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9 重新歸位

559 重新歸位

南宮皺著臉,替沈行白擦了葯,小聲嘀咕:「公子也太不小心了,該叫我幫你的。」

「輕點」,沈行白磕破了額頭,髮根處一條觸目驚心的傷口,他唇色還白著,呲牙咧嘴道:「叫你也幫不上什麼忙,別回頭把你那小臉劃破了。」

南宮:「王妃說了,傷口不深,萬一留疤就不好了。」

「就算留了疤,你家公子依舊帥氣逼人」,沈行白抬手摸了一把額頭的紗布,正午的林子泛著濕氣,腳掌踩在泥土裡,被膠水粘住一般讓人不適,他扭頭問:「其他人都走了嗎?」

「都走了」,南宮興緻不高,隨口道:「剩下的隨時能聽公子吩咐。」

目光掃過去,蕭辭迎面過來,給沈行白遞了壺水,關心道:「沒事吧?」

沈行白說:「沒事,福大命大,三哥放心。」

蕭辭審視著沈行白,頓了片刻,眉宇間多了幾分局促,豎著腿靠著一邊的枯樹,微眯眼道:「什麼時候能下去?」

沈行白說:「今夜子時。」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也不知是命運使然,還是瞎貓碰到死耗子,這天塹入口的玄機就端端讓沈行白撞上了。

他屈腿站著,對蕭辭道:「兆暉他們多半歪打正著的下去了,今夜子時,陣口會短暫的打開,我們正好下去。」

南宮聽著,見兩人半天沒了聲響,莫名的有些冷,忍不住插嘴道:「那我們之前的力氣豈不是都白費了?以為只能從崖壁攀下去,傷了好些人呢。」

看了她一眼,沈行白低道:「不算白費,若是沒有你們,我們不會輕易找到這,再說了,青閣那兩個可沒白受傷,這不正彙報呢么。」

蕭辭抬眸,裡面的沉色一閃而過,快的沈行白連最後一點餘波都沒能抓住。

「不過去聽聽?」

「不了」,蕭辭說:「來找你的,去崖邊說會。」

沈行白應了一聲,趕緊將耷拉的衣裳繫緊,對南宮打了個手勢,轉身快步跟上蕭辭。

穆安餘光往這邊瞟了一眼,回過神來,對青卓和青越道:「回涼都,好好養傷,方才說的話,不要再讓任何人知道,懂了嗎?」

青卓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一點頭,鄭重道:「小姐放心,絕對不會多說半個字。」

「嗯」,短而促的深吸一口氣,穆安笑了笑:「路上小心,走吧。」

兩人行了一禮,青越眼中蓄滿了淚,哽咽道:「小姐保重。」

——

沈行白所料不錯,今夜的月格外的亮,連著密林中搖曳的黑影都能瞧清楚一二,隨著子時的幽光探進來,靠坐在淵邊的穆安倏然睜眼,瞳孔驟然一縮。

霎那間,像是本能的被什麼牽引,她的心口重重的痛了一下。

腦勺嗡嗡的響,空間內劇烈的晃動片刻,聽到小狐的叫聲,穆安看進去,空間里的斜陽已經沉了,徒留無邊際的霞光,自萬里披錦一般,美的瘮人。

穆安稍不留神,精神一崩,小狐竟自己沖開禁錮,跳了出來,穩穩的落在穆安懷裡。

這一幕正好被立在淵邊回眸的蕭辭瞧見,他面色一沉,三步並作兩步過來,看著已經落在穆安腳邊的小狐,沉聲:「安兒!」

突如其來的衝擊,讓穆安頭痛欲裂,在蕭辭堅實有力的胸膛里足足緩了片刻,唇色才紅過來。

「我不知道怎麼回事,小東西就跑出來了。」

穆安生怕蕭辭拿小狐泄怒,僵硬的扯了一抹笑,低聲說道:「子時了。」

蕭辭心口狂跳著,溫柔至極的拍打著懷中人的脊背,下巴抵著穆安的額頭,輕點說:「子時了。」

留下的人都已整裝待發,深淵口的石子晃動著,沈行白孑然而立,冰冷的注視著下方,無形中似有眸光穿破黑暗,一寸一毫的窺探進了他的內心深處,防不勝防。

南宮雙手抱著九州錄的盒子,裡面的九州錄已經渾然成型,她掌心出了汗,愕然中低聲喚了句:「……公子?」

沈行白回過神來,低頭一看,腳邊不知什麼時候蹲了個小傢伙,雄赳赳的氣勢絲毫不弱,脖子周圍的紅毛烈火一般的艷,快要蓋過此刻的血月。

沈行白:「哪來的?」

青簡微愣,卻不知道說什麼。

就在這時,寂籟詭譎的夜空蕩出一聲低吼。

小狐俯著身子,朝深不見底的淵下一聲又一聲應著,似悲鳴,似急切。

穆安甚至從這轉而哀的低吼中體會到了一絲欣喜。

「我知道了」,緊緊攥著蕭辭的手,穆安指骨節發了白,她仰著頭說:「這裡才是小東西的家呢?它回來了。」

「快過來!」沈行白打破了這肅穆的時刻,抬聲喊道:「三哥,門開了,時間不多,趕緊走。」

「走吧」,話音剛落,穆安一步都沒踏出去,手腕一緊,一個回身就被蕭辭牢牢扣在了懷裡,低沉的喘息撲在耳邊,淳淳道盡千言萬語。

「怎麼了嘛」,穆安低聲笑笑。

蕭辭不由自主的發抖,他湊在穆安耳邊說:「就想抱抱你。」

穆安沒了聲,她好像什麼都懂了。

等他倆過去的時候,沈行白指了指崖邊破開的一條小道,不過兩人寬的洞口,被肆意攀觸的枯草遮蓋,於僅有的月中張著血盆大口。

「就是這了」,他幽幽道:「必然能入崖地,不過會遭遇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穆安看了一眼,小狐已經率先一步飛了出去,猶如離箭的弦,在眾人眼中留下一抹白,穆安本想開口喚,想了想還是作罷。

沈行白猜到小東西同穆安有關,便未多口,只是不著痕迹的看了蕭辭一眼,問道:「半柱香之內,這門就關上了,再要下去,就得爬下去了……」

他話還沒說完,就覺得脖頸涼颼颼的,穆安冷幽幽的瞪了他一眼,牽著蕭辭徑直往洞口去。

沈行白在原地打了個冷顫,琢磨著自己好像被針對了?

連忙追上:「三嫂等等,我還沒說完呢。」

「兇險的話,不必說了」,穆安頭也未回道:「沒有回頭路了,走著下去,總比爬著下去強。」

等所有人陸續入了洞口,身後便沉沉的合上了,徹底陷入了眼前的黑暗裡,事已至此,沒什麼好避諱的,跟進來的都是親近之人,嚴寬同夜影斷後,青簡不緊不慢的在穆安身後跟著。

在蕭辭手中塞了手電筒,穆安翹首探照著前方的路,眼前忽地明亮,刺的眾人眯了眯眼。

南宮睜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沈行白沉道:「噓,安靜。」

周圍的牆壁上,像是被蠻力破開的,坑坑窪窪的映著鬼臉,隨著千百年更迭,已經完全看不出本來的面貌,滴滴答答的落著不明的液體,透著一股子酸臭味。

路不長,連眾人驚訝的時間都比不上,儘管如此,蕭辭的掌心卻濕了一片,攥的穆安指尖發冰。

手指在他掌心打了個圈,穆安步子一停,緩聲:「像是到了呢。」

面前是一堵牆,高聳入雲般看不到頂峰,左右雕著兩株靈草,一眼就把人的魂魄吸了進去,魔怔一般。

「大葯谷」,沈行白倒吸一口涼氣,說:「我在閣中見過這兩株草,出自大葯谷。」

「那還真是巧呢」,氣氛有些凝窒,穆安忍著胸口的不適打趣道:「辛辛苦苦走到這,裡面若是真有天地寶貝,你們可不能空手回去了。」

沒人笑得出來,吐了一口濁氣,沈行白從南宮懷中接過九州錄,抬眸看過去,橫擋在面前的石牆殘留凹口,穆安手中的光一打,精妙的紋路瞬間被光線填滿,順著伸展下去。

雖不知道這石壁後面是什麼,可沈行白知道,一旦打開,就真的沒有退路了。

周圍靜的能聽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蕭辭半回首,說:「我來。」

猶豫一瞬,沈行白遞給了他。

「我打開了」,蕭辭低眸看向穆安,輕聲:「準備好了嗎?」

「嗯。」

誰也沒料到之後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走,具體走了多久穆安也記不清楚了,眼前依稀閃著碎石和沙礫,待九州錄這把鑰匙真正歸位,她的記憶就模糊了起來,越往深處,越是混沌……周圍的一切都在加速,那是流逝。

不論是生命還是記憶,亦或是本就不屬於她的一切。

石壁後面是一條無窮無盡的路,身臨其中,蒼穹之上高不可攀,似隱著來自神明的審視。

蕭辭牽著穆安走了很久,從初次相遇,到良辰吉禮,他不覺枯燥的低聲說著,緊挨在穆安耳邊,說到美好處也不免低聲失笑。

穆安抬眼看他,分明有些看不清,依舊覺得眼前的人俊朗極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說:「我會記得的,永遠記得,記得你說的所有。」

「忘了也沒關係」,蕭辭寵溺的摸了摸穆安的發,他格外喜歡做這一件事,那種由內而外的愜意同舒心,緊貼在指腹的溫度不會給人快要失去的錯覺,他笑著說:「本王會一遍一遍的說給你聽,今日忘了就明日說,明日忘了就後日……如此,夫人該煩了。」

穆安盈著淚想,才不會呢……

永遠不會。

在蕭辭溫意的包裹下,以及眾人慌亂的切聲中,穆安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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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小狂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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