有吐出來,狠狠地咽了下去。流的血已經夠多了,再吐,她真的要掛在這裡了。
駱清喬自詡賭局是自己勝券在握,然而她拒絕的話語剛落,被自身力量反噬更是虛弱之時,男人竟然作出了趁人之危的行為。
「不容你反悔。」不容分說,便施展了一道金色的力量融入駱清喬的體內。
這是強行契約!駱清喬連反抗的力道都沒有,心裡尤為反感排斥。怎麼辦?
怎麼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不想跟除了天之外的人簽訂魂契!
籠罩在駱清喬身上的金光愈來愈盛,還伴隨著靈魂的痛苦,不由得悶哼出聲。痛!痛痛痛!
「不行?為何?已經有人和你簽了魂契?是誰?是誰?」原想著有魂契約束,他就可以跟著出去。
「簽不了?呵呵呵……」駱清喬彷彿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汗津淋淋,前所未有的痛,而對方好像受了嚴重的打擊,心神恍惚。
駱清喬雙眸眼底流閃過一抹精光,閻靈劍在千鈞一髮之刻出現在右手中,「唰」破空一聲,劃破肉體的聲音。
「放我出去!」劍刃上附帶著吞噬之力,穿透了男人的胸膛,以對方的實力,想要重創他身實在太難了,這是唯一的機會,不枉她流了這麼多血。
驅使著磅礴的黑霧,吸食靈魂的閻靈劍在等待回應的同時,又深入了幾分,血水從男人金色衣袍上直淌下來。
「清兒……你要殺我?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你怎麼會想要殺我?啊……」男人的血眸略微睜大,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嗡……」從男人身上,突然發出白金色的光芒,將兩人緊緊籠罩在一起。
駱清喬大驚,看到眼前景象變了又變,一幕幕畫面像電影一樣流轉著。這是哪裡?她還沒出去呢?這又到了什麼鬼地方?駱清喬不由得心慌,對自己還能不能出去愈發沒底了。
天?駱清喬飄忽的身影不受控制地被拉到了一個地方。這!
駱清喬看著金髮血眸男人抱著一個人,仰天長吼!「清兒,清兒……」一聲聲高亢的悲鳴,只見熒光白點從男人懷裡飄出來,往高空漸漸消散。
「不要離開我,清兒……」
「尊上,魔族餘孽已經清除,嵇伏神皇和魔尊勾結,已經被封印在無天境。嵇荒神皇說,不用給他面子,該如何處置遵循尊上的意思。」尉遲涯看著主位上男人,恭敬地回稟。
「這事交給戎非,本尊只要一個結果,那就是死。」
「尊上,我們還能看到神后嗎?」四神將知道那是男人的逆鱗,那種縈繞著大殿孤絕的氣息,真是太難受了!
——
駱清喬猶如旁觀者一樣,看了一個人的世界幾生幾世,心裡猶如被戳了一個窟窿一樣,痛得不可抑制。
第一世,男人尋之八荒六地,用三生石給她捏了一具軀體,收集天靈神光蘊養著她的一魂三魄,整整三千年,不知是哪裡出了差錯,她的魂魄在融入軀殼時,最重要的一魂也潰散了。而男人,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神力爆發失控,變得比魔還可怕,連自己人都全殺了。殺光所有人之後,人也清醒了,看著自己手中的罪孽,面對空無活物的神界,男人最終用自己的神格和天道做了交易,換得時光回溯。
第二世,沒能趕在魔尊對她下手前回來,看到愛人再次消散在自己懷裡,男人的情緒幾近崩潰。在安排處理好神界余亂之後,男人帶著她的一魂三魄去了冥界。幽冥河之水,對鬼魂而言,是毒也是葯。男人用之煉製了養魂法寶,日復一日地盯著魂魄的動靜。有了第一世記憶,男人這次愈加謹慎,在最後將魂魄融入軀殼時,可以說是比得道晉級還小心翼翼。然而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失敗了!最終依舊看著那魂魄真正消散於天地人間。而冥界,差點也毀於男人之手。
第三世,第四世……
同樣的結局,一世又一世記憶的累積,駱清喬感覺到了,自己為這個男人心痛不止。
整整十世,這一世,他原想放棄了,放棄所有執念,甚至動了娶另外一個女人的念頭。而在諸神殿上,閻靈劍的出現,把這一世他要做的改變摧毀了。而且,得到的是,穿心的結局。
嗚嗚嗚……對不起!對不起……駱清喬恨不得狠狠刮自己幾巴掌,雖然不知道他跟天之間是什麼關係,她都後悔傷了他!
她後悔了……
駱清喬哭得像小孩子一樣,心裡一層一層迭起的憂傷,難受得無法自拔。
光影般的記憶像潮水一樣往她衝來,還沒等駱清喬回應,身體不受控制地被抽離了。
「你……」駱清喬跌坐在地,血跡斑駁的男人影子開始有些模糊,好像要消失了一般,不由得心裡升起一陣又一陣彷徨。
「清兒……」縹緲近乎低無的聲音,男人的身影又淡了幾分,駱清喬心裡亂如麻,倉皇不安地伸出手,是要抓住對方,而眼中的淚水,像決堤的潮水紛紛落下,雙唇顫抖著輕啟:「對不起,我要怎麼做……」
懊惱後悔佔據了駱清喬的思緒,心裡沉重得猶如泰山之石在她的心尖上來回碾壓。眼看著對方漸漸模糊的身形,心痛如裂。
「不要哭,清兒。能夠看到你完好如初,我已經很滿足了。但是,終究還傷了你的心。你知道嗎?在諸神殿上看到閻靈劍,我心裡有多驚喜?萬年了,在我心灰意冷的時候,你出現了,回到我身邊……」男人近乎瘋魔的狂喜,原本模糊的身形清晰了一分。
男人的狂喜沒有維持太久,似乎知道自己的情況,深情專註地血眸凝視著滿面淚痕的愛人,繼續呢喃著:「聽到你說你有自己的愛人,我恨不得讓你永生永世留在這裡陪我。縱使出去,我也會想方設法將他碎屍萬段……」
「你……」駱清喬聽到他的話,剛要開口,卻見對方下半身已經消失不見,這一幕讓她錯愕之中,更加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